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在羚牛的後背上,將柔軟的長毛當做毯子蓋在身上。魔法羚牛的身體中自然散發着暖暖的體溫,令雙腿得以休息恢復。他們在離開雪山的時候,腳上只有薄薄的一層麻布包裹,這還是出逃的時候隨手撿來的。現在有發熱的暖毛蓋腳,只覺得好像在天堂一般。
向身後看去,雄偉的火山透露出一股陰鬱之氣,山頭也被灰色的雲團所籠罩,不時有紅色的火光冒出來。也不知道火山的噴發會不會影響那條通道。對於囚禁他的人,西格爾自然沒什麼好的感覺,“願熔岩吞沒他們”。只是不知道里面會不會有其他囚犯,他們會不會被波及。
他們前進的方向上,沒有受到火山煙氣的影響,天上的星星更亮,好似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一彎新月掛在清朗的夜空中,顯得碩大無朋。西格爾盯着星空,通過星辰的圖案來判斷方向。他發現下山的方向是向北走,如果身後的山脈是城牆山脈,那麼他已經穿過了人類的城堡防線,到達獸人控制的區域。
從這裡想要回去非常困難,即使是旅行法師威廉·艾力克,他的腳步也極少踏足這片區域。記得在法師聯合會的會議室,城牆山脈的地圖上也沒有火山標誌。這裡很可能是一片未知的土地,可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
西格爾陷入了思考,努力回憶自己出事的情景。他只記得被咒語杖弄瞎了雙眼,然後又被騎兵撞下山崖。好像自己並沒有摔到堅實的地面上,羽落術生效的瞬間可能是落到河水中,只有這個才能解釋爲什麼受的傷如此之輕。
然後可能是河水帶着自己漂了很長時間?西格爾想了想,認爲這很有可能。雖然自己當時身穿胸甲,厚厚的衣服和披風都是累贅,但是羽落術的確可以使他更好的漂浮在水面上。即使不能像羽毛一樣輕,可獲得和木頭一樣的浮力毫無困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河水只能從高到低流淌,總不能翻山越嶺,把自己帶到山脈北側吧?西格爾只能推測自己掉進了地下暗河,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都要感嘆自己命大。
之後發生的事情無非是被發現、被掠奪,被販賣。西格爾既然已經逃了出來,也就不再想這些事情。他現在唯獨擔心珍妮特,當然還有比爾爵士,埃文和王子殿下。不知道黑血城堡的史林特家族會怎麼對待他們。從交戰的情況看,他們應該以俘獲王子爲最重要目的,不會害其性命。是爲了贖金,還是爲了政治目的?西格爾不得而知。考慮到繁星王國仍是新舊大陸上最強盛的國家,王子的安全還是可以指望的。貴族的力量也不容小視,託德伯爵就有兩座大型城堡和五座小型城堡,他能動員的力量也遠超黑血要塞。再說,貴族戰鬥之間,支付贖金保住性命是慣例,他們應當沒事。
珍妮特,只希望她能夠用變身的能力倖存下來。西格爾覺得這應該也沒什麼問題,畢竟她也是有能力騙人的……就像變身麥芽·小指頭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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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爾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向風暴之神祈禱,保佑他們平安。隨後他閉上眼睛,集中精神聯繫上渡鴉魔寵。估計是距離過於遙遠,西格爾已經很難再通過魔寵的眼睛觀察周圍的情況,他只能用意念下達指令,讓渡鴉巴隆開始在城牆山脈尋找噴發的火山。只要找到這個地標,那麼就可以逐步將魔寵召回自己身邊。有了天上的眼睛,西格爾下一步的行動,不管是翻越山脈回去,還是深入獸人領地看看情況,就都會有更多的選擇。
火山的爆發嚇跑了很多動物,至少他們在下山的過程中沒有遇到。兩個人飢腸轆轆,其實正想捕獵些動物來吃。可是在完全的冰雪環境中尋找食物實在是太難了,如果不是有羚牛在他們節省腳力,他們的體力根本不足以保證下山的消耗。如果達到那樣的境地,西格爾就只能選擇開啓鑰匙空間,冒着完全暴露秘密的風險,取出裡面的食物——他實在不想這樣做。不過他們經過一夜的跋涉,終於到達林地線。從這裡向下,山坡上開始有一些樹木生長,大多是松樹和雲杉,一些裸露的地面上還有苔蘚。有植物有意味着可能有動物生活,也就有食物。西格爾決定暫時在這裡減慢腳步,尋找食物和避難所。
“我們必須要休息,開始找吃的。”西格爾對哼克半獸人說道:“在雪山環境體力會迅速消耗,我們不能冒險前進了。”
“哼克。”半獸人跳下羚牛的後背,用手指了指牛的脖子,做了一個切開的手勢。
“哦,不行,這是召喚的生物,殺了不會有屍體的,沒法吃。”西格爾解釋道。“我們必須從其他地方找尋食物。”
羚牛哼哼鼻子,它張開嘴示意法師再添加木炭條。西格爾手裡只剩下最後一根,爲了還能施放其他火焰法術,就不能再給羚牛了。於是西格爾也跳了下來,拍拍牛頭,將它反召喚。羚牛最後哞叫一聲,化成粉塵消散在空氣中。
哼克驚訝的看着這一幕,對於這位獄友越來越看不透。他身上具有神奇的力量,就像是村子中的巫祭一樣,但是又不盡相同。村子裡面的巫祭可不能從胯下變出那麼多東西來。在一同被關在牢房的這半個月中,他已經從那裡掏出了餅子、瓶子,還用那裡的毛織成大網。這個人類在下山的時候居然能夠掏出一頭牛來,這已經不能用神奇兩字簡單的概括了。也許這個山脈南面的巫祭與衆不同,都是信仰生育之魂的嗎?爲什麼所有的法術都離不開下三路?
