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成雙福滿堂
“補鈣?那是啥東西?”蘭英疑惑道。
邱晨暗暗抹了把汗,她自覺已經很注意了,但一些習慣用詞還真是防不勝防。
笑笑道:“就是補骨頭。小孩兒長個就是長骨頭,光吃米麪青菜不夠。多喝點骨頭湯,長得高長得壯。”這多麼像某種補鈣片的廣告詞啊!
蘭英了悟地點點頭:“哦,這麼回事啊。”心裡就開始盤算開了,肉吃不起,骨頭不過一文半文的,平日裡人們都嫌沒肉,煮骨頭又費柴火,都沒人稀得要,若真如說着這麼好,還是回去和婆婆好好說說,那幾文錢出來,隔三差五地買上幾塊給孩子們熬湯喝纔好。
心裡打定了注意,蘭英又告訴邱晨,“剛剛拎來的兩隻雞是前頭三奶奶家的,我還給問好了生子家和二魁家,都是一家兩隻,因爲三奶奶喂的好,兩隻母雞都比別個大一些,我替你做主和三奶奶說好的兩隻雞一百五十文,生子家和二魁家的每隻雞則是每隻七十文。”邱晨聽了自然沒有二話。
說完買雞的事兒,邱晨給蘭英拿了錢,又提起做衣服:“蘭英姐,我還有件事,這回病好之後,也不知是咋了,眼花的拿不了針線了,試着做了回,沒做幾針就做不了了,做的活計也沒法看……”
頓了頓,給蘭英一個消化的時間,邱晨又道:“眼看着天氣一天天暖了,我家倆娃和他小叔身上還穿着冬天的棉衣裳換不下來,這回我上街扯了幾尺布,我做不了,只好託你給尋思尋思,誰家嫂子能給幫個忙做做。我也不能讓人家白受累,我們四口人夾單各一套,做完了我給一百文錢,十斤白麪行不?”
邱晨買的是一等精白麪,一斤白麪七文錢,十斤七十文,再加一百文手工費,就是一百七十文錢,在村裡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
蘭英也從最初聽到邱晨沒辦法做針線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着邱晨的目光不由帶了些憐惜和心疼。海棠妹子這麼好的人,咋就如此命苦呢!
如此,蘭英也越發替邱晨着想:“哪裡用那麼多,現在地裡又沒有活計,各家媳婦子在家也就是做做飯,想找個來錢項還找不着呢。再說了,村裡請人蓋房上樑也不過管頓飯,你要是給的太多了,反而會讓人說掐尖兒。其實,要不是你這都等着穿,我就拿過去給你做了……這樣吧,我尋摸着,慶和嫂子和二魁媳婦的針線好,家裡也沒有奶孩子,有功夫。你只用每個人給兩斤白麪就行。就這麼着,我這就去問問,要是行今天就趁早兒下手做,趕趕活兒,一天就得。我走啦哈……”
話音落下,蘭英已經風風火火地出了門。屋子裡邱晨和林旭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吃完早飯,邱晨收拾刷洗碗筷的功夫,蘭英也領着兩個婦人回來了。
兩個婦人住的都離林家不遠,夫家都姓劉,一個男人叫慶和,三十多歲年紀,人都稱其爲慶和嫂子;另一個男人叫二魁,年紀與邱晨相仿,比蘭英和慶和嫂子都小,人都叫二魁媳婦。三位婦人說笑着走進門,蘭英與二魁媳婦手裡一人拎着兩隻母雞,慶和嫂子手裡則端着一個針線笸籮。
一進門,慶和嫂子與二魁媳婦就連聲詢問邱晨的病情,自然不免安慰兩句,倒是蘭英不想勾起邱晨的傷心來,立刻就拿話混過去了。
“喏,我手裡提的是生子家裡捉來的,二魁媳婦拎的都是她自家的,這些小母雞都是一年的小雞,去年秋天就開襠(開始下蛋)了,現在天氣回暖,好好喂幾天,很快就有雞蛋撿了。”蘭英說着,湊到邱晨近前低聲道,“我都挨個摸過了,幾隻雞都有蛋,最多不過三四天就能下蛋了……”
邱晨一下子想起了曾經聽到的一個笑話,說某偏遠村子裡有個老太太每天巴巴地攢雞蛋換錢,農村的雞鴨都是放養的,這老太太爲了防止雞把蛋下在外頭,就每天一大早堵着雞窩門兒摸雞蛋,其實,就是把手伸進雞屁股檢查……囧!
