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又一個燈神被維修完畢,然後送出了西格爾的房間,很快裡面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和他的燈神。西格爾在此時停了下來,坐在地上將雙手平攤,用了三分鐘的時間進行冥想,將整個計劃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
隨後他帶上魔戒,把所有的魔晶石放在手邊,並從空間袋裡拿出一柄外觀特異的弩弓掛在腰上。自從火器開始盛行之後,十字弩和長弓等一系列裝備都逐漸被淘汰,但是作爲西格爾最早製造的重要武器——電漿連發十字弩,他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各種卷軸、藥水、魔杖和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都放到合適的地方,這是一次必須傾盡全力的戰鬥。能夠做到有所準備,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終於輪到西格爾發起進攻,而不是和過去一樣只能一次次被動化解列爾的手段。
待平靜了心情之後,西格爾開始了對最後一個燈神的修改。
魔法塔已經變得混亂起來,查內姆爲了掩護他的三個笨蛋分身躲回房間中去,和安娜爆發了嚴重的衝突。一個用陰影裹挾着自己,避免被潮水般的魔法毀滅,另一個則如同憤怒的風暴,讓閃電和火焰雨點般落下。
半龍人不知所蹤,但估計已經在魔法塔中了。侏儒柯柯被他的魔像軍團保護,儘量避開交戰的戰場。那些被彈飛的能量亂流撞在秘銀魔像上,重新分解成最基本的元素,一點效果都沒有。
另一邊則是矮人,高高舉着防護魔法符文,抵禦肆虐的魔法能量。看上去他的魔法防護相比較還要差一些,儘管已經貼在了外圍的山壁上,矮人依舊腳步踉蹌不穩。
查內姆變化成的陰影蠕動起來,彷彿黑色的膠泥,貼緊地面慢慢前進。儘管不斷被各種法術轟炸,膠泥被打得四分五裂,可總能夠重新聚合起來,永遠不會受到致命傷害。
一寸一寸的前進,安娜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阻止這個趨勢。最終陰影爬到了房間的門上,然後便看到一個蜷縮着軀體的人被扔了進去。精靈長嘆一聲,收起了法術,或者說將魔法的能量轉移到防禦之上。
陰影沒有停止蠕動,而是堆聚起來,重新變化成查內姆的樣子。他舔舔嘴脣,對安娜搖晃下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直接走向魔法塔。
“要空出名額可不只有三個傻蛋可以殺。”安娜喊住了查內姆,“你永遠無法阻止列爾到來!他的力量遠在我之上!”
“我們當然知道,你只是個簡單的軀殼,剛纔的咒語已經是你最強大的力量水平。”查內姆腳步不停,聲音也一直飄過來:“在外面,你也算是個不錯的法師了,但在我和西格爾看來,你的力量還不足以競爭。”
他一腳踹開魔法塔的大門,讓燈神將臺階顯現出來。“去修復魔法塔!打開所有權限內的通道。”他用嚴厲的語氣呵斥道:“你偷懶了太長時間,現在該幹活兒了!”
燈神點點頭,一邊嚴格執行命令,一邊在嘴上罵罵咧咧,發泄着自己的不滿。不過這不滿並不是針對查內姆,而是繁重的工作量。
查內姆一步步向上走,在第五層看到了半龍人。他的手放在水晶球上,正用意念與這件強大的魔法物品溝通。三個身影合一,但並沒有鏡像殺手出現。
查內姆的到來驚動了他,讓半龍人轉過那雙只有眼白的雙目。他依舊神遊天外,過去、現在、未來的河流在他的身體內流動,逐漸淹沒了軀體,開始向外溢出。乳白色的液體從眼角、鼻孔、雙耳和嘴角慢慢溢出,可以依稀感覺到聖力的特徵。半龍人開始痙攣,呼吸已經無法自主,心跳像急促的鼓點。緊跟着發燙的鮮血開始從毛孔中滲出。
“笨蛋,神力那是這麼好承受的?”查內姆輕蔑地一哼,然後把他猛地拽過來,從水晶球上分離。“你現在還不能死,過一會兒再說。”他從抖動的軀體上跨過去,自己站到了水晶球之前。
“讓我來看看預言之力是怎樣的吧!”說完,他就把手放了上去。
光線,無數快速閃爍的光線組成了河流,鑽入了它的眼睛。每一道亮光都代表一個場景,對於歷史和未來非常重要的場景。一個個選擇導致了不同的結果,將時光的河流分叉,形成無數支流,永無窮盡。
“未來有無數,但我要那一個會變成現實的未來,唯一的一個!”查內姆集中精力,預言的力量就是將無限多的支流去蕪存菁,最終淘汰出最後一個結果。“我要知道魔法學院後續會有怎樣的發展,其他的不要給我看!”