而且這個南方巫祭是個男的,他的東西都藏在哪裡?他剛被扔進監獄的時候可沒穿衣服,上下所有部位都暴露着,早就看過了,沒什麼可以藏的地方。哼克突然一驚,“難道他下面那話兒是假的,其實她是個沒胸部的女人,所以才能藏東西?”他越想越對,越想越好奇,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好長時間了,今天必須搞明白。
於是半獸人走到西格爾面前,“哼克”的叫了一聲,算是爲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打個招呼。西格爾自然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就看見半獸人突然抓向他的下體,狠狠拽了一下。
這下太出乎意料了,西格爾一瞬間以爲半獸人露出了邪惡的真面目,要對自己發動襲擊。他努力向後閃開,但是深陷至腳踝的雪地影響了他的速度,他還是被抓中了。這種劇痛非常人所能忍受,他手中的寒冰法術失去控制,沒有能夠激發出來。
半獸人抓了一下,感覺那是真的,於是更加搞不明白了。他一邊嘀咕着“哼克?哼克?”一邊撓着頭上的短毛。西格爾倒在地上,手抓住地上的雪,用魔法的力量將它們塑造成冰刃。他正要爲生死展開搏鬥,就看到半獸人面帶疑惑,轉身往樹林中走去。
“這到底是在幹什麼?”西格爾有氣沒處發泄,只能恨恨的盯着半獸人的背影。“真搞不明白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如果再敢突然朝我伸手,我就會割開你的喉嚨!”
半獸人聳聳肩,“哼克,哼克。”他回答道。
西格爾揉着痛處,又罵了兩句,突然有些驚訝的看着手裡的冰刃。他回想一下剛纔製造匕首的狀態,那是完全集中的精神和恰到好處的魔法控制共同完成的效果。這把匕首的形狀很像西格爾那隻黑曜石匕首,這可能是下意識的結果。他所使用的咒語很簡單,只是基本的塑形和變化咒,但是從用咒語製造這把匕首的過程中,西格爾領悟到新的經驗:魔法是有規律的學習結果,但更應該是隨心所欲的創造過程。西格爾用布纏起匕首,作爲握柄,這算是他目前最好用的武器——除去鑰匙空間的那些之外。
兩個人在踩着佈滿松針的雪向前走,一邊前進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哼克發現了一個螞蟻窩,可以看到一大堆發酵腐壞的針葉堆成的小丘。半獸人折下一截樹枝,調開小丘,就看到無數又黑又大的螞蟻爬來爬去。
“你不會想說這個能吃吧?”西格爾問道。
“哼克,哼克!”半獸人連忙否認。他把身上的麻布衣服脫下來,挖了一個小坑,平鋪在裡面。然後他又把螞蟻窩挖開,用力向下翻找。黑色的螞蟻到處亂爬,試圖避開這場“天災”。不過哼克不爲所動,用棍子一塊一塊鏟開泥土。“哼克!”他輕呼一聲,然後用手抓起一大把螞蟻,放在衣服坑裡。西格爾湊過去看,發現裡面有很多蟲卵、還有一些發白的幼蟲。受到驚嚇的螞蟻趕忙將蟲卵往回搬運,留下爬不動的幼蟲在衣服裡面掙扎。
半獸人捏起一些螞蟻幼蟲放在嘴裡,用力咀嚼。“哼克!”看上去他很滿意的樣子。他也示意西格爾嚐嚐。幼蟲又黏又軟,吃上去味道非常臭,西格爾只覺得全身都在打冷戰。直到好幾口之後,他才逐漸適應了這種味道。
螞蟻幼蟲只能解一時的飢餓,而且滿嘴都是這個臭味,讓西格爾徹底失去食慾——也許這纔是吃螞蟻的要點?哼克半獸人抖落剩下的螞蟻,把衣服重新穿起來。他又向前翻找,挖開一處陡坡,拽出松樹的根。其中最嫩的部分擦乾淨就可以吃,而這種食物讓半獸人看上去很享受。西格爾拿過來,嘗試着要上幾口。這終於不再是一種發臭的東西,而像是苦澀的老芹菜。總比沒有吃的強,西格爾安慰自己。同時他也發現了哼克的好處——他的野外求生能力非常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