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沒有接,很驚訝地指着自己:“給我的?”
秦禮沒有正面回答,只將手上的信又往上送了送,叫了一聲:“夫人看了信就知道了。”
邱晨看了看秦禮,又看了看幾乎送到她臉前的信,並不是裝在她熟悉的信封中,而是一支小巧精緻的竹管中……就像她裝保險子的小竹管。
略一停頓,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她以爲那日自己無禮舉動之後,再不會有什麼往來,雖然秦禮等人留了下來,她也只以爲是秦錚秉持的‘有始有終’辦事原則,實在沒想到,秦錚會給她寫信……就是不知道,信裡說了些什麼。
拿着信翻轉着看了一下,邱晨道:“謝謝你。”
說完,也不等秦禮回話,邱晨就轉身往後院走去。秦禮張着嘴愣怔着,一直看着邱晨的身影消失在穿廊裡,才閉上嘴巴,嚥了咽口水,呼出一口氣來。
秦勇默默地從南屋廊下踱出來,湊到秦禮身邊,同樣茫然道:“這……該怎麼給爺回話?”
秦禮看都沒看他,甩甩手道:“爺要回信了?”
“呃,沒要……可是……”可是,往常侯爺有什麼指令,得了令的人總得迴應一聲,這都成了他們自覺認定了的‘規矩’……
秦禮瞅了傻愣愣的秦勇一眼,擡手拍拍秦勇的肩膀,推着他道:“行了,夫人的事兒,不是我們能管的!”--讓爺自己個兒頭疼去!
秦勇憨憨地點點頭,秦禮笑着推了他一把,輕快道:“走,今晚夫人回來了,伙食也能改善改善了。你不知道哥哥的苦,這些日子夫人不在家,那飯實在沒滋味兒……”
其實,邱晨在家,主要做飯的人也是大興家的和王氏,只不過,邱晨對於食譜的搭配上更講究些,不會簡單地肉菜的堆積,還會搭配一些爽口的涼拌菜。即使肉菜,也會努力做得不膩口,自然的就會讓人更有食慾。
難得的是,昨天的海鮮還留了兩簍子蛤蜊。這種貝殼類海鮮,只要保持一定溼度,不沾了淡水,天氣不太熱的時節,能夠活幾天。是以,這也是這個年代能夠長距離運輸的海鮮之一。
剛剛惹得哭了一場的阿滿,跟着哥哥們晚練回來,正看到邱晨陪着劉氏在院子裡剝蛤肉。俊言俊章第一時間跑上來,很好奇地詢問着,邱晨隨手往兩個孩子嘴裡塞了粒蛤肉,阿福走了兩步,察覺到後邊動作特別慢的妹妹,很細膩地回來牽了阿滿的手,一起走到孃親跟前。
“娘,這是什麼?”因爲少見海鮮,孩子們都沒見過蛤蜊,還是花花皮兒的蛤蜊,都是奇怪又新鮮,這些小小的比人指甲大不了多少的小蛤殼,在孩子們眼中,甚至比蛤肉更具吸引力。
俊言俊章嘗過一粒原味蛤肉之後,就擺弄起地上一堆的蛤蜊殼來。
邱晨用帕子擦擦手,伸手將兩個孩子攬進懷裡。青杏很給眼色地遞過來兩個小板凳,讓阿福阿滿坐着,邱晨就教着阿福阿滿剝起了蛤肉。
阿滿剛開始還有些小別扭,小身子也微微僵硬着,小嘴兒也嘟着不肯說話,可是沒一會兒,在剝出幾個完整的蛤肉來,得到邱晨和哥哥的表揚後,就不自覺地放鬆下來,親密地依靠在邱晨懷裡,從一大堆蛤殼中挑出自己喜歡的花紋,就舉到邱晨眼前:“娘,你看,這個像不像元寶?這個像公雞……這個像山……這個像樹……”
邱晨一邊剝着蛤肉,一邊欣賞着阿滿發現的美麗,回頭對上劉氏含笑的目光,也無聲地笑笑。小孩兒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剛剛嚎啕大哭,還犯着小別扭,這一會兒就又雨過天晴了。
