衆人連忙應了聲,等着葉清酌轉身進了茶廳,柳葉才冷哼道:“我去紫雲居叫王姑娘和那潑婦,定要先在王姑娘面前告她一狀纔好。”
蘇婉兮忙伸手拉住了柳葉:“王姑娘和那萍兒畢竟是主僕,你這樣氣勢洶洶地過去,可不太好。還是讓拂柳去吧,那萍兒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勢必是瞞着王姑娘的,也不必先揭穿,只告訴王姑娘,世子爺有事尋她就是。”
柳葉有些不明白,拂柳卻是聽明白了蘇婉兮的意思,此前那金線之事,拂柳就有些懷疑王婉婷的,聽蘇婉兮這麼一說,自是知曉蘇婉兮的打算,點了點頭道,笑着對柳葉道:“你這炒豆子的性子,怕是一到紫雲居就噼裡啪啦爆開了,也未必能將事情說清楚。阿嬌說得對,還是我去吧。”
說着就出了清風院。
蘇婉兮這才進了正屋,葉清酌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冊子,卻並沒有在看,只是隨手把玩着,輕墨擡起頭來小心翼翼地看了蘇婉兮一眼,吐了吐舌頭。
“小的先去書房將東西整理一下。”
輕墨說着,就先竄了出去。
葉清酌擡起眼來望向蘇婉兮,眉頭擰得緊緊的:“你就這麼傻?別人打你,你就站在那裡等着她打?”
蘇婉兮低着頭咬了咬脣:“奴婢當時也沒料到,那萍兒說王姑娘有事來不了,我就要走,可是剛走到她身邊,就被她給抓住了。那萍兒手勁極大,奴婢掙脫了好半天,也掙脫不開。她就像瘋了一樣地拿着簪子來扎奴婢,奴婢吃痛,慌里慌張之間也沒了主意和章法,就俯身咬了她一口,才讓她鬆開了手。”
“正要跑呢,卻不想她突然就撲了上來,將奴婢一下子撲倒在地,可摔了個結實,還沒回過神來,巴掌就招呼了過來。”
蘇婉兮的聲音平靜,只隱隱帶着幾分無奈:“好在柳葉他們都在,奴婢也沒受什麼傷……”
葉清酌目光落在蘇婉兮的臉上,冷笑了一聲:“哦,臉紅腫成這樣,也叫沒受什麼傷?我聽說她還拿簪子扎你了?你身上還摔傷了?”
蘇婉兮低着頭,聲音愈發低了幾分:“也不怎麼嚴重。”
葉清酌冷笑了一聲,盯着蘇婉兮看了良久,卻是懶得理會蘇婉兮,只淡淡地道:“以後再這麼窩囊,出去也莫說是我葉清酌身邊的人。”
蘇婉兮低着頭,有些侷促難安的樣子。
葉清酌只覺着,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一股無力感來,沉默了許久,才朝着蘇婉兮招了招手:“過來,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蘇婉兮一愣,猛地擡起頭來,卻見葉清酌擰着眉頭盯着自己,臉上並無絲毫玩笑的成分。
蘇婉兮在葉清酌身邊侍候了不短的時間了,自是明白葉清酌此時的心情有些不太好,不,應當說是相當的不好。
也不知,是因爲她的這件事情還是在營中遇着了什麼不快。只是,不管是什麼緣故,此時,卻絕不是招惹葉清酌的好時候。
蘇婉兮心中審時度勢,朝着葉清酌的書桌挪了過去,立在了書桌前面。
“到這邊來,隔這麼遠
我怎麼看?”葉清酌蹙着眉頭道。
蘇婉兮便又連忙繞過了書桌,走到了葉清酌的跟前。
隔得近了,葉清酌才愈發地覺得,蘇婉兮臉上的傷猙獰得厲害,許是因爲蘇婉兮的皮膚原本就十分白淨細嫩的緣故,這一紅腫,卻是隱隱能夠看得見皮膚下的血絲。
葉清酌的眉頭蹙得愈發厲害了幾分:“身上的傷呢?”