必須控制,集中精神控制住水晶球,只有讓力量知道誰是主人才行,否則一定會被反噬吞掉。身爲聖者,查內姆很清楚這一點,也具備相應的技巧。他不斷學習和適應,爲接受預言神職和神力做準備。
白色的光芒也開始向他的身體蔓延,但卻做不到完全的包裹。黑色的陰影涌出,與白光形成勢均力敵之勢。兩者有進有退,從而讓查內姆有足夠的時間來體會和調整。漸漸地,陰影能夠從白光中奪得能量,不斷加強自己,顏色也開始從純黑變成濃郁的灰。
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被敏銳的查內姆聽到。他鬆開了手,不過沒有放那些白光離去。陰影如同餓虎,猛撲上去,撕咬着這股力量,貪婪地往下吞。他的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因爲他明顯感受到自己謀劃佈局的力量得到了很大的加強。
走上來的是矮人,探頭探腦非常小心的樣子。“這水晶球不殺人嗎?”他問道。
“如果遇到沒有自制力的人,摸的時間足夠長,一樣會死。”查內姆指了指地上的半龍人:“這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個不自量力的傻瓜!”
“西格爾說水晶球會製造複製體,不死不休的追殺,難道都是騙人的?”
查內姆笑而不答,但表情透露出來的意思卻很明顯。矮人猛跺一下腳,“就知道人類都不可信,他還是騙了大家!蟲法師,你還剩多少積分,要不要上六層?”
“我的積分不足了,而且這一層已經很令我滿意。”查內姆將單手放在水晶球上,另一隻手放在腰間的匕首套上。“你想留下來陪我嗎?”
“當然不,咱們並沒有什麼矛盾,而且我尊重你獨處的意願。”矮人將符文緊緊握在手心,開始向六層攀登。“爭鬥會影響收益的,不是嗎?”
“很聰明,很現實。”查內姆看着矮人的身影消失在臺階上,“但也很傻,永遠認爲自己是對的,頑固的不想聽別人勸告。”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矮人就從上面滾下來,下半截身子都已經變成了石頭,不知道是美杜莎還是石化蜥蜴做的好事。若不是天生堅韌的體質和魔法符文的保護,這石化不會僅停留在腰部以下。
矮人連忙從空間袋裡拿出一張卷軸,抖抖索索的打開,然後開始唸誦。黃色的光芒一閃而逝,石化的下半身也開始解封。不一會兒,矮人的雙腿又可以彎曲行走,他也長舒了一口氣。
所有的這一切都和查內姆通過水晶球預見的結果一致,就算是最細微的細節也沒有絲毫偏差。這種感覺比制定計劃,然後在它出現差錯的時候補助,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一種世界盡在掌握的豪情油然而生。
“能走了就去下面待着,別上來煩我。”查內姆要嘗試儘可能讓自己的未來視野看得遠一些,他相信這樣會有助於繼續提高對神職和神力的適應性。這是吸收神火必不可缺的一個步驟,所有的過程必須循序漸進,陡然擁抱神火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被爆體、焚燒而亡。
在適應的過程中有很多訣竅,他將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告訴了西格爾。反正通過某種途徑,西格爾一定能夠知道升神的危險性,會去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如果自己不說豈不是顯得很沒誠意?查內姆主動講了一些方法,但卻都是最基本、最穩妥但是最沒效率和最消耗時間的方法。對於接收低等神明的神火足夠了,可對於像魔法、知識與預言之神這樣的強大力量,就彷彿用枯枝打造堤壩,試圖攔截海潮一樣。
西格爾只需要能夠堅持幾秒鐘,就足以達到查內姆的期望。當他發現自己承受不了時,只要稍加引導,西格爾就會明白將神火撕成小份是唯一的活路。查內姆將最好用、最迅捷的分割神火方法教給了西格爾,就是爲了確保他能在幾秒鐘內完成全部的工作。
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西格爾會不會被剩下的神火燒死,這都不在查內姆的關心範圍之內。先吸收少部分,完成對身體的改造之後,若屆時還有神火剩下,查內姆也不會客氣的。
他帶着笑容,繼續往水晶球中窺視。一部分未來的圖景映入他的眼簾,向他揭示了一個重要的片段:守在雲霧通道盡頭的法師雕像轟然倒塌,一個傳送門出現在平臺上。列爾鬚髮皆張,手持着大法師之杖怒氣衝衝地走進來。他的身體呈現怪異的半透明狀態,噓噓晃晃如同幽靈一樣。在看到魔像身後的侏儒柯柯後,列爾只念了一句咒語就殺了他,那些魔像根本沒有能盡到保護的職責。
隨後,他的身體從半透明變得凝視,直到完全恢復正常。他高聲怒吼:“西格爾,滾出來!”
隨後畫面終止了,後面只剩下無盡的黑暗。查內姆最後看到關於未來的畫面是一雙眼睛,凝視着他的列爾的純白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