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大劫已過,頂尖戰力去了九成九,再沒有什麼能叨擾韓鳴的爭執,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機緣,韓鳴接下來歲月能做的,也只是苦修。
韓鳴九百歲那年,冥骨世界三靈皇朝第一寢宮,天空傳來浩大的異象,天降元氣旋渦,範圍足足可達數百里,整天蔽日,周圍的冥靈之氣也如滔滔大江,萬流奔海般的匯聚過來。
這異象足足維持了半年之後,才緩緩的散去,其中傳來了一陣清嘯,接着便是一股莫名的偉力陡然降落第一寢宮方圓千里,其內的所有冥骨,無論是練氣期級別,還是元嬰期,亦或者是匯聚過來的三大超脫王者,皆是被壓的爬伏在地上!
這不是神通,也不是威壓,而就是一種天生的高貴氣息,來自於命格的壓制,讓所有的冥骨都生不起一點的抵抗之心,只能爬伏在地上才能勉強停止顫抖。
隨即,又是一種恐怖的威壓陡然降世,天空中出現了一枚詭異的巨眼,足足千餘丈之寬,靜靜的懸浮在觸不可及的高空,而在其周圍,還有無數的幻象,有成羣絕世姿容仙娥起舞,有勇士彎弓射天,還有龍鳳麒麟呈祥,還有大到不可思議的巨樹,其果實竟然是星辰,正在緩緩的傾倒。
那眼球顫動一下,緩緩的睜開,周圍幻想立刻盡數炸碎,化作一百零八道詭異的鎖鏈,三十六道赤金色,七十二道蔚藍,瀰漫着玄而又玄的規則道韻。
一百零八枚鎖鏈嘩啦啦的從天而落,朝第一寢宮纏繞過去,似乎就要擒拿什麼大逆不道之輩,可就在這萬分緊要的關頭,那巨眼似乎遭受了反噬,或者什麼其他規則的影響,微微一顫,雖然眼神中滿是不甘,但終究還是消散了!
一百零八條鎖鏈,與之一同消散。
冥骨身進階化神,完成冥骨第一境,壘基!
在韓鳴九百零五歲這年,冥骨身感知到天地之第二境冥骨的排斥,不得不提前準備離開此界,若是走的晚了,那不知來歷的巨眼和鎖鏈怕是就要重新出現了!
九百零六歲,冥骨身留下一朵本命真焰,帶着椿兒,幽月公主生靈身,白龍皇,覆海蛟,以及那頭渴望回家的狗頭陰獸,手持天門令,踏過天門關。
冥骨身就此從人界消失,一走便是了無音訊,不知所蹤。
九百二十歲,人身嘗試突破化神期,以失敗告終,在此之前,他已經嘗試了五次。
九百五十歲,人身靠收集了來的衆多寶物再次破境,卻又以失敗告終。
九百八十歲,地北時常傳來轟隆隆巨響的第二禁地中,陡然起了浩大的天地異象,維持了兩三個月,才逐漸散去,而至此之後,此地再也沒有過類似的巨響。
第二禁地中的異象着實引起了不少好事者的談論,有各種各樣的猜測,形成了各種各樣的傳說,倒也流傳了十餘年,爲人津津樂道。
在冉七惜的陪同下,韓鳴回了當年的吳國,也就是現在的甲越國,當年的鏡州位置,卻是發現此地再次變了個模樣,已經再也看不出當年的那般景象了!
韓家倒是還存在,只不過如今在江國了,而且血脈傳出去不知多遠,親屬血系衰弱到了幾乎沒有的地步,說是和現在的韓鳴沒有一點半息也不爲過!
韓鳴又去了當年朱赤園的所在,卻是發現同樣‘滄海桑田’,原本大山都被平掉了,也不知是抗擊魔族大戰時候造成的,還是什麼其他緣故。
華老的墓也早已經消失不見。
不過出乎韓鳴的預料,他在吳國境內感知到了另一股強大的氣息,一路尋去,卻是在一處幽靜的小山穀之中發現了兩個熟悉之人。
雖然很久沒見到韓鳴了,但昆悠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韓鳴,也不管自己已經長成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模樣,興奮的蹦跳過來,一下掛在了韓鳴脖子上。
“師傅,你是來接悠然的嗎!”昆悠然不斷用小腦袋蹭着韓鳴的臉,像是樹袋熊,怎麼拉都拉不下來。
韓鳴見到一邊臉色有些不好看,似乎是吃醋的赤雨棄,心中啞然一笑,輕輕的把昆悠然拉了下來,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寵溺的道:“悠然長高了,成小姑娘了!”
