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估計也是一章,抱歉!以後補上吧!)
海風徐徐,興起微許波瀾,有海鳥於海面上舒展着身子。
側耳傾聽,除了波瀾鼓盪之聲,還有後方山林中的獸吼聲。
二青和大白此時都沒有說話,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二青於高崖岸邊的一塊巨石上坐下,一腳懸空蕩着,一腳曲起踩在石上,一隻手手臂置於膝上,看着夕陽西下。
大白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一樣,看着那興起微瀾的海面,以及那即將落下的夕陽。
海風拂起他們的衣袂和髮梢,他們似皆不知,亦未去管。
良久,大白輕掠耳鬢的秀髮,輕聲道:“師弟,你想明白了麼?”
二青知道大白所問爲何,於是輕嘆道:“略有所感,卻不敢相信自己所思爲真!若真如此,那我等此前那番作爲,豈不枉爲?那我等與那殺人奪寶之人,又有何異?”
“我亦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爲真!”大白輕嘆,末了又道:“師弟是如何想的?”
二青擡首側看了大白一眼,道:“我等修行,除了長生,便是爲了逍遙,師姐欲成仙,爲的也是將來能夠逍遙於這天地之間吧!”
大白點了點頭,輕嘆道:“以前,我一直以爲,只要有朝一日能位列仙班,便可得長生,可逍遙於天地之間。卻是未曾想,其實不須要仙列仙班,亦可長生逍遙。只是地位上,不如那些仙神罷了。”
二青點頭道:“長生逍遙之法,我等其實已然得到,只要繼續這麼按部就班地修行下去,長生已然不是夢。但要位列那仙班,受天庭封賜,飛昇到那三十六層天闕去,就須行那善功了。”
大白看了眼二青,輕嘆道:“可若不成仙,我等終皆爲妖身。”
二青聞言,有些默然,他聽得出來,大白的話中,似乎對自己的出身,多少有些自卑。或者,這是衆多妖類內心深處皆有的吧!
或輕或重!
平時看不出來,但從這句話中,便能感覺得出來。
“師姐可否想過,若是我等真個上天做了仙神,將來長生自是無甚問題,但想要逍遙,卻又另當別論了。你看那天上仙神,若有仙職神位在身者,哪個敢私自下界遊玩?”二青輕嘆道:“有仙職神位在身,便片刻不得離開。這樣的仙神,做之有何意義?成仙得道,乃爲逍遙,爲有朝一日可做想做之事。可若上了天,能算得上逍遙麼?”
大白聞言,亦是輕嘆。
二青又道:“若不須行那善功,那隨心而爲便可。修道者,不講因果,只講緣法,遂有修行者功參造化,但卻不行善道,善與惡,亦只在一念之間,亦不會影響其修爲,只要其道心足夠堅定!”
大白輕咬銀牙,傳音道:“所以天庭衆仙,爲守護天地秩序,斬妖除魔,卻不論那妖是善是惡,亦不論那人是否有過,只要這三界六道秩序能夠穩定下去便可!師弟可是這般想法?”
二青苦笑,“師姐是不是也覺得這不敢相信?細思極恐!”
大白輕嘆道:“師弟,你說,我等此前萬里追殺那苦道人,是否稍嫌刻意?有違我等修道者心隨緣法之妙?”
二青反問道:“師姐是否心中還抱有那位列仙班之想?”
大白輕嘆道:“師弟曾言,人人皆欲成仙。雖說天上仙神有諸般不便之處,但亦有似石筍山二仙那般逍遙天地之仙。此等大欲,我又如何能輕易將其斬去?師弟,若有朝一日可位列仙班,你能拒絕否?”
二青聞言,便道:“那師姐便不需多想了。雖說我等萬里追殺那苦道人,是有違修道者心隨緣法之宗旨。然而他確實該死!且若欲登上那三十六層天闕,便須行那善功,殺他,卻屬善功一件!”
大白聞言,眉宇間的愁容稍稍舒展。
彷彿二青的肯定,更加堅定了她內心中所想所思一般。
然而,她的道心是堅定了,但是二青的眸底深處,卻隱藏了一抹疑慮。正如之前大白問他那般,若有朝一日可成仙,他能拒絕否?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拒絕,但卻多了一絲疑慮。
成仙,真有那般美好麼?
出身,真的那般重要麼?
而正是這抹疑惑,讓二青突然想起了那人生三問: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將到哪裡去?
最後一問的疑惑,讓二青想起了第二問和第一問。
這第一問,被無數人慾之爲千古一問,讓許多人覺得無聊,但卻有更多的人覺得,這裡面蘊含着無數深奧的哲學問題。
二青自然不是搞哲學的,但是,這個問題卻讓他警醒,讓他驀然想到,自己正漸漸失去了自我。
而讓他漸漸失去自我的那個原因,就站在他的身邊。
他喜歡她,於是便事事遷就着她,二人雖看似相敬如賓,但她想做什麼時,他卻都在默默支持着。
她的修爲進境緩慢時,他會想着幫她提升;她的道心蒙塵時,他會想着如何幫他拂拭;她的心情不佳時,他會哄着她;她想做什麼任性的事情時,他也會義無反顧的站在她的面前。
悠悠數十載下來,二人似乎漸漸已經將這當成了習慣!
若非經歷此間諸事,他亦不知自己何時能夠警醒!
很突兀的,他想起了《悟空傳》裡,禿子說的那句話:“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
修道者,性命雙修,若失去了自我,這‘性’,還如何修?
不能明心見性,到頭來,豈不是一場空?
想及此,二青長舒了口氣,失笑道:“夢裡不知身是客,如今方知我是我!師姐,我欲往東南一行,你是先回青城,還是與我同行?”
大白有些疑惑,爲何二青會發出‘今日方知我是我’這種感慨。但是聽到後面的問題,她卻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自是同行!”
二青聞言笑道:“既如此,那咱們便來個月下同遊吧!”
大白聞言微微笑了笑,放出雪練與夜影,還有紅狐。
二人跨上駿馬,斜背夕陽而去,拉出兩道長長的身影。
“師弟,你此去東南,可是爲了你那小青妹妹?”
“是啊!百多年未見,卻是有些想念了!”
“不知,她性情如何?”
“師姐定會喜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