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的聲音已經在西格爾耳邊繚繞了多天,現在終於可以解脫了。當氣元素的風鑽終於穿透了岩層,外面的新鮮空氣不斷涌進的時候,西格爾覺得自己好像獲得了新生。
外面的天還未亮,世界一片寂靜,灰濛濛的。衆人如同剛剛從夢中醒來,踉踉蹌蹌跌入這片寂寥的灰色當中。西格爾站立在洞口的山坡上,好一陣子之後才調整了自己的方向感。他早已習慣了城牆山脈在領地的西方,現在他卻在山脈的西面了。
“終於貫通了。”矮人的呼吸在冷氣裡蒸騰,這裡比山脈東面更冷、更幹。也許是在地下呆的時間太長,冬天開始悄無聲息的降臨?西格爾有些拿不準,也許這只是本地特有的氣候吧。
幾個人向山下走去,來到一道低緩的山脊。這個時候,晨曦終於露出了面目,從城牆山脈的頂端發出淡淡的金黃光芒。西格爾這纔想到,由於受到山脈的阻擋,這裡想要看到日出要比東面更晚,特別是山腳下,寒冷而黑暗的夜晚要更長一些。
他們停下腳步,此時已經到了洞口之下數裡遠的地方。藉助晨光向遠處眺望,視野之內是茫茫的草原。在寒冷的進逼之下,草原變得枯黃,但依舊像是有一層厚重的毛毯鋪在地上。西格爾一直看到遙遠的地平線,直到眼睛發疼也沒有找到所謂的丘陵和溝壑區。這裡好像比大海還要廣闊,直教人感到可怕。
“這就是城牆山脈以西的風光。”矮人說道。他蹲下身子,拔出一顆茅草,從小坑裡抓起一把泥土。“你看,這裡的土壤可以耕種,卻從未有人利用過。多可惜!多浪費!”
“附近沒有部落嗎?”
“這我也不知道。”矮人說道:“蠻族四處遊蕩,他們沒有固定的住所,也不會修建城堡。由於不能總在一地照顧農田,而這裡的野生動物很多,一不注意就會破壞掉莊稼,所以他們很少種植。廣闊的草原上很少有石頭,除非到了溝壑區否則也缺乏鐵礦、銅礦,沒法制造好的工具。”
“不過這些對我來說沒什麼影響,我可以從山脈以東運來。”西格爾問道:“那麼這裡得蠻族都能提供什麼?我最需要的就是糧食。”
“現在是冬天,肉食恐怕不會太多,不過奶製品和毛皮他們總是有的。”矮人笑着對西格爾說:“其實這片土地上最多的還是各種動物,我就見過好多次近萬頭野牛在一起遷徙。你有足夠的武器嗎?打獵去吧!”
“現在恐怕還不是打獵的時候。”西格爾說:“是不是要先將洞口保護起來,也要避免被摩拉之巔發現?”
“你說的沒錯,領主大人,這件事情是首要的。”矮人洛克回答道:“但是請先讓我再呼吸一下牢籠之外的空氣。”
過了一段時間,當太陽將光芒灑在每個人的肩頭,他們才往回走。矮人的符文師和西格爾一起,在洞口周圍設下了法術結界。除了知道特定密語的人,否則其他人是無法打開洞穴的入口。而想要無聲無息破壞這層防護,就必須同時解除符文和法師咒語,這對於外人難度太高。
之後,他們計劃在洞口下面的山坡上修建要塞,作爲過渡基地,以後這裡可以作爲物資交換的重要樞紐。由於並沒有修建在洞口上,所以即便有人攻下了要塞也沒法找到前往山脈以東的入口,西格爾隨時可以調集兵力殺回來,奪回自己的城堡。
與其同時還要繼續鋪設索道系統,尤其是解決原先祖母綠礦井那一段的運輸問題。由於害怕被城牆山脈的符文陣發現,這條隧道的寬度不能輕易擴大,車輛無法在其中同行。若是依靠人拉肩扛或者獨輪小車,是很難形成穩定的運輸環境。索道系統能夠沿着隧道的方向起伏通過,將能夠大大節省人力。
在這方面,西格爾的經驗就遠不如矮人了。這些強壯的礦工對於地下工程建設、索道和吊裝系統有着豐富的經驗,讓法師完全插不上手。他們將剩餘的符文材料集合起來,使用合金編成的金屬繩作爲主體,配合堅固符文、修復符文和輕靈符文製作滑鉤。矮人試了試,每個滑鉤可以支撐四百斤的物品,並能非常穩定的藉助索道前進。
要塞和索道系統的建設至少需要十多天才能初具規模,在那之前西格爾不會貿然和蠻族部落接觸。他試圖傳送回秘爾城,卻發現自己的法術無法跨越城牆山脈建立和自己城堡的聯繫。這時他才領教了什麼叫做邊境封閉,什麼叫做城牆壁壘。沒辦法,西格爾只能走回秘爾城,最多施放輕靈術進行加速。
只有珍妮特、費扎克、瑪娜、哼克和傑尼斯等寥寥數人知道這條密道,他們若是聽到隧道的貫通的消息,必然都會歡呼雀躍。不過瑪娜現在不在秘爾城,她帶着五十人的護衛隊伍沿着城牆山脈向北,拜訪一個個防禦鏈城堡的領主。
西格爾叫來莫爾,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命令他跪下。“莫爾,你是否願意發誓效忠於我,做一個勇敢正直的人?是否能夠無畏的面對你的敵人,並即使在可能招致殺身之禍的時候仍保持誠實?能不能以自己的生命與武器保護弱者,絕不因爲惡小而爲之?”