“呵呵,蘭英姐選的我自然放心。來,來,把雞放在這個簍子裡,快進屋吧。”邱晨連忙答應着,引着三人將捉來的母雞暫時扣在一直柳條筐子裡。她早上那麼一說,卻還是低估了蘭英的行動能力,這麼快把她要買的母雞尋了來,家裡的雞窩有些塌,還沒收拾呢!
看她這樣,蘭英把滿囤也叫過來,帶着林旭一起收拾雞窩。而蘭英帶着兩個婦人也麻利地在炕上鋪開了攤子,量尺寸,裁剪,縫製,那叫一個乾淨麻利快。
兩邊的活兒,邱晨都插不上手,就去拿了早上剩的一點兒米粥又找了些菜葉剁碎了餵給那幾只母雞。
籬笆牆外,蘭英家的小兒子栓子正和幾個蘿蔔頭兒玩的歡實,不時傳來一陣鬨笑喧鬧。
邱晨餵了雞,一轉眼就看到阿福拉着阿滿,就站在屋門口眼巴巴地望着院子外,小小的臉上充滿了希冀,不由生出一陣心疼。四歲的孩子,特別是男孩子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阿福心裡羨慕卻還能乖乖地守着阿滿,看護妹妹,實在是讓人感動。
去屋裡抓了幾塊糖,放進阿福的手中,邱晨笑着摸摸小傢伙的腦袋:“去和他們玩吧。”
阿福看了看手中的糖,又看了看身旁的妹妹,還是強忍着出去玩的衝動,搖搖頭:“娘,你做活,我看妹妹。”
邱晨鼻子一酸,幾乎被阿福感動的落下淚來。她伸手抱了抱阿福,笑着道:“福兒乖,知道心疼娘了!”說着,一手抱起阿滿,一手牽了阿福,走到大門口,招呼栓子和另外兩個小子。
栓子昨晚剛吃了邱晨送過去的蒸餅,因爲是唯一的寶貝孫子,奶奶還給了他幾塊油吱啦。油吱啦真好吃啊,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流口水。
一聽見邱晨喊,栓子第一個丟下手裡的泥巴飛奔過來,仰着小臉叫:“海棠姨!啥事兒?”
栓子生的虎頭虎腦的,曬得黝黑髮紅的臉蛋兒上一雙大眼睛黑溜溜地打着轉兒,一副機靈樣兒。邱晨看的喜歡,伸手摸了摸栓子囟門上留的一撮頭髮,笑道:“栓子,海棠姨有一個好玩的遊戲,你們幾個一起玩,玩的最厲害的,海棠姨給一塊糖的獎勵!”
這時候養孩子,可沒有現代什麼親子教育親子游戲之類,都是孩子們自己琢磨着玩兒,惹得大人不高興了還會捱罵捱打,一聽邱晨這個大人居然教他們怎麼玩兒,自然好奇加興奮,更何況,還有一個更大的吸引,有糖吃!立刻呼啦啦都跑過來,眼巴巴地看着邱晨,等着她教什麼‘遊戲’。
於是,邱晨就教了他們玩老鷹捉小雞,這樣,不但阿福有得玩,連阿滿也做了最小的一隻小雞仔,拽着哥哥的衣襟跟在後邊,一邊倒騰着小腿兒拼命跑,一邊兒發出一聲聲尖叫或者咯咯地歡笑聲。
孩子們有了新遊戲,很快就玩的投入進去。邱晨則開始動手準備午飯,搋麪,剁餡兒,準備蒸包子。
蘭英夫婦和兩個婦人來家裡幫忙,雖說最後都有謝禮,可她還是準備管一頓飯。昨晚發的面已經開了,她放入一瓢黑麪一瓢白麪搋好了,醒着,接着切白菜剁餡兒。不是她摳搜,捨不得那一點兒白麪,主要是剛剛蘭英那句胡給她提了個醒。村裡人淳樸,卻也有不少陋習,比如愛攀比就是其一。大家夥兒本都一塊受窮的,一家乍富了,難免會惹人眼紅,隨之就免不了說小話,使絆子。特別像林家這樣沒有家族依靠又是新寡,本就容易招惹口舌是非,她也提醒自己注意些,以免招惹麻煩。好在她一貫的座右銘就是低調做人,高調做事,並不覺得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