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發了獎品,夫人小姐們三三兩兩地說了一會兒話,畫舫靠了岸。
天色已近黃昏,客人們也不再逗留,跟各自相熟的人告辭,又紛紛辭別此次花會的主人,陸陸續續走出後園子,往二門裡乘坐各自的車輛轎子,回家去了。
客人集中辭行,邱晨也顧不得送誰出門了,只能站在碼頭上,應酬着一撥撥告辭的客人。丫頭婆子們什麼也顧不得,替邱晨這個主人一撥一撥地往外送着客人。
如此繁忙喧鬧倒也不是太久,大概一刻鐘稍多客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宋學士祖孫二人、鄭尚書夫人牛氏、王尚書夫人和女兒王靜姝等等關係親密的反而留在最後,待邱晨將大部分客人應酬完了,這才笑着過來告辭。
讓邱晨比較驚訝的是,邱如意和母親程氏也留在了最後,而且,邱如意已經跟滿兒、茗薇和王靜姝、宋兮兒玩到了一處,小聲地喁喁交談着,已是很親密的模樣。
這幾家要告辭,宜衡也要帶着孩子告辭了,邱晨也略略吩咐了幾句,讓陳嬤嬤看着人收拾後園子的殘局,照應碧波閣上還剩下的幾位客人,她帶着阿滿茗薇和宜萱送着這幾家客人除了後園,一路送到二門裡。
幾家人的僕從已經備好了車輛轎子。宋學士夫人因爲年紀大了,上下馬車不方便,相對車輛也比較顛簸,是以,宋兮兒跟祖母乘坐的是四擡轎子。
宋兮兒看着自家的兩頂轎子,嘟嘟嘴小聲嘟噥道:“奶奶總是愛坐轎子,慢的很,去哪兒總比人家早走晚到!”
王靜姝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並不說話。這個丫頭總是愛嘟噥什麼,其實大都是有口無心的。
果然,宋兮兒嘟噥完,不甘不願地曲膝跟王靜姝、滿兒和茗薇等人辭過,轉身腳步輕快地走到宋老夫人身邊,伸手扶了祖母,一臉笑地跟邱晨和牛夫人李夫人等曲膝辭行,很是細心地扶着宋老夫人上了轎,這才自己轉身上了後邊的轎子,兩乘轎子由靖北侯府的婆子擡起來,一路出到二門外,然後才換成宋學士府的轎伕們,一路逶迤着回學士府去了。
緊接着,牛夫人等也陸續着告辭離開。邱如意和母親程氏也隨在幾撥人中告辭,滿兒拉着茗薇一直將邱如意送上馬車,還不忘最後一次叮囑邱如意回家就商量三月三踏青之事。
這些人都辭行離開,李夫人也告辭離開。臨上車她看着宜萱宜衡兩個庶女站在邱晨左右,心中閃過一絲不虞,卻根本沒心思理會了,這些庶子庶女在她心裡終究不以爲意,轉眼看看跟在車子旁邊的親生兒子,李氏就毫不猶豫地將一絲不虞拋開,催促着庶子庶女們上車,趕緊轉回去。她今兒看好了兒媳人選,可是急着回去讓人去好好打聽打聽呢。
樑國公府三公子秦遙跟在李氏車子一旁,宜萱宜衡對視一眼,宜萱上前一步,對在車廂裡坐定的李氏笑道:“夫人,女兒有點兒事想讓三弟替我去一趟長清跑一趟……去長清要早早啓程,才能當日到達……女兒想着就留三弟在這裡住下,也好明日一早啓程,還望夫人允准。”
李夫人這會兒滿心都是儘快回家跟兒子商議,打發人去打聽人,哪裡顧得上一個庶子怎樣……再說了,靖北侯府畢竟是長子家裡,老三留宿在大哥大嫂家裡,也不虞有什麼事情。退一步說,就是有什麼事,有他的兩個親姐姐,還有老大兩口子,也不關她什麼事不是。
李氏連面兒都沒露,略有些不耐道:“行了,行了,你想留他就留吧……”
說到這裡,李氏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略微一頓,接着道:“他畢竟年紀小,沒出過門,你打發他出去,要多挑幾個妥帖人跟着。”
宜萱自然知道她這句叮囑不過是面子情,並非真心關切,卻也不在意,仍舊恭敬地躬身應了,回頭看向三弟秦遙,看着他拱手跟車裡的夫人辭了,又跟六公子秦灝辭過,姐弟二人一起退下來,閃在一旁,目送着樑國公府李夫人和庶女的車輛想跟着緩緩駛出去。
看着樑國公府的車輛人員離開,宜萱和宜衡攜着秦遙轉回身來,秦遙朝邱晨拱手行禮,宜萱宜衡則只是笑笑致意。宜萱走到邱晨身邊扶着邱晨往回走,一邊低聲道:“看嫂子的模樣,是看好邱家那位了?”