“悠然好想師傅!”昆悠然可憐兮兮的努着嘴。
“師傅也想悠然!”韓鳴罕見的慈祥道。
昆悠然是他養大的,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也是當做了半個女兒來養的,自然要比很多人都親近,寵溺的程度還在陸君吟和朱凌沁之上。
就算是冥骨身離開了人界,卻依舊耗費心神,留下了本命真焰,目的就是怕昆悠然體內的咒術解除不了,以備萬一的。
“師姐和壞師兄呢,怎麼沒跟師傅一起來!”昆悠然探着小腦袋,朝韓鳴身後望去。
“他們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暫時回不來了!”韓鳴和聲的安慰道。
可能是念在他保存了人族傳承的份上,靈界使團給了他不差的虛名,並且破例,給了朱凌沁和陸君吟兩個名額,帶去了靈界之中!
靈界使團有沒有安好心,也是兩說之事,他們倆去了靈界,可能是機緣,也可能是去送命的,他們的生死都抓在了靈界使團的手中!
離開之前,韓鳴也曾託着椿兒和他們明言了其中的厲害關係,但他們都選擇了搏一搏,覺得留在下界只是死路一條,與其不甘的老死,還不如埋骨靈界。
韓鳴尊重他們的選擇,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路,他自己上靈界還是個問題,沒本事幫這兩個徒弟安排一切,至少現在沒有。
“好了,別抱着了,你來越國幹什麼,來找我的嗎,有什麼事,總不能是偶遇的吧!”赤雨棄黑着臉走上來,沉聲的問道。
韓鳴捏了捏昆悠然的小鼻子,這才扭過頭來,打量着赤雨棄,卻是發現赤雨棄體內法力不顯,完全看不出什麼境界,似乎就是一個尋常的凡俗老叟!
韓鳴心中隱隱有些驚奇,這赤雨棄當真是不同凡響,修爲定然又是大進了,就算是沒有與他一樣進階了化神,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還真是偶遇的!”韓鳴笑着道。
.......
偶遇赤雨棄之後,應昆悠然的要求,韓鳴帶走了昆悠然,只留赤雨棄守着那小山穀。
一路東行,韓鳴又走了一次當年的路,卻再也找不到當年的那種感覺,就算他記憶力驚人,也有些回憶不起來當年的種種小事,一切都在變得模糊!
不過關於阿南的事情還記得清清楚楚,只可惜,故人已逝,此生無緣。
一路遊覽,韓鳴又回了升星宗,沒驚動任何人,站在祖師堂內,望着其上一排排靈位,心中那種悵然更是涌上心頭,端木梟,謝靈運,喬語衫,故往之人音容還歷歷在目,卻已經是生死兩隔。
虞顏橦或許也不在了,端木梟門下十一位弟子,如今只剩下他這個老六,端木蕁兒這個掛名的小師妹,卻也離開了人界,與朱凌沁,陸君吟一起,去了靈界。
故人凋零的差不多了,如今還能見證他韓鳴一路成長過來的,也只有赤雨棄了。
帶着昆悠然在人界中游覽了幾年,韓鳴把她送還給了赤雨棄,隨即回了升星山脈,坐在落雲穀外的天涯峰之上,望着遠處燒紅天空的夕陽。
感慨萬千,韓鳴第一次覺得,或許自己可能是早已經老了,竟然有了一顆滄桑的心,回憶一下當年的自己,不禁啞然一笑,接着卻又歎了歎氣,自己終究不再是自己了。
一千一十歲,正好,和當年東行開始,踏上尋仙之路,正好過去了一千年,他成了一個老不死,站在了整個人界的最巔峰,可一回首,卻是覺得悵然若失!
超然世外,其實也是被世界遺棄,再也融入不回去了。
站在那條空間裂縫之前,韓鳴回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蒼茫的世界,長歎一口氣,體外浮現出一道道黑色的雷電,緩緩的踏步走了進去。
轉眼間,便消失不見,韓鳴這個人,是徹底從這下界之中‘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