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變得奇怪起來,所謂的密道幾乎變成了人盡皆知的事情,西格爾短短一天之內就聽到兩次。他想要《月光莫亞之卷》,這本書是在領主手上還是在麥格手上,也許只有見到女法師之後才能知道。不過西格爾可以肯定一點,普蘭子爵絕對沒有放麥格法師離開的可能,他能把村莊所有人倒吊在刑架上,又怎麼會有真正的仁慈?
心中懷着十分的戒備,不過法師臉上顯不出絲毫的破綻,依然是平靜而好奇的神色。在答應了普蘭子爵之後,西格爾便決定立刻行動,請子爵帶他去密道入口。不過普蘭也很小心,只是派了個僕人帶他們前往,自己仍舊在餐桌前解決彷彿永遠吃不完的晚飯。
“帶上提燈,裡面黑。”普蘭子爵目送西格爾離開。
僕人從門口的架子上拿了一盞提燈,提在手中,然後推開大門在前面帶路。西格爾一直注意僕人的身形動作,發現他在離開了燈火塔之後,身體明顯放鬆了很多。看來普蘭子爵在僕人們的心中積威已久,是個不可違逆的存在。想來他能用強硬而殘忍的手段維持着自己的統治,這些僕人也不會過上什麼好日子。
能夠確定僕人們的情緒變化,正好方便了西格爾使用法術。
在城堡的拐角,避開所有守衛的視野範圍,西格爾迅速施展了魅惑人類法術。一陣甜膩的香味飄進僕人的鼻子,讓他的精神立刻放鬆下來,變得輕鬆愉悅而失去警惕。再加上使用些和善的語氣和微笑的表情,便能從他那裡收穫友誼。
“哭泣塔爲什麼有這麼個名字?”西格爾問道,魅惑法術不代表抹去記憶,可防不住有人事後追問,所以他還要循序善誘的挖掘信息。
“哦,其實很簡單。因爲年久失修,這座塔好多地方都破損了,露出了牆壁之間的夾層。許多地方出現了大小不一的縫隙和破洞。有風吹來的時候,便會發出哭泣的聲音,因此得名。不過這座塔以前叫做海風塔。”
“不錯,看來你對這裡還很有了解。”西格爾笑着誇獎她:“來這裡多久了?”
“我出生在這裡,從七歲開始做僕人,已經二十五年了。”那人說道:“爲領主大人服務是一件不錯的工作。”
“我也是爲領主服務的,一位非常年輕的領主,也很仁慈,不會把那麼多屍體掛在刑架上。”
“這件事情是很可怕,但誰叫他們與鬼怪溝通?”那位僕人撇撇嘴,說道:“自從瘋子麥格引來了大霧,這裡的生活便改變了很多。土地逐漸變爲沼澤,好多地方都不能去了。我有個大膽的哥哥,在沼澤裡划船的時候看到了行走的怪物。高大的身體和無數張開的胳膊,搖搖晃晃在泥沼中邁着沉重的步伐。那些怪物發出可怕的吼叫,掀起的水波差點把小船打翻。要不是見機得快,趕忙逃跑,我哥哥就會像許多村民一樣,被吸乾身體,皮肉還用作怪物滲透時候的僞裝。”
“這樣可怕的怪物,普通村民怎麼敢去聯絡?”
“誰知道?可正是因爲他們做了這樣的愚行,所以領主才大發雷霆,將所有人吊上刑架。”那僕人帶他們來到了哭泣塔之前,用鑰匙打開了大門,邊走邊說:“在恐懼面前,人都不知道自己會犯下怎樣的錯誤,那個時侯沒有正常的思維。我聽說村子試圖溝通怪物,讓他們不要洗劫自己的村莊。不過他們的努力卻引來了怪物的注意,他們自己的村子沒事,但其他更多的沿河村莊被襲擊。”
“這些愚蠢的村民。”西格爾的贊同讓僕人感到非常得意,魅惑法術的力量進一步深入,逐漸將他完全控制。“若是能知道如何驅趕大霧,解決一切麻煩就好了。”
“您說的沒錯。”僕人說道:“都是因爲麥格才導致了這一切。實話給你說吧,麥格就關在地牢中,若是讓外面的人知道了,非得憤怒的衝進來引起混亂不可。其實,領主大人關着她,就是一直想讓她說出趕走大霧的方法。可到現在爲止只得到了護身符的情報,治標不治本。”
西格爾聳聳肩,對他說道:“護身符真的這麼神奇?”
“是的,自從領主大人命令大家使用護身符之後,襲擊的事件果然減少了,而且也不再有僞裝者出現,大家終於可以放心的面對別人。”僕人說道:“我們的領主大人總是有辦法解決問題。”
那個護身符根本沒有用處,連魔法波動都沒有,只是一件裝飾品——昂貴的裝飾品。西格爾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實情,畢竟村民也需要安慰。至少僕人有一點說得沒錯,至少無謂的猜疑減少,人們可以相處了。
這個時候,僕人已經帶他們來到了密道的入口。哭泣塔果然在不斷髮出奇怪的聲音,吱吱嗚嗚響個不停。年久失修的牆壁多處破裂,很多地方都用木板和石頭簡單加固。好在主牆體還算穩固,支撐着這座上百年曆史的城堡。
密道就在消息靈通人士所說的位置,壁爐的旁邊,用鐵梯在牆壁上製作的扶手一直通向幽深的地下。僕人拿出一盞提燈,在避風的地方點燃,然後遞給他們。他正準備要走,西格爾拉住了他,問他最後的問題。
“我原路出來的時候,你會在這裡等我嗎?”