邱晨看她一眼,笑着道:“今日看着那個不錯……不過,還要看看,也不知有沒有那個緣分。”
宜萱笑笑,道:“妹妹今兒也上心關注着了,邱家姑娘確實大方,除了身子看起來稍顯柔弱外,倒比其他幾個更妥帖。……我看邱家母女那樣,不像是不願意的,大嫂只管着跟大表弟商議是否妥當即可。”
“也難說……”邱晨微微嘆息着,“她們看着隨和,似有攀附親近之意,可並不知道我們的打算,也不知道我替誰操心……”
俊文俊書是品行出衆,品學兼優不錯,但出身畢竟差,楊家如今勉強稱得上耕讀之家,上溯五六年,不過是趕大車爲生的人家,標準的社會組底層。另外,俊文俊書畢竟啓蒙晚,如今俊文二十歲也只是剛剛得了秀才功名,相較起來並不值得驕傲。就是一年後得了舉人功名,離着出仕還遠呢,畢竟不經過會試、殿試,想要出仕很難,前程也不被看好……邱家雖說官品不高,但上溯幾輩子都是出仕爲官的,算的上官宦世家,也算得上詩書門第,要是看不起楊家和俊文,拒絕了婚事,她也毫無話說。
宜萱挽着邱晨的胳膊笑道:“大嫂這就是多慮了,邱家能攀上靖北侯府,只有歡喜的,哪裡會生出別的心思來!”
邱晨轉眼看着一臉驕傲的宜萱,心裡暗暗感嘆着,她這個出身平民的終究沒有這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生不出這種目下無人的想法念頭來。不過,她心中憂慮卻不表示她會輕易放棄,只要俊文願意,她總會盡最大的努力去爭取……不說別的,只說俊文的品性,別說邱家的女兒,就是再尊貴的女孩兒嫁過來,以後也是幸福的,她絕對不算坑蒙拐騙,沒有半點兒心理負擔。她的侄兒都是最好的孩子,自然值得最好的女孩子傾心相對,終生相守。
那邊的男客們有些已經跟着女眷一起離開,還有些卻沒有走。比如沒有女眷同來的雍王和福王,再比如女眷還沒告辭的二姑爺邵梓言。這幾位落後的男客無一例外的都是親近之人,邱晨作爲女主人總要過去招呼一聲。
邱晨打發了阿滿、茗薇自行玩耍休息去,她則跟宜萱宜衡秦遙三姐弟一起轉回了後園子。
看得出這姐弟三個有話要說,進了後園子邱晨就打發他們儘管自便。邱晨跟宜萱宜衡姐弟們辭過,碧波閣在後園子西北角,比紫藤軒遠的多了,她勞累了一天實在是走不動了,乾脆叫了暖轎過來坐了,帶了兩名貼身丫頭,一路往碧波閣走過去。
邱晨在碧波閣外下了轎子,就看到諸人的小廝跟班兒都在碧波閣外耐心地等候着。雖已近三月,但早晚還是頗有些料峭春寒,小廝跟班兒們衣着也都談不上厚實,這會兒就抄着手縮着身子擠擠挨挨地互相說着話取暖,看到邱晨下了轎子,連忙紛紛上前叩頭請安。
轉眼看看暗沉下來的天色,再看一羣十來歲的半大孩子瑟縮着,邱晨難免有些不忍,笑着吩咐擡手道:“免了,快起來吧!”