邱晨吸取了在安陽的教訓,沒有一味追求味鮮,而是適當地轉變了一下做法,將蛤蜊用開水焯一下,蛤殼就張開了,然後把蛤肉剝出來,取一部分打入雞蛋和韭菜速炒,炒出來的蛤肉蛋,鮮香味美,特別重要的是一點兒海腥味兒也被韭菜提成了鮮香,讓不習慣吃海鮮的人也能吃的讚不絕口;汆蛤蜊的湯也不能丟掉,汆過蛤蜊的湯汁呈淡淡的乳白色。拿蔥姜熗鍋,加入蛤湯燒開,放入用麪粉做成的麪疙瘩,開鍋後放入蛤肉,然後加一點點香蔥或者香菜末兒,點幾滴香油,一鍋美味的海鮮疙瘩湯就可以出鍋了。海鮮疙瘩湯既是湯菜,又能做主食,鮮美的讓人喝了一碗又一碗,捨不得停下來。
一頓美味兒的蛤肉大餐吃完,邱晨就帶着阿滿阿福、俊言俊章幾個,在炕上點上十來只蠟燭,照的亮堂堂的,搬來一盆蛤殼,各自挑選着自己喜歡的花色。一開始孩子們用小手抓着,漸漸地撿的多了,小手很快抓不開了,邱晨就一人發了個小笸籮,給孩子們做盛放工具。
等挑完了,又帶着孩子們清理殘餘的蛤肉,清洗乾淨,然後仔仔細細地晾到一個個竹簞子上。
孃親(姑姑)可是說了,這些貝殼可以做成漂亮的畫!還可以粘成小狗兒、小豬等很多小玩意兒……
一直玩到夜深,阿福阿滿就在‘海的女兒’的悽美情節中沉沉睡去。邱晨親親僅僅依賴在她懷裡的阿滿,心中也有些愧疚,更有些心疼。那嚎啕大哭的聲音,似乎仍舊在她的耳畔迴響着……孩子對她這麼信任依賴,剛剛的處置方式還是有些粗暴了。
迷迷糊糊攬着阿滿肉嘟嘟的小身子睡了過去。再睜開眼,已是天光大亮。
孩子們起身去晨練,邱晨也跟着起了身。
三月中旬的晨風仍舊有些微涼,邱晨等着孩子們出門一會兒,才走出了家門。
門前池塘邊的垂柳已經吐出了嫩芽兒,又過了飛絮滿天的時節,只剩下絲絛般柔軟的柳條兒,穿着點點新綠,彷彿簾子一般,在水畔微微拂動。
太陽還沒有升起來,村莊房舍掩映在團團或嫩綠或鵝黃中,聽不到人聲,卻聽得早起的耕牛哞哞,雞犬相聞。
深深地吸一口微涼卻清新的空氣,邱晨不自覺地舒展開手臂,活動着自己的身體,沿着池塘畔緩緩而行,向東越過學堂,來到操場邊,就看到了孩子們一招一式地揮動着拳頭,踢騰着腿,已經練起拳來。而潘佳卿就負手立在操場邊,看着操場中的孩子們。
邱晨跟潘佳卿相互問候了,就一起看着打拳的孩子們說起話來。
沒用邱晨詢開口,潘佳卿就對邱晨說:“夫人,聽說林旭拜入了郭大老爺門下,實在是可喜可賀!”
邱晨笑着謝了,又問:“潘先生今年……”
潘佳卿微笑着搖搖頭:“先父是前年秋日忌辰,出服還要一年半……”
邱晨微微汗顏,她對這些規矩還是有些糊塗。
短暫地無語尷尬之後,邱晨轉而笑道:“潘先生這幾年也是個沉澱的過程,相信等先生除服後再次下場,定能厚積薄發,一鳴驚人!”
潘佳卿笑的很溫和,拱手道謝。
邱晨又說起給孩子們爭取假期的打算,原來以爲潘佳卿會比較難以接受,卻沒想到潘佳卿只是略略驚訝了一下,就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是夫人爲孩子們想的周到處!”
得到潘佳卿的贊同,邱晨很受鼓勵,又跟潘佳卿商議了休假的時間長短,又邀請潘佳卿隨同一起出行,潘佳卿這回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順利地談妥了孩子休假的事情,邱晨也就不再多做停留,辭過潘佳卿往家走。
一百年往回走,邱晨就開始盤算起出行的各種事情來。走到學堂門口的時候,突然走出一個婦人來,邱晨嚇了一跳,穩了穩神,纔看清,走出來的是潘佳卿的母親,手裡端着一隻臉盆,看到邱晨正堆起一臉的笑來,跟邱晨打招呼。
“林娘子,什麼時候回來的?”