蘇婉兮一愣,忙應道:“就只是胳膊上被那簪子紮了幾下,然後摔的時候,胳膊肘子和膝蓋被磕到了地上。”
“胳膊。”葉清酌嘴裡吐出兩個字,隱隱帶着幾分不耐煩。
蘇婉兮心中“咯噔”一下,連忙將衣袖捲了起來,露出了胳膊。
胳膊上有幾個紅色的小眼,不細看倒是看不見,仔細一看,卻是一個個的小窟窿,那紅得發黑的顏色,是滲出來的血。
胳膊肘子上的傷,卻絲毫不像是蘇婉兮所言,只是磕了一下。只怕那一下摔得不輕,胳膊肘子上一大片的青紫,還被刮破了一塊不小的皮,隱隱滲出了血來。
蘇婉兮見葉清酌盯着自己的胳膊看,只覺着有些侷促難安,渾身都不自在。畢竟男女有別,這模樣,卻實在有些逾越了。
只是方纔葉清酌用的是命令的語氣,她驚了一跳,心中倒也一時沒有想到此處。如今回過神來,卻是覺着,自己胳膊上的皮膚都燒得厲害,連帶着臉和耳朵也都發起燙來。
轉念一想,卻又想起每日裡自己都在侍候葉清酌沐浴,葉清酌的身子,自己也早就已經瞧過了,且葉清酌本就是她的主子。
雖然心中試圖用這樣拙劣的藉口來說服自己,卻怎麼也無法讓自己滾燙的耳朵恢復。
“大夫說的消腫散瘀的藥膏,還有金創藥,我這裡都有,效果定比大夫那裡開的好,你拿去先將傷口清理清理,搽了藥再過來。”葉清酌神情冰冷地道。
“世子爺的藥膏太過名貴……”蘇婉兮下意識地就要推拒,只是推拒的話還未出口,就察覺到了葉清酌冰冷的目光朝着她看了過來。
蘇婉兮只得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低着頭應了一聲:“是。”
而後就取了藥膏,退出了正屋。
葉清酌的藥膏自然是極好的,冰冰涼涼,原本痛得厲害的傷,一塗上藥膏,就舒緩了許多。
蘇婉兮低着頭,心中暗自嘆了口氣,葉清酌對她很好。正因爲葉清酌對她的好,讓她漸漸有些眷念了起來。
蘇婉兮咬了咬脣,這卻不是一件好事。
她與葉清酌,是兩個世界的人。
心中亂得一塌糊塗,目光落在那幾瓶藥膏上,卻是幽幽嘆了口氣。
“阿嬌,阿嬌。”柳葉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快,王姑娘和那潑辣女人來了。”
蘇婉兮站起身來,卻也並未見人影,嘴角一翹想要笑,卻扯着了臉上的傷,忍不住“嘶”了一聲:“你這是從哪兒跑來啊?這樣氣喘吁吁地?”
柳葉吐了吐舌頭:“我就一直在院子外面等着呢,方纔看見她們過來了,連忙跑回來給你通風報信,
我夠意思吧?”
蘇婉兮又有些想笑了:“嗯,夠意思。”
說着,就出了屋子的門。
剛一走出去,果真就瞧見王婉婷滿臉含笑地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侷促不安的萍兒。
拂柳走在最後,擡起眼來朝着蘇婉兮眨了眨眼。
王婉婷也已經瞧見了蘇婉兮,目光落在蘇婉兮的臉上,似乎滿是詫異:“阿嬌姐姐的臉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副模樣?”
她自然已經看出來,那傷是被人打了巴掌,心中涌起一抹幸災樂禍的情緒,臉上卻盡是關切。
蘇婉兮連忙低着頭應道:“奴婢無礙,多謝王姑娘關心了。”
王婉婷見蘇婉兮這副遮遮掩掩的樣子,心中愈發好奇,只是想起葉清酌難得派人來請她過來,便又覺着此事不那麼重要,想着待會兒再來仔細詢問就是。
一思及此,眼中笑意愈濃:“無礙就好。”
而後就徑直入了裡屋。
王婉婷一走,蘇婉兮才擡起眼來望向萍兒,眼中滿是冷意。
萍兒見着蘇婉兮的眼神,心裡愈發慌張了幾分,卻是連茶廳門口的門檻都並未留意,被絆了一下,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穩了。
王婉婷聽見動靜,轉過頭來蹙着眉頭望向萍兒,眼中帶着幾分不滿:“毛手毛腳的。”
萍兒連忙陪着笑,心跳得愈發厲害了幾分。
王婉婷進了裡屋,就瞧見葉清酌坐在書桌後面,靠着椅背似乎在發呆,聽見了腳步聲,擡起頭來朝着王婉婷看了過來,眼中冰冷一片。
王婉婷想着葉清酌平日裡也是這樣的冷淡模樣,並未放在心上,臉上的笑容愈發明媚的幾分,這樣的笑容她在銅鏡之中練習過無數遍,完美無缺。
“清酌哥哥可是有什麼要緊事?這樣火急火燎地叫婉婷過來,婉婷都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換身衣裳呢。”王婉婷的聲音嬌滴滴的,像是在撒嬌。
葉清酌卻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在了王婉婷身後的萍兒身上,眼神愈發暗沉了幾分:“你是叫萍兒是吧?”
王婉婷一愣,確實沒有想到,葉清酌壓根沒有理她,第一句話,問的卻是這個。
忍不住有些詫異地回過頭望向跟在自己身後的萍兒,萍兒滿臉的慌亂,王婉婷心中也忍不住擔憂了起來,莫非阿嬌說的是真的,世子爺最恨手腳不乾淨的人?
先前那丫鬟到紫雲居的時候,還刻意讓她將萍兒帶上,她那時就有些疑惑。可是葉清酌第一次請她到清風院的喜悅沖淡了那疑惑,她也並未深究。
難不成,世子爺叫她過來爲的就是萍兒的事情?難道世子爺知曉了她對萍兒的處置,覺得甚爲不滿意,因而才叫她帶着萍兒前來?
王婉婷的心中正在不停地打着鼓,只見着萍兒身子顫抖着,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
葉清酌冷笑了一聲,那聲冷笑實在是太過冷,冷得像是從地獄裡伸出的手似得,王婉婷主僕二人各自有自己的擔憂,卻都忍不住顫了一顫。
“來人,將這惡僕拉下去杖責五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