說着話,邱晨轉眼看向跟着伺候的平安和林嬤嬤,笑着吩咐:“晚上寒氣又上來了,你們在門外伺候的也受罪了,吩咐人熬兩鍋熱湯送過來,大家夥兒喝喝驅寒。”
小廝跟班兒們無不歡欣,又亂紛紛躬身謝賞響成一片。
邱晨笑着擺擺手,不再停留,提提裙裾徑直踏進碧波閣,一路沿着樓梯,拾階而上。
碧波閣裡的客人已走了大半。說起來,邵梓言是秦家姑爺也算不得客人,那就只剩下楊璟庸楊璟芳兩兄弟是客人了。
邱晨進了碧波閣,已經有人通報進來,楊璟庸楊璟芳和秦錚都沒有動,邵梓言和林旭自然要起身迎接,更不用說、俊文俊書和阿福和致賢致德等晚輩了。
踏上二樓,看到這麼些人起身迎接,邱晨連忙擺着手,讓衆人起身,笑着看了看衆人並無明顯的疲倦之態,神色也都歡欣平和,也就放了心,從一羣孩子們中間走過來,走到場中,給上手坐着的楊璟庸楊璟芳行禮請安。
楊璟庸見她走進來連忙起身迎上兩步接住,沒讓邱晨拜下去:“姐姐這一日忙碌必定累壞了,不必拘禮了。”
邱晨聞言,迅速地擡眼看了看楊璟芳,見他非但沒有意外之色,反而笑嘻嘻地也湊上來,道:“安寧郡主有所不知,阿福阿滿和昀哥兒可是也認了我做舅舅的,論起來,我也要稱呼您一聲姊姊了。”
邱晨微微驚訝着,轉眼看向阿福,又看向也已經起身的秦錚,見他點頭肯定了,這才收回目光,笑着對楊璟芳曲膝道:“我跟雍王乃是之前不知身份時的玩笑之語,並不作真的。福王爺身份高貴,卻不是我能貿然攀附的。孩子們不曉事,還望王爺寬宥。”
楊璟芳略略俯身,擡手虛扶着邱晨,道:“安寧郡主不要多禮!”
若非楊璟庸和秦錚之前的關係,若非楊璟庸之前跟她和她家裡人的交情,邱晨恨不能跟這些皇子們毫無往來瓜葛纔好呢。所以,並不怎麼真心奉承,聽了楊璟芳的話自然就不再堅持行禮,順勢直起身來。
楊璟芳眉梢微微一挑,手中的摺扇搖動着笑道:“郡主不認我這個弟弟……可是要我跟着王妃稱呼郡主姨母才肯麼?”
“呃……”邱晨愕然了一瞬,隨即收拾了神色,嚴肅地望着楊璟芳道,“王爺此話差矣。王妃出閣之前乃普通臣女,我與之父母交往,故而稱呼我一聲姨母。但王妃嫁給王爺之後,身份迥異於前,怎能論及前情定奪今日?更何況,王爺王妃身份設計國體君臣,先國後家,以國體爲重,王爺都不該說初此等話來。”
楊璟芳被邱晨一番話說得有些訕訕的,訕笑着道:“本王只是說個笑話罷了,郡主莫要認真!”
邱晨卻肅正着臉色,道:“涉及國體國本,絲毫輕忽怠慢不得,還望王爺以後莫以此話題玩笑!”