“老夫人早!”邱晨緩過神來,也微笑着道:“昨兒傍晚回來的。潘老夫人這是要打水?您忙,我就不打擾您了。”
說着,微微屈了屈膝,邱晨辭過潘母徑直回了家。
這位老太太,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對她的的態度,從最初的全副防備,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下子就無比親熱,甚至諂媚起來。讓邱晨總會落荒而逃。
剛吃完早飯,蘭英和青山家的就都過來了。多日未見,都趕了過來跟邱晨打招呼說話兒。一羣女人在一起隨意地說着,爽朗地大笑,絲毫沒有因爲身份的轉變生出隔膜來,讓邱晨覺得格外親切而放鬆。
說了幾句話,就到了作坊開工的時間。邱晨就跟着大夥兒一起去了東跨院。這邊的幫工們看到邱晨都紛紛地打着招呼,邱晨也滿臉笑容地迴應着。一張張笑臉,一聲聲問候,其實跟安陽府作坊裡的差不多,但莫名地讓邱晨覺得親近許多。
回到家後,邱晨整個人的生活節奏都放慢了,心情也格外放鬆下來。
一上午,她都在東跨院裡,看過各個工棚裡的做工情況,又在廚房這邊,跟蘭英青山家的說着話,一邊幫着她們摘着菜,等太陽升至當空,臨近午時,大廚房的飯菜都基本做好了,她才意猶未盡地辭了衆人,從東跨院轉回來。
走出東跨院門,邱晨迎面就遇上了秦勇和沈琥,兩個人見到邱晨都是眼睛一亮,拱手問候後就齊齊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滿眼無限期盼狀。在看到邱晨沒有反應後,兩個人,特別是秦勇的眼睛裡就浮出無限怨念來,看着邱晨汗毛直豎,瘮的慌!
“秦勇兄弟,你可是有什麼事麼?”邱晨小心翼翼地詢問着。
秦勇抿了抿嘴,似乎要把滿心的怨念嚥下去,才問道:“夫人,你不給侯爺回信麼?”
邱晨微微一愣,才強笑着道:“也沒什麼事兒……嗯,我不太會寫字,想想再寫。”
說完,很心虛地揮揮手,腳底抹油,遁回後院去了。
她不能不心虛,昨晚拿到人家侯爺的那麼重要的信件,就被她不知隨手扔到哪裡去了。她連看都沒看,又談什麼回信?
進了後院,一邊往屋裡走,邱晨一邊撇着嘴。估計那位侯爺也就是回到京城打個招呼,報個平安的意思,還要什麼回信!
邱晨回到屋子裡也不敢聲張,自己悶着頭在屋子裡一通狂找,卻一無所獲,正要洗洗手上沾的灰塵,然後叫玉鳳過來問問,一回頭就感到腳底下熱乎柔軟的碰觸,她有些無奈地用腿推推:“元寶,別鬧,我忙着呢,沒空陪你玩兒……”
只不過,話未說完,邱晨就看到元寶嘴裡叼着一根淡竹青色的東西,不是秦錚的信又是哪個!
“噯,元寶,是你幫我找到的?”邱晨伸手拿起小竹管兒,大大鬆了口氣的同時就歡喜無限起來,“哎喲,元寶真聰明啊,知道幫我找東西!嗯……乖……”
摟着元寶毛絨絨的大腦袋揉了一通,又拿了一塊肉乾塞進元寶的嘴裡:“乖,你先吃着,我看完信再帶你去玩兒哈!”
拍拍元寶的大腦袋,邱晨拿了剪刀剔開竹管上的火漆,然後從竹管中抽出一個紙筒來,慢慢展開,看了起來。
沒看幾句,邱晨就從炕上跳了起來!在元寶茫然的目光中,徑直衝了出去。
直衝到一進院,直接衝到了秦勇秦禮居住的廂房裡。秦禮秦勇二人正歪在炕上說話,因爲天氣漸熱,外邊的長衣也沒穿,一看到邱晨衝進來,登時慌了神,連忙手忙腳亂地扯過長衣來往身上穿,這邊的長衣還沒穿好,就聽到邱晨滿臉焦急地問道:“你們侯爺怎麼搞的,好好地怎麼又把傷口撕裂了?嚴重不嚴重?”