“不,我沒接到過這個命令,從來沒有。”
西格爾鬆開了手,接過提燈,打發僕人走了。
哭泣塔樓中只剩下西格爾和莫爾兩人,提燈在風中搖晃,發出的光芒也搖擺不定,在牆上投下兩人巨大的影子。一羣黑色的蝙蝠倒吊在塔樓的殘垣斷壁上,被光芒驚動,發出類似老鼠的吱吱叫聲。莫爾非常緊張,不由自主將長劍抽了一截出來,擔心地問:“大人,咱們真的要下去嗎?”
西格爾點點頭,對莫爾說道:“是的,目前只有這一條路。”
“我覺得情況有些不對。”莫爾緊張地回答。
“你感覺的沒錯,所以要跟緊我。”
他將附蓋提燈掛在腰間,率先爬下了梯子。這是一段非常狹窄的通道,兩側牆壁留下的縫隙剛夠一個人擠過去,後背磨的生疼,似乎鬆開手也不會摔下去,只會卡在半空中。這裡寂靜無聲,有一股地底特有的潮溼氣味。他們下了大約十多米,來到一座拱形結構支撐的通道內。
西格爾舉起提燈,仔細觀察。
“大人,你在找什麼?”
“記得普蘭子爵是如何交代僕人的嗎?‘帶他們去哭泣塔的通道,就是那個我不讓你們下去的地方,讓他們去掃清裡面的危險’,之後他緊接着單獨囑咐一句‘帶上提燈’,這你還記的嗎?”西格爾對莫爾解釋道:“牆壁上有火把,哭泣塔的入口也有燭臺,爲什麼單單說了提燈?僕人拿起提燈,在他手邊就有燃燒的火把,爲什麼當時不點燃,一定要現在?”
“我越來越搞不懂了。”莫爾回答:“你說這裡有陰謀?”
“這是肯定的,但我暫時還不知道是誰的陰謀。”西格爾一邊說,一邊在提燈的燈芯下面摳。只聽得咔吧一聲,一個小鐵盒被抽了出來。兩人順着燈光看去,只見鐵盒中是一些磨得很細的粉末。
西格爾示意屏住呼吸,然後用法術改變鐵盒的形狀,直接將口封閉起來。隨後他取出手帕浸溼,捂在口鼻上。莫爾也學着他的樣子做同樣的事情。
這個時候他才長出一口氣,對莫爾說道:“鐵盒中是某種藥粉,但應該不外乎毒素或者致幻的成分。那個僕人寧可在黑暗的庭院中前進也不點燃提燈,我就覺得有些問題。看來這燈火到一定時間,燃燒的就不再是燈油,而是這種物質了。”
“普蘭領主要害咱們?他爲什麼啊?”莫爾感到很奇怪:“我們又不會對他造成什麼麻煩。”
“我還不知道,”西格爾說:“這個地方實在詭異,咱們要處處小心。”
隨後,他就掏出了魔杖,開始念頌咒語。一道又一道影子從西格爾的腳下向外面擴散,鑽進了通道深處。莫爾似乎看到這些影子都有着西格爾一樣的面容,但又不敢確定。他揉揉雙眼,想要看的更清楚,但這次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們稍等片刻。”西格爾拍拍侍從的肩膀,安慰他緊張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提燈的火光晃了晃,陸陸續續有幾個影子回來,重新貼在西格爾腳下。法師不慌不忙,蹲下身子用魔杖抵住影子,口中唸唸有詞。
他派出隱形的影子僕役前去偵察,然後用“與死靈交談”法術詢問情報。由於死靈不會描述,只能回答是和否,所以得到的信息並不完善,與渡鴉巴隆相比多有不如。
不過死靈有自身的特點,除了不怕死亡之外,他們免疫全部影響心智的法術效果,也不會中毒、被迷幻、被催眠。在它們眼中,只有生命體魂火的顏色,其他一切都是灰色,所以幻術的欺騙也很難影響它們。
通過這些死靈陰影的口述,西格爾知道前往是一條冗長的通道,直到一扇可以旋轉的暗門之前終止。陰影雖然推不動暗門,但可以從門縫中鑽過去。它們全身顫抖,表示自己遇到了一個散發着強大魔法光芒的女人。
“你們被發現了嗎?”西格爾問道。
陰影表示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西格爾試圖問更詳細的信息,但陰影們感覺到了魔法波動的威脅,便飛了回來。
“走吧,莫爾。”法師解散了陰影,站起身來。“把長劍收起來,一時間用不到。”
說完,他大踏步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對自己釋放各種防護性的法術。防護邪惡、防護死靈、防護負能量,然後是元素防護和遠程防護。除此之外,他還要爲自己施放偵測隱形、魔法視力、偵測謊言等法術。
這一系列的法術並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更不要說莫爾。所以在暗門之前,西格爾讓莫爾留下,併爲他釋放了防護邪惡。
“讓我跟着你去吧,”侍從突然說道:“我知道自己在武藝方面不如你,法術更是不會。但我是你的侍從,跟隨你是我的責任。我發誓要服侍你,一個騎士首先要遵守自己的誓言!”
“若是我命令你留下呢?”
莫爾只猶豫了兩秒鐘,便回答道:“我請你收回這個命令。”
是時候讓他成爲騎士了,西格爾心想。此行已經有了不錯的收穫,莫爾已經有了足夠作爲騎士的勇氣。
“很好,你想跟來就跟來吧。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開口,若是發生爭鬥,遠遠的使用長弓,不要近身,記得了嗎?”
莫爾打開空間袋,將長弓和重弩都掏了出來。弩矢上弦,箭囊斜挎在腰間。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將嘴脣緊緊抿住。
西格爾推開了暗門,兩個人走進了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