莫爾點點頭,攥緊右拳放在胸口:“能,我發誓!”
西格爾用星之塵冰冷的劍鋒輕觸莫爾的雙肩,然後讓他起來。“你現在是我的騎士,你要記住自己的誓言,即使不在我身邊也要嚴格要求自己。我現在要你去瑞德的神殿靜思半天,然後回家和家人慶祝。到明天早上的時候,你要做好出發準備。記住,你將是第一個在城牆山脈以西建立城堡的人。”
“領主大人,你是說我將要有一座城堡?”莫爾手腳發顫,顯然激動地有些不知所措。
“別緊張,你聽的沒錯。”西格爾說道:“我計劃修建一座要塞保護隧道出口,目前那裡還只有雛形,一切都需要你去操心。秘爾城會全力支持,尤其是修建城堡的物資。你也可以讓你的爺爺幫忙推薦人選,幫你打理城堡的日常事務。我的要求很簡單:這條生死通道必須保持安全暢通,同時你要注意維持和蠻族的交易關係,並讓物資源源不斷往來隧道兩端。”
“遵命,領主大人,我一定做到!”
“行了,去把你爺爺找來,我要問問他精靈那邊的事情。”
莫爾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鼓起勇氣誠實地說道:“領主大人,有件事情我想還是提前告訴你比較好。海姆領外圍那支精靈部隊,是由莉亞師傅率領的。”
一道陰影突然籠罩了房間,黑色的影子之中似乎有熊熊火焰燃燒的聲音。西格爾的身軀突然顯得沉重、強大,如同岩石般冷酷,遮蔽所有光線的陰影就是從他身上發散出來。莫爾在陰影襲來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但很快就感到巨大的熱量,如同置身火山之中。
西格爾捏了捏拳頭,然後慢慢的鬆開。火熱的陰影便逐漸消退,莫爾也恢復了呼吸。“去吧,將費扎克叫來。”西格爾虛弱的說:“讓廚房送些溫過的紅酒,再把我的菸斗找來。”
莫爾連忙去張羅這些事情,等獨眼老爹來的時候,西格爾已經坐在書房的領主椅上,顯然平靜了下來。
還沒等費扎克開口,西格爾便自己說道:
“我靜下來仔細想了想,莉亞在對面的軍團是件好事情,這代表她對海姆領還是有感情的,對嗎?”
費扎克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對海姆領未必,但對你肯定是有的。”
“在莉亞師傅離開秘爾城的時候,她恐怕不知道精靈的戰略。當初在伊斯洛里斯,我覺得他的德魯伊父親似乎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現在想來也許便是精靈的戰爭古樹計劃。莉亞回到伊斯洛里斯,得知了事情之後,她有各種選擇,能夠去各個方向,但她最終選擇了西南方,也就是海姆領的方向。”
費扎克贊同的說道:“據我瞭解,海姆領是這場亂局中受影響和損失最小的地區了。而且幾天前,她還給咱們時間,讓農民們迅速搶收蕪菁,增加了糧食儲備。西格爾,我建議你還是儘快見她一面,這對你們兩人都好。”
“我以什麼身份見他?”西格爾啜飲一口紅酒,清了清嗓子之後說道:“我的計劃是挑撥精靈和諾克斯共同會,讓戰爭焦點轉向北方,併爲此準備了一些資料情報。但這些情報真真假假,若是由莉亞提交上去,在戰爭結束之後,若精靈還在,她肯定會受到牽連。”
“領主大人,你同時要考慮到。莉亞就在城外,精靈也知道你們的關係。若是情報不交給她,那沒有精靈會相信的。”
“這正是我猶豫的原因。”西格爾將身子埋進座椅靠背中,慢慢的突出了問題:“費扎克,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不能放棄這次機會。”費扎克的獨眼閃爍着光芒。“除非你有其他計劃,否則不要更改原計劃。若是你狠不下心來,我可以再去一趟,爲你送這些材料。”
“不用,你去和我去沒有區別,那些情報都是我編纂的。”西格爾閉上眼睛陷入了沉默,好久之後才重新開口說話。“你決心已下,你幫我安排和莉亞見面,但是要注意絕對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