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墨不知蘇婉兮打的竟是這樣的主意,瞪着眼張大了嘴,詫異地望着蘇婉兮,瞧得蘇婉兮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半晌,才悶悶地道:“是啊,世子爺總不會棄你於不顧的,可是關鍵是,如今世子爺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啊。”
“莫要胡說八道,世子爺何等厲害的人物,定能化險爲夷的。”只是心中卻也全然沒有底氣。
若是君主聖明,說不定倒是可以還葉清酌一個清白。
可如今在那龍椅上面坐着的樑帝,實在算不得什麼明君的,糊塗事做得可不少。
她蘇家世代忠良,戰功赫赫,樑帝卻因爲聽信奸臣之言,便判了個滿門抄斬,甚至都不曾審問過父親,不曾聽父親喊一聲冤。
葉清酌定是被人陷害的,可是此事說出去,樑帝卻未必肯信。人證物證俱在,瞧着更像是鐵板釘釘子的事情。
且最爲令人惶恐難安的,是敵在暗我在明,如今尚且不知道陷害葉清酌的幕後推手是誰。
一直到了下午,仍舊絲毫沒有消息傳來。
聽守衛說,今日倒是也有許多人在院子門口探頭探尾,怕是其它各處派來打探消息的。
不過好在因着蘇婉兮早上的吩咐,院子被牢牢地看管了起來,無人進出,也無人敢肆意談論此事,明面上倒還並未掀起多大的波瀾。
大抵是真的受了涼,蘇婉兮只覺着除了嗓子有些發癢咳嗽之外,腦子亦是愈發地昏昏沉沉,太陽穴突突地跳着,頭疼得厲害。
本想休息一會兒,可明明昨夜只睡了那麼一兩個時辰,真正躺在牀上了,卻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着。
一閉上眼,眼前就出現了昨夜葉清酌舉着傘沉默着站在院子裡的模樣,還有他被禁軍簇擁着,轉身沉默離開清風院的模樣。
那情形倒像是印在了蘇婉兮的腦海之中一樣,怎麼也揮之不去。
在榻上輾轉反側了小半個時辰,卻仍舊睡不着,蘇婉兮長嘆了口氣,就聽見院子裡似乎有人說話。
蘇婉兮側耳聽了聽,是一男一女的聲音,男子似乎是輕墨,女子的聲音卻是有些陌生,不是拂柳也不是月晴。
蘇婉兮翻身坐了起來,整了整衣裳,和睡得有些微亂的頭髮,打開了門。
輕墨背對着蘇婉兮站在院子裡,正在同人說話,蘇婉兮的目光落在站在輕墨對面的那女子身上,女子有些眼熟,拜蘇婉兮極好的記憶力所賜,蘇婉兮只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王妃身邊侍候的幾個丫鬟之中的一個。
牡丹院來了人?
莫不是宮中已經有了消息?
那女子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內院。
蘇婉兮快步走到了院子中,輕墨轉過身來見着蘇婉兮,微微一愣,纔開了口:“起了?”
蘇婉兮頷首,急切地問着:“可是宮中有了消息?”
“是。”輕墨應着:“隱衛傳了消息回來,說十三皇子幫忙去打聽了,陛下聽了禁軍統領的話,大怒,已經下旨,將世子爺押入了大理寺牢中
,卻將王爺留在了宮中。”
蘇婉兮聞言,臉色隱隱有些蒼白:“陛下怎麼這樣糊塗?世子爺分明就是被人栽贓嫁禍的。”
輕墨連忙擡起手來捂住蘇婉兮的嘴,跺了跺腳:“我的姐姐啊,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被人聽去了,那可還了得?”
蘇婉兮咬了咬脣,眼中染着怒意:“那如今咱們怎麼辦?”