說着,邱晨深深曲膝一禮,“莊戶人家出身,不懂禮儀規矩,若有冒犯得罪處,還望王爺多多包涵!”她這一曲膝請罪,阿福也緊跟着跪在了孃親身後。見阿福跪下,俊文俊書自然而然也跟着跪到了邱晨身後,隨即,林旭和致賢致德、邵梓言等人互相看看,也跟着長揖及地,請求福王爺寬宥包涵之聲響成一片。
邱晨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有理有據,本就無從辯駁,又就自己的態度道了謙賠了不是,楊璟芳就是尷尬難堪也不好發作,盯着深屈膝福身行禮的邱晨看了一會,轉眼掃過旁邊面色不善的楊璟庸和目光冷冽的秦錚,突然嗤地一聲笑出來,俯下身托住邱晨的胳膊笑道:“郡主這一番話真是言重了。”
看着邱晨順從地直起身來,楊璟芳撤回雙手,負手站定笑着道:“安寧郡主的乃是父皇御賜,既已是郡主,自然就錄入了皇家宗室名冊,是以,安寧郡主雖非皇家血脈,卻已經是實打實的宗室之女,論年齡,我難道不應該稱呼一聲‘姊姊’嗎?”
邱晨一個現代人,對普通人家的親族稱呼都有些分不清了,更別說如此複雜的宗室關係了,疑惑着,她自然將目光望向秦錚和楊璟庸求證,在看到兩個人都幾不可見地點頭肯定後,自己也禁不住啼笑皆非了。鬧了半天,自己是真的鬧出了一個大笑話啊!
掩不住臉上的尷尬之色,邱晨對楊璟芳又略略一曲膝,道:“我出身農家莊戶,不懂這些,讓福王見笑了。”
“哈哈,哪裡,哪裡,姐姐可別這麼說。”楊璟芳笑的很是隨意,揮揮手,突然臉色一轉,有些哀傷地看着邱晨道,“不過,剛剛姐姐一番拒絕可是夠無情的,真是讓弟弟傷心……”
剛剛因爲不想再招惹一位皇家人,邱晨才那般拘謹,才那般義正詞嚴的拒絕姐弟相稱,如今既然擺脫不開了,她也徹底放鬆了,再聽楊璟芳這種控訴,聽起來確實挺哀傷的,可對於邱晨來說,完全就是小意思了。現代時師哥師弟們各種調侃取笑無下限的,她早已經被鍛鍊的各種免疫了,又怎麼會爲了這麼一句動容。
“賢弟莫要傷心,”下意識地,邱晨回道,“姐姐沒別的意思,只是嫌棄你罷了!”
楊璟芳臉色一喜,正琢磨着邱晨安慰他他怎麼藉機提些要求呢,就又聽到後邊的一句……真是愣怔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人家說了什麼,假受傷就立刻成了真受傷!滿臉苦澀,要笑笑不出來了!
其他人聽了邱晨這話都覺好笑卻都拼命忍着,只有楊璟庸完全沒有隱忍的自覺,邱晨的話音未落,他就噗地噴笑出來。他這一笑,隱忍能力不夠好的致賢致德和俊文俊書都相繼跟着笑起來,隨後其他人也都笑成一片,連千年冰塊臉的秦錚都禁不住笑容溢滿了臉。
鬨笑聲起,邱晨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看着狂笑成一片的衆人,臉色尷尬要笑笑不出的楊璟芳,她是真的欲哭無淚,後悔自己下意識地反應完全沒經過大腦,卻也知道說出來的話收不回去了,乾脆一咬牙,光棍到底了。
挺直腰板兒,雙手交握在腰前,展開一臉得體的笑容,邱晨看着尷尬窘迫要笑不笑的楊璟芳,略略擡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然後一臉勉強道:“唉,嫌棄也沒法子不是,也只好將就着罷了!”
此話一出,剛剛有點兒緩和的笑聲再次暴起。不僅是其他人笑的喘不上氣,就連楊璟芳自己個兒,也終於撐不住,氣極而笑了!
