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讓蹲到餘唸的面前,溫涼的聲音裡壓抑着疲憊,“哭什麼?”
餘念下意識得往後一躲,避開他的手,慕清讓的眼神瞬間陰暗下來,餘念退一步,慕清讓就進一步,步步緊逼,直到餘念背靠在了微涼的牆壁上,慕清讓抱住她,“不許躲我。”
餘念睫毛急速的顫動,他一碰她,餘唸的身體就緊繃成了一條線,慕清讓的手落在她的身上就能感覺到她在抑制不住得顫抖。
身體裡的怒火因爲這一點瞬間消散,慕清讓擁住她,輕撫着她的背脊,“你姐姐睡着了。沒事,只是輕微的摔傷。”
可是餘念怎麼能真的沒事,她埋頭在他的脖頸處,眼淚滑入他的頸窩,“我好害怕。”
“有我在。”
如果沒有餘戀的存在,這句話必然攻入餘唸的心房。
可是現在這句話成爲了噩夢一樣的存在。
他在她的身邊纔會讓姐姐遭遇這場無妄之災。
又或者是到了她不得不去想有些她一直都知道卻在逃避的問題?
慕清讓抱着她去樓下的臥室休息。
餘念知道今晚上慕清讓是不會陪自己睡的,主動要求想和童眠一起睡。
“我知道你要陪姐姐。有眠眠陪着我,什麼都不用擔心。姐姐那邊……我暫時還是不出現比較好。”餘念輕咬住下脣,慕清讓低頭吻了吻餘念猶帶着淚痕的小臉,低沉着聲音安慰她,“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餘念牽起笑,“我相信你。”
除了相信他,還能夠怎麼樣?
童眠還沒有睡,仍舊坐在落地窗前,像是一座雕塑一樣望着黑漆漆的窗外。
“眠眠,不好意思……本來應該……”
餘念看到桌上的飯菜,纔想起來她本來答應了和童眠一起吃晚飯。
眠眠轉過來,“不用抱歉。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恰好我也沒有胃口。你怎麼了?”
餘念進門之前已經洗過了臉,她以爲自己遮掩的很好。
笑意一僵,餘念低頭坐到牀邊,“慕清讓抱着我給塗藥的時候,被我姐姐看到了。”
童眠臉上露出頗有興味的笑容,顯然是意料之中,“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
這句話裡面有一股尖銳,如果是換做不相關的人,餘念肯定會說這句話。
可是對象是餘戀,是她唯一的姐姐,是一個病人。
於情於理,她都無法理直氣壯。
“眠眠,剛纔看到姐姐那樣子,我忽然間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小偷。我偷了姐姐的東西。我以前就是個弱者,包子一樣被人欺負着。我習慣了我姐姐在的時候給我出頭,她是天上的星星被人仰望着。如今她變成這個樣子,有可能一輩子都這樣子。我……我……”餘念顛三倒四得訴說着,越說越難受,“我很有罪惡感,尤其是變成現在這樣的姐姐。”
“所以呢?”童眠嘴角勾着笑,卻沒有到達眼底,“你以前是搶不過你姐姐,現在你是不想也不敢和她搶是嗎?”
餘念抱住膝蓋,沉默代表默認。
“你不覺得你姐姐現在這樣挺好的嗎?”童眠的聲音變得悠揚,“永遠17歲,這可是我們曾經的夢想呢。”
她們都曾經許願永遠十七歲,願友誼天長地久,或者是有一個相愛到白頭的人,變老也不會那麼可怕。
可是現實永遠只會給人狠狠的一巴掌。
“是,我們都想要永遠17歲,無憂無慮。但不是像我姐姐這樣,戰戰兢兢,永遠都像是驚弓之鳥。我生活在蘇意憐的陰影之下我知道那種恐懼如跗骨之蛆,深入到你的骨髓裡,哪怕是你走到了太陽底下,那些過往也會像影子一樣跟着你。”
餘念擦乾淨臉上的淚,現在的她終於平靜下來了。
童眠漠然反問,“所以的你結論是什麼?甩了慕清讓還是像這段時間這樣,等他陪完了你姐姐,在深夜的時候陪陪你,陪陪孩子。聽上去挺完美的。太子爺真是好福氣。我先前聽說他身邊就有一對姓白的姐妹花是吧。看來這個人挺專一的,專挑姐妹花。”
餘念臉色微僵,“不是。你誤會了。”
“嗯。”童眠沒想和她爭論慕清讓寵愛不寵愛那對姓白的姐妹花,童眠只問一句話,“那你們現在這算什麼關係?”
餘念回答不上來了。
“我們都有自己要守護的人。只是恰好,這個時候都是同一個。”
餘念走到童眠的面前蹲下,“眠眠,我明天進劇組,這段時間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有什麼需要不好跟慕清讓開口的,就打電話給我。這裡有最好的守衛,慕清讓會保你平安的。”
“念念。”童眠眼裡有什麼複雜的東西呼之欲出,“你是不是因爲我在容忍着慕清讓?你不要爲了我委屈自己。如果慕清讓不肯保我,我最多就是迴夢角。我這個人也沒有什麼特長,就是能忍。田涼我都能忍到結婚,姓宮的又算得了什麼?”
餘念笑了,霧濛濛的睫毛,但被淚水洗過的眼睛尤其清亮,童眠看見餘念眼底的嬌羞,“不是。我一向是個不愛忍的人。但在這一點上,卻不是。你不要覺得我受了委屈。再說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清讓會保護你的。他那個人,看着冷酷了一些,但保你,我不開口,他也會替我做的。”
童眠心底裡無聲嘆息,“那好,我就怕你爲我受委屈。以前就是這樣,現在如果還是這樣,我這樣的廢人還不如去死,一了百了,一點拖累都沒有了。”
童眠一直都要坐輪椅上,連上洗手間都需要餘念幫忙攙扶,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這樣子的她出了港島,必然會落到宮堯的手裡。
“眠眠……你的腿……”餘唸的話還沒有問完就聽到童眠略帶不快的聲音,“別問。念念。”
可能是自己的問題觸及到她的傷處,餘念立刻轉移話題,“那早點休息吧。”
關燈,一夜無話。
餘念一早起牀,睡眼惺忪,連東西都沒收拾。到了直升機上,打着呵欠的餘念才發現慕清讓也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