輕墨聳了聳肩,嘆了口氣道:“咱們不過是下人,如今咱們什麼辦法也沒有。王妃素日裡與其它幾位王爺皇子的夫人走得近,和宮中嬪妃也熟悉,王妃身邊的丫鬟說,王妃已經派人都送了信過去,希望她們能夠吹吹枕邊風,幫咱們世子爺說說話。”
“可是我總覺着吧,這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如今咱們府中突然落了難,只怕也不一定有人願意幫着。如今也只能等着王爺回府,纔好做決定。只是王爺被陛下扣留在了宮中,也不知什麼時候回得來。”輕墨的眉頭蹙了起來。
蘇婉兮咬了咬脣,亦是有些慌亂了起來。
輕墨輕聲道:“十三皇子倒還有幾分義氣,先前還專程囑託了隱衛來傳話,說他會繼續幫着咱們打探宮中的消息,讓咱們不必慌亂,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幫忙儘管開口便是。”
蘇婉兮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只能等着宮中的消息了。”
一直到晚上辰時,楚王也未曾回府。
倒是十三皇子那邊又傳了消息來:“十三皇子打探到,陛下將讓人將世子爺押入天牢之後,訓斥了王爺一頓,本是想要讓王爺回府的,可是後來去見了見丘道長,便改了主意,將王爺留在了宮中,說是自打王爺出宮立府之後,也有二十多年沒回宮長住了,讓王爺留在宮中陪他說說話。”
蘇婉兮聞言,眉頭便擰了起來。
這消息聽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處,只是十三皇子不會專程傳一條沒什麼用處的消息來。
“丘道長,何人?”蘇婉兮側過頭問着輕墨。
輕墨的眼中亦是帶着幾分思量:“丘道長,叫丘林,是陛下請進宮來爲他煉製仙丹,修道成仙的一個道長。此前在青廖山上的長生觀中修道,信徒不少。”
沉吟了片刻,輕墨才又壓低了聲音道:“那丘林,此前世子爺也派人去查過,是欽天監舉薦給陛下的,欽天監與劉丞相走得極近。”
蘇婉兮聽輕墨這麼一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
這一出,果真如她所料,是三公子葉清然與劉丞相爲世子爺設下的局。
蘇婉兮咬了咬脣,三公子爲了那世子之位,可真真是不擇手段了。
要知道,葉清酌如今攤上這入宮行竊佈陣圖的罪名,落罪的可不單單只是葉清酌一人,還將連累整個楚王府。
私闖皇宮,入宮行竊本就是掉頭的大罪。且被偷的還是佈陣圖,雖不知是什麼佈陣圖,可是這佈陣圖無非就兩種,一個是皇城或皇宮的守衛佈陣圖,另一個便是戰場邊關的佈陣圖。
無論是哪一種,旁人去偷,目的都耐人尋
味。
皇城或皇宮的佈陣圖,若不是想要逼宮篡位,偷來何用?
戰場邊關的佈陣圖,又沒有領兵,去偷佈陣圖,難道是想要通敵賣國?
若是楚王府的宿敵有心在這個時候踩上楚王府一腳,拿這件事情大做文章,只怕整個楚王府都危也。
楚王府如因此受到牽連而不復存在,葉清然要這個楚王世子之位,又有何用?
目光短淺、心思歹毒的東西!
蘇婉兮在心中幾乎將葉清然罵了個狗血淋頭,卻也仍舊覺着不夠痛快,直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了纔好。
蘇婉兮的目光落在主屋的方向,主屋的燈滅着,蘇婉兮一愣,習慣了夜裡那主屋之中的燈光,卻是讓蘇婉兮有些無法習慣。
葉清酌雖爲世子,但是素來習慣極好,幾乎從不在府外夜宿,哪怕是有應酬,無論多晚,也都會趕回來。
葉清酌一回來,她便要忙着給葉清酌燒水泡茶,磨墨,還要侍候葉清酌更衣洗漱。
雖然忙碌,卻也覺着十分地充實,可今日葉清酌沒有回府,她倒是閒了下來,可這一閒下來,卻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只覺着心裡空空落落的,像是被挖了一塊。
今日又冷了一些,昨夜葉清酌離開的時候,只穿了一件長袍,披了一件披風。在這樣的天氣裡,那一身,卻實在是有些單薄了。
牢房裡面只怕會比外面更潮溼陰冷一些,且聽聞牢房裡面的被子大多是潮溼的,雖然葉清酌總說他日日練武,身子比常人要結實許多,不怎麼畏冷。
可是再不畏冷,只穿那麼一點,怕也定然是冷的。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遭,昨夜裡葉清酌被帶走的時候,她就應該去給葉清酌拿一件氅衣出來披上的。
聽說,牢中的飯菜也十分的簡陋,甚至很多牢房之中,飯菜都是餿的。
蘇婉兮咬了咬脣,葉清酌素日裡在府中,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這一入了牢中,定是不習慣的。
他喜歡喝茶,且對茶挑剔的很,在牢中定然是沒有茶水可以喝的,他只怕是會不高興的。
心中越想就越覺着煩躁得厲害,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習慣果然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她自打進了這清風院中,整日裡便是圍着葉清酌轉,操心他的吃穿用度,如今他一出了事,自己更是滿心念的都是他了。
蘇婉兮心中猛地打了個突,瞪大了眼。
她莫不是喜歡上了葉清酌。
心中被這樣的念頭給驚了一跳,卻更是睡不着了。
外面似乎又開始颳起風來,蘇婉兮聽着窗外的樹枝被風颳得呼啦啦的響,心亂如麻,只睜着眼直到天亮。
“阿嬌……”外面有人在叫她。
蘇婉兮應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得厲害,幾乎失聲。
蘇婉兮嘆了口氣,快速從被窩中爬了起來,穿戴整理,打開了門。
外面站着的是月晴,月晴看了蘇婉兮一眼,輕聲道:“管家來了,在外院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