邱晨卻沒有笑,仍舊淡定地看着笑的東倒西歪的衆人,耐心地等着衆人笑聲漸歇,這才神色溫和,淡淡道:“也到掌燈時分了,這水邊兒上也冷起來了,你們別在這裡呆着了,到前院去吧,我這就去廚房裡看着弄幾個好菜,給你們送過去,你們慢慢地吃着菜喝着酒說話去!”
這一回楊璟庸卻沒有再耍賴,而是正了神色對邱晨道:“姐姐不必麻煩了。你操持應酬了一天,相比疲憊不堪了,弟弟們今兒就不繼續讓姐姐受累了。等改日,弟弟們抽着姐姐空閒再來叨擾,到時候,姐姐再給我們準備好菜好酒,讓我們盡興而歸纔好。”
這話算是正中邱晨下懷,她自然不會勉強,笑了笑道:“既不留飯,我就不跟你們客氣了。天色不早了,你們也別耽擱了,早點兒回去歇息着吧!改天過來,姐姐弄幾樣新鮮好菜給你們品嚐。”
楊璟庸楊璟芳一起拱手致意,回頭跟秦錚辭過,又跟阿滿等人致意了,就此下樓帶着隨從小廝們離開。秦錚自然要起身相送,阿福、俊文俊書等人自然跟上,連邵梓言也跟了上去,片刻功夫,碧波閣就只剩了邱晨和她的丫頭幾個人了。
上下看了看,邱晨吩咐人看着收拾搭理碧波閣上諸般物事,自己才帶着丫頭乘了暖轎轉回沐恩院去了。
宜衡不走,邵梓言不好一個人離開,於是留飯,秦錚阿福等人就陪着他在前頭用了晚飯。
邱晨帶着阿滿和昀哥兒在沐恩院用了晚飯,阿滿略略歇息片刻就去晚鍛鍊了,邱晨累殘了,由着丫頭婆子們伺候着泡了個熱水澡,抱着昀哥兒躺在被窩裡,喁喁地講了個睡前故事,不等昀哥兒睡着,她就睡沉了,連宜衡一家人沒走都給忘了。
秦錚轉回來,看到妻子摟着兒子睡熟了,可能睡得熱了,一條細白的胳膊和肩膀露在了被子外頭,臉頰染了紅暈,紅豔豔的嘴脣微微張着,睡得酣沉而香甜。昀哥兒一隻小手抓在妻子手裡,一條胖胖的腿翻到被子外頭,將被子騎上,白胖白胖的小屁股翹着,睡得不知世事……
看着妻子兒子這副酣睡圖,應酬一天的疲憊彷彿一下子飛走了,渾身都暖洋洋的舒展起來。同時,妻子兒子酣睡香甜的模樣也讓他忍不住彎起嘴角,目光裡滿溢着溫柔和寵溺,擡手輕輕地擡起兒子的胖腿,拉着被子給他蓋上,將白胖的腿和渾圓的屁股蓋起來。轉回來,又拉了拉被角,將妻子的肩膀胳膊蓋住……他不敢動妻子的胳膊,怕將睡眠比較淺的妻子吵醒。
看着妻子睡得紅撲撲的臉頰,像大紅色的蘋果一般誘人,他很想俯身親吻,卻只能隱忍。
靜靜地注視了好一會兒,秦錚才撐着身子直起腰來,大踏步卻又將腳步放到了極輕,幾乎沒有聲音地走進淨房,匆匆洗漱了轉回來,卻不敢打擾妻子的酣眠,而是貼在兒子另一側,拉着被子躺下,側着頭看着沒有被打擾到的妻兒,滿眼柔軟溫柔……
一夜酣眠,邱晨睡得饕足,覺得骨頭都睡酥了,渾身上下的肌肉完全鬆弛下來,平坦在溫暖的被窩裡,閉着眼睛,用耳朵和鼻子感受着屋子裡的安靜,知道丈夫兒子都離開了,她又一天沒能早起鍛鍊——還好孩子們沒有跟她學的,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樣子,真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孩子們。
懶洋洋地躺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動彈着手腳,緩緩睜開眼睛,讓自己‘睡醒’!