秦禮愣了愣隨即醒過神來,秦勇則是一臉茫然驚愕地瞪着邱晨,完全被弄糊塗了的樣子。
秦禮拱拱手,對邱晨恭敬道:“夫人,我等也只知侯爺傷口撕裂,具體情況如何,卻並不清楚……那個,侯爺給您的信裡沒有提及麼?”
邱晨這會兒也冷靜了一些,竟秦禮這一問,纔想起自己根本沒把信看完,就看到秦錚撕裂了傷口就急着衝了過來詢問情況了。
“算了,你們侯爺的身體是他自己個兒的,自己不知道愛惜,誰也沒法子……”話似乎沒有說完,邱晨就如來時一樣,沒頭沒腦地轉身走了。
秦勇還是不太明白,呆愣愣地戳了戳秦禮,低聲問道:“這,這是怎麼了?”
秦禮瞥他一眼,同樣苦惱地搖搖頭。
看剛纔焦急萬分的模樣,這位夫人該是惦記着侯爺的。可轉頭就這麼走了……這,到底是惦記,還是不惦記?
回到後院,邱晨懊惱地拍拍自己腦門兒,怎麼一着急就衝過去了?她總是忘記這個世界的規矩,像她這樣的‘寡婦’身份,是不能這麼直白地表達對一個男人的關切的!
甩甩頭,把懊惱拋開,邱晨繼續看起手中的信來。很可惜,秦錚對自己的傷情就是提了一句,後邊寥寥幾句,則是交待當初說給阿滿安排的老師傅出去雲遊去了,還沒找到,讓邱晨安心地留秦禮幾個在這邊。竟是再沒提傷口的事兒!
磨磨牙,邱晨哼了一聲。轉念,也就釋然了。
那位的傷應該不嚴重,不然不會將秦禮繼續留在這裡!
想開了,也就丟開了,或者說邱晨強迫自己丟開了。
說起來,自己跟那位侯爺並沒什麼深交,也就是秦錚在劉家嶴養傷待得時間稍長一些,熟悉了些。這種關係,自己又是這種身份,太過關切不合適,嗯,寫封信問候一聲,再捎幾分消炎抗菌的藥丸子過去,也就夠了。
打定了注意,邱晨說幹就幹,當時就鋪紙磨墨,比秦錚更加簡短地回了一封信:“信已收到,近情已知。隨信附上幾種藥丸子,請找郎中看過是否合用。”
寫了這些,也就再無話可說,乾脆就此打住,晾乾墨跡,打成紙卷兒重新塞進竹筒內,封好火漆,又拿出幾盒丸藥來,打成了一個極小的包袱,叫來玉鳳,讓她送去了前院。
玉鳳走了,邱晨捧着青杏送上來的香茶,慢慢地啜飲着,心裡卻在思量。秦錚當初出京療傷就是爲了躲避朝中的風浪,這一次回到京這麼短時間內,又一次撕裂了傷口……會不會,仍舊是爲了躲避朝堂之上的風浪暗涌?
越想越覺得很有這個可能,邱晨不由嘆息起來。這位靖北侯還是太激進了,當時攻打北戎那般犀利……若非立下如此不世之功,也不會將自己置於那風口浪尖上去。還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了!
很快,孩子們放學回來了,邱晨拋開這些不相干的煩心事兒,跟孩子們歡歡喜喜地吃了午飯,又和孩子們玩了一會兒貝殼,這纔打發了孩子們又去了學堂。
昨夜休息好了,今兒也不想午睡,邱晨伺候着劉氏睡下,她自己帶着玉鳳出了門。
她昨晚回來只去了幾個有老人的鄰居家,還沒去看二魁家的小十月呢!隔了一個多月,那小丫頭如今也五個月了,應該已經懂些事情了,一定好玩的很了!
一看邱晨往外走,元寶從院子角落的窩裡屁顛兒屁顛兒地跟上來。邱晨看看還沒有長足身體,就已經比村子裡的笨狗大的元寶,有些很無奈地搖搖頭。人家的藏獒不是很兇狠孤傲麼,怎麼到她這裡,就成了這麼一個愛賣萌的貨?據說,金獒還是野生獒王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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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有事就寫了這些,抱歉!明天多碼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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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男子憤怒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