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習慣不好嗎?”
時愛看上去漫不經心得,專注在食物上。
方南忽然間伸手捉住時愛的右手,抗拒他觸碰的人卻沒有反應,又可以說是反抗的力道微乎其微。
“怎麼回事?”方南聲音低沉。
時愛不想說的,但他起了疑心,想調查當年的事情很容易。何必那麼麻煩?時愛不耐煩得提醒,“你先鬆手。鬆手我再說。你這樣,讓我怎麼吃飯。”
等到右手得到自由,時愛才慢慢開口,“我的手出了點問題。”
輕描淡寫的,不說緣由,不提傷的程度,平淡到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怎麼樣。
“出了什麼問題?”
“就是你看到的問題。”
“我要聽你說。”
“沒什麼好說的。”時愛低頭,語氣淡漠,涼薄,“一開始是你先對我不聞不問,現在就不要再來玩假惺惺得安撫,這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你不當你的鋼琴家,跑去娛樂圈裝少女?”看似緊張的話裡,細聽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裝少女?”時愛挑眉,嘴角淺淺抿起,“我明明看起來就是少女。誰都沒有懷疑過我的年齡。”
看方南沉默,時愛放下筷子,和他談起條件,“你讓我走,我就告訴你。”
方南抱手迴應,“你的手現在已經是這個樣子,我改變不了,問那麼多,沒有任何意義。”
這是用她剛纔說的話,來嘲諷她?
時愛擦乾淨嘴,“方南,需要我提醒你我們之間的問題嗎?你的關心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如果有時間,我建議你多花時間在自己身上。”
方南握着時愛的右手不放,“那你想要我怎麼樣?”
“我想要你什麼都不要做。我想要你別來插手我的事情,我想要你過好你自己今後的人生,我希望你當我從來沒有存在過,我還希望你放過我爺爺。”
加註在她手上的力量消失了。
他不會鬆口的。
在報仇這件事上,他異常清醒,也狠得下心。
時愛並不意外方南的反應,“我可以走了嗎?我妹妹今天應該會回來了。我讓她來接我。”
方南沉默着起身,直接摔門走人。
時愛莫名其妙,這裡是他的房子,他怎麼甩手走人了?
……
方南接到時愛的電話,那頭,沙啞的聲音怒氣衝衝,“密碼是多少?大門的密碼是多少?我要出去。你放我出去。”
“你猜。”方南想到過去的自己被困在那棟別墅,歷史驚人地重演,如今是時愛被困在裡面。
“我要打電話報警!我要報警!”時愛氣得扯着嗓子喊,“你憑什麼限制我的自由?”
“隨你。”
方南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這麼有恃無恐,時愛反倒不敢打電話報警。打電話做什麼?警察來了也不見得能對這棟房子的安保系統怎麼樣。這可是艾維爾當初幫忙設計的。南城的警力水平沒辦法處理這個系統。他們沒有那麼厲害,否則小意當初不會死得那麼慘。
想到時意,時愛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嘆息,像極了嗚咽。
她怎麼又想哭了,方南這個混蛋,她怎麼會喜歡這麼一個混蛋?
……
方南其實就在門口,坐在車裡,看着家裡始終沒有亮燈。
他撥給程魚,直接問起時愛右手的問題。
“你問這個問題,你不是找罵?”程魚冷笑,“你放心我不會罵你,我不會讓你心裡得到安慰。我只是很坦誠地告訴你,阿姐失去孩子的時候,右手重傷,失去彈奏鋼琴的能力。但凡你當時來看一眼,你就會知道我姐姐的處境,失去愛情的同時失去夢想。”
“方南,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忙着你自己的事情,那從此以後你也沒有必要再出現了。我姐姐值得更好的,即使她不是時家大小姐。但一個人的幸福感跟身份地位無關。當初她喜歡你的時候,你什麼都沒有。現在你倒是看上去什麼都有了,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你讓章格做的那些事情,我當然不會拒絕,但也別想我會幫你。我姐姐的性格你居然都沒了解透?她看上去很柔弱,內心的剛強程度,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她做了決定的事情,誰都改不了。”
方南靜靜聽着,不回一句嘴,程魚反倒覺得沒意思,這口惡氣出了跟沒出一樣,“你打電話來就是問我姐姐手的事情?”
緩緩的,方南迴過神,低低地迴應:“打擾了。”
程魚也不客氣,“你們都往前看吧。別爲難彼此了。”
……
時愛試了無數個密碼都沒能打開那扇門。
離開的日子……
在一起的日子……
決裂的日子……
方媽媽死的日子……
時愛爹地被綁架的日子……
這些日子時愛都算了進去,就連她自己的生日都自作多情地算進去,這扇門紋絲不動,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黑暗的環境裡面猛然間盈滿光線,時愛下意識地睜開眼,看見站在玄關處的方南,呆坐在地板上的時愛一下子彈起來向外衝。
時愛衝進了方南的懷裡,逃不出來,被他困得死死的。
門就在眼前,時愛卻掙脫不了方南。
“你到底想怎麼樣?”時愛咬牙切齒,聲聲重複,“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她一口狠狠咬在方南的肩頭,曾經有多愛就有多狠。
“我帶你去看醫生。”感覺到懷裡的小獸發泄夠了,方南輕聲說。
那具柔軟的身體又開始顫抖。
方南的手落在她的背脊,“重新治療你的手。”
“艾維爾帶我去看過醫生,沒辦法,只能這樣。”時愛聲音帶着嘲諷,“謝謝你關心。我有辦法照顧好我自己。”
悶了一會,時愛擡起左手推他,“鬆開我。方南,我還想和艾維爾有未來,我不想讓我男朋友誤會。”
瞬間,感覺到方南擁着她的力道變大,時愛輕微得疼的同時,心裡的某個角落又酸又澀。
“你恨我嗎?”方南低低地問,這個問題出口的同時,嘴角勾起嘲諷的笑,他越來越無恥,也越來越蠢。
“不恨。”時愛嘆息,“哪兒有那麼多的力氣來恨你?我又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