轉眼看到炕櫃上的座鐘,邱晨一個激靈,徹底醒過來。難怪覺得睡得飽飽了,居然已經快七點了。七點之後,福兒滿兒可就要去上學了……
滿腦袋冒火地爬起來,一邊穿衣一邊招呼丫頭們備了水,時隔幾年邱晨再一次重溫現代遲到趕着上班的緊急,起牀、穿衣、洗漱,將自己打理整齊只用了不到一刻鐘……現代的短髮能做到,如今一頭長髮還要挽髻,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披着頭髮還沒挽髻,秦錚帶着三個孩子已經轉了回來,而且,爺兒三個都已經在廂房裡收拾利落,洗刷乾淨換了衣裳了。
邱晨有些赧然地應着兒子女兒的呼喚,強撐着臉上的微笑轉回眼睛透過鏡子看着孩子們,招呼着:“你們先去那屋準備,孃親馬上就來!我已經讓人擺飯了!”
阿福已經懂事了,看着孃親臉上的侷促,自然知道爲什麼,連忙伸手拉住想要詢問的阿滿:“妹妹,我們過去等着,孃親收拾好出來,你有什麼話再跟孃親說吧!”
阿滿並不笨,不過是因爲年齡小,比較粗枝大葉的沒有注意到,經阿福這麼一說,立刻明白過來,立刻笑嘻嘻地點頭應下,跟邱晨打着招呼:“孃親,我和哥哥弟弟去外頭等你哈!”
邱晨透過鏡子對善解人意的大兒子讚許一笑,點頭答應着女兒。被忽略了的小兒子這會兒卻撲過來,一把抱住邱晨的膝蓋,仰着小臉控訴道:“孃親今兒又沒去練功……你不知道,兒子今天能夠打完一套拳了,你都沒看到!”
邱晨被揭了短處,瞬間紅了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擡手撫着昀哥兒的腦門兒,歡喜誇獎道:“哥兒這麼厲害了啊?真是太棒了……有你這樣的兒子真是讓孃親驕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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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自家孃親誇讚着,昀哥兒瞬間紅了臉亮了眼睛,也立刻就把之前的不高興給拋開了,滿是自豪和驕傲地挺起小胸脯,努力壓制着,卻仍舊大大咧開着的嘴巴,傻呵呵地道:“嗯,昀兒是孃親的驕傲!”
邱晨摸摸小兒子的大腦門兒,笑笑道:“是。昀兒是孃親的驕傲。哥哥姐姐也是孃親的驕傲,你們三個都是孃親的寶貝!”
三個孩子受了表揚,都忍不住露出一臉的歡喜。邱晨趁機道:“昀兒已經長大了,已經可以自己去洗手準備吃飯了對不對?跟哥哥姐姐一樣,不需要孃親操心了是吧?”
聽到這話,昀哥兒一下從邱晨的膝蓋上彈跳開來,因爲用力太猛,小身子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幸好被旁邊的秦錚一把撈住扶穩,小東西仍舊堅持着自己跟孃親告辭,轉身一手拉着哥哥一手拉着姐姐,啪嗒啪嗒跑出去,自己去飯桌等着吃飯了!
邱晨收拾利落了,從裡屋裡走出來,林旭和俊文俊書落後一步,也洗漱過換了乾爽的衣服趕了過來。三個人給邱晨秦錚見了禮,阿福阿滿和昀哥兒又給三人見禮,之後一起坐下用飯。
阿福阿滿辭過之後,出門乘車去上課了。
秦錚帶了昀哥兒去了前院。屋子裡只剩了林旭和俊文俊書,邱晨看看三個小夥子,笑着讓丫頭們重新上了茶,慢慢地從昨日的花會熱鬧說起,漸漸說到昨日參加遊戲的姑娘小姐們。
“昨日那麼多姑娘,你們覺得跟家裡的女子有什麼不同?”邱晨含着笑看着三個小夥子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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