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眠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卻一直在做噩夢。
賀媛媛來查房的時候對童眠說了一句，“今晚上春節，吃餃子了嗎？”
看童眠一臉迷惑，賀媛媛提醒她，“今天農曆新年。”
童眠哦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
她的父母親都各自有家庭，這一次她出事，她也沒有告訴他們。
這是孩子沒了之後的第一個新年。
早已經做好孤獨一輩子的準備，可是那個人的出現，竟然讓她有了其他的想法。看着外面灰濛濛的天，童眠忍不住想，那個一直沒有出現的人現在在幹什麼？
醫院裡面沒有任何過節的氣息。南城今年似乎禁止燃放煙花爆竹，沒有爆竹聲的吵鬧，這個春節顯得格外的冷清。
如果她沒有出事，估計現在還在工作崗位上加班，跟着同事在各個片區裡面巡邏。
這樣的話，春節這一天其實跟平常也沒有任何的區別，童眠這樣安慰自己。她極力忽略一個人的存在。如果宮堯在，那麼他會爲她做一桌子菜吧。
童眠最開始進入宮家的時候，她把宮堯當小朋友。
宮堯那張臉看起來就跟高中生一樣稚嫩清秀。
童眠爲他做飯，宮堯總是吃不完，或者是吃到一半就倒掉。
童眠忍不住說他，你這樣浪費對得起農民的辛苦勞作？
宮堯十分嫌棄得眼神看着她，說了一句讓童眠記憶深刻記到現在的話。
“農民辛苦種的糧食你還能把它們做的這麼難吃，你以爲你這是在尊重他們的辛苦勞動？”
童眠被嗆得無話可說，她也來了脾氣，“那你自己做啊。吃着我做的，還嫌棄。”
結果，宮堯真的擼袖子下廚房。
宮堯也沒有做什麼，只是一碗麪，讓她心服口服。
童眠同時也回過神，這個男人分明這麼會做飯，還對她呼來喝去要她做這樣做那樣折騰她。
她一個不會做飯的廚藝菜鳥，硬生生在廚房裡面爲他忙得雞飛狗跳，不是切到手，就是被燙傷。
後來在牀上的時候，這個男人才說了實話。
“我就喜歡你圍着我轉的樣子。宮家只有你這個傻子纔會這樣。”
這話聽着又欠揍又心酸。
宮堯是宮家二少爺，宮家卻沒有人把他放在心上，就連下人都不把他當一回事。
童眠病牀上想着過去的那些事情，明明當時很心酸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竟然還覺得有點暖意。宮家的人都離她遠去了。
可是帶給她的影響卻會持續這一輩子。
下午的時候餘念來了一趟醫院看童眠。
餘念帶了狗蛋一起來。
纔多久不見，少年已經長得和餘念差不多高了。
“肯定憂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童眠忍不住打趣他。
狗蛋那張冰山臉顯然是遺傳了慕清讓，抿緊了脣，並沒有迴應。
餘念壓低了聲音，“孩子如今長大了，越來越像他爸爸。我好擔心啊。真的很想念小時候的那個小暖男。”
“念念。我聽得見。”狗蛋無語了。
說人不是能夠小聲點或者等他走了再說嗎？
餘念坐直了身體，“我就是怕你聽不見。小孩子學什麼不好，非要學你爸爸。”
狗蛋沒吭聲，跟童眠打了聲招呼之後就站遠了一點。
“男孩子當然會喜歡爸爸。”童眠安慰餘念，“他現在進入青春期了吧。性格會變化，很正常。有些孩子到這個階段還會各種叛逆。狗蛋從小聽話，就算叛逆點，也沒事。”
“別。我就希望他叛逆點。”說到這個餘念就有點生氣，“他居然接受了慕清讓制定的培養計劃。小時候明明只愛我一個人，最聽我話的。我現在感覺我的兒子變成慕清讓的了。這父子倆當着我的面從來不說話，很少交流。原來故意疏遠的樣子只是爲了麻痹我。”
狗蛋回頭看了一眼餘念。
欲言又止。
童眠注意到這一幕，“你想那麼多做什麼。男孩子小時候依賴媽媽，長大了依賴爸爸，以爸爸爲榜樣。這就是父與母之間的區別。”
童眠想到自己的孩子。
如果還活着，她大概是會帶着孩子回到宮堯身邊的話。因爲童眠發現宮堯還是可以當個好丈夫，好父親的。但這種發現太遲了，在分離兩年之後的重逢裡面，他有了改變，她纔有了認知的改變。
這種變化來的太遲。
有時候不得不感嘆一句，我們總是在錯誤的時間相逢，然而那個時候大家都還不完美。經歷風雨之後見到彩虹，又有可能不會再有當初的那種心境。
餘念走之後，病房裡面又來了一個人。
琳達帶着水果和飯菜過來，說要跟她一起過節。
“那多不好意思。”
“沒事兒。我在南城也是一個人。”琳達坐在童眠的旁邊，“我們倆正好有個伴兒。”
琳達很安靜，來了病房之後也不多說話讓童眠靜養。
等到晚上的時候，琳達也沒有打算走。
她要留在病房裡面和她一起跨年。
“不用了。”在醫院裡面過年實在是太冷清。童眠拒絕琳達的好意。
“我回去也是在酒店裡面。”琳達神情憂鬱得看着童眠，“我最近又分手了。戀愛不順，你就當陪陪我。陪我說會話，當我的心理醫生吧。”
童眠驚愕，“又分手了？”
她上一次遇到琳達的時候，她就說她剛剛分手。
這纔過去多久，又分手了。
琳達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書，眼神陰翳，“男人真沒意思。”
琳達轉臉看向童眠，“你覺得呢？”
童眠皺眉，“你只是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人。”
“所以……你是遇到合適的人了？”琳達嘴角帶笑，“說來聽聽。”
“沒有。”童眠一口否決這個問題。
即使是合適的人，但相遇在這個不合適的時間，那也沒有任何意義。
“那你還對男人抱有幻想？”琳達又問，“你覺得男人很噁心嗎？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這種人都是爲了性和後代纔會和女人戀愛。他們只是想要後代而已。”
童眠聽出點端倪來，“你這是被傷得太狠了，想要彎了？”
“怎麼可能？我最恨同性戀！我差點被死gay騙婚！同性戀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噁心的東西！我只是單純得吐槽男人！”琳達說完這話表情變得很尷尬。
顯然她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
“我去想一趟洗手間。”
琳達急急忙忙推門出去。
走廊裡面幾乎沒人。
今天農曆新年，能出院的病人都出院了。
琳達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不遠處的男人。
又是昨天那個年輕男人。
面容年輕，氣質冷冽，隱隱帶着戾氣。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這種人都帶着很強的攻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