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時愛還回頭去看方南,發現他並沒有盯着她看,而是垂着眼眸,一副沉思的模樣,並沒有關注到她那些小心思。
時愛眼睛轉了轉,推門進去之後立刻把關上門。
後背抵在門上,時愛鬆了很大一口氣。
“開門。”被關在門外的方南拍門。
“我要休息了。”時愛往洗手間去照鏡子。
臉頰紅腫,嘴角帶血,她被鏡子裡面的狼狽模樣嚇了一跳。
時愛用冷水撲了臉,洗去嘴角的血跡。冷水潺潺,從她指尖穿過。時愛伏在洗手檯上,那些壓抑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再一次崩潰。
她可以放肆得哭出來,沒有人敢打擾她。
時愛不喜歡後悔,可是她現在忍不住質問自己,留下來的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
眼淚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東西,時愛沒哭多久就再也流不淚來。
用毛巾輕輕按在臉上擦乾淨,時愛緩緩走出去,卻看見原本應該在門外的方南卻坐在餐桌邊上。
“你怎麼進來的?”時愛不敢置信,第一反應去看門,艾維爾推薦的防盜設備完好無損。
“我按密碼的時候你偷看了?”時愛氣得,拿手指着好整以暇的方南,一副紳士的模樣,卻老做這種雞鳴狗盜的事情,“僞君子!”
方南盯着她發紅的眼睛,眼神微暗,“不餓?不是還沒有吃中飯?要罵要哭,先吃完飯再說。”
能讓她這麼委屈又說不出口的,大概就是那個渣爹了。方南垂下眉眼,眼裡的寒意一閃而過。
“誰哭了?哼。”嘴上很嫌棄,可是腳下卻不由自主得走向美味。
現在能給她治癒力量的,大概只有美食。
餐桌上的菜品全部都是時愛愛吃的菜。
方南又給她夾菜,時愛掃了他一眼,這裡沒有外人,她當即要把菜夾出來丟到一邊。
方南極有威懾力的眸光沉沉望着她,“你夾出來試試。”
時愛盯着他看了一會,雖然不承認自己有點心虛,但還是要嘴硬,“阿姨做菜不容易,我不跟你計較。哼!”
但凡開了一個頭,就會有後續。
方南繼續給她夾菜,時愛眼皮子擡了擡,定睛一看,那是她喜歡吃的耗汁排骨。
算了,扔了多可惜。
喂到嘴裡面,排骨被咬的嘎嘣脆。
時愛瞪着方南,把那塊排骨當成是他。
“吃完給你冰敷、上藥。”方南不理會她孩子氣的挑釁。
時愛翻翻眼睛,故作粗魯地吐出骨頭,“你最近很閒。美國的事情應該很忙啊。你就不擔心你的綠卡保不住?”
方南頓了一下,“誰告訴你很忙的?”
時愛想給他一個嘲弄的笑,可是一動作就扯到傷口,疼得齜牙,“那你這麼多年不聯繫我,其實不是因爲學習壓力重,而是因爲你單純地不想聯繫我,是吧?”
以前時愛從來不敢提這個問題,好像迴避掉這個事實,就能夠欺騙自己方南的不聯繫是因爲太忙,就像阿珏那樣。
方南眉眼冷淡,“我是真的很忙。”
“你有多忙?忙到沒時間上廁所?沒時間睡覺?還是沒時間吃飯?”一說到這個,時愛的情緒控制不住,“你都有時間找雞!”
餐廳裡面,一陣沉靜。
時愛的臉頰紅撲撲的,怒火發完之後,整個人反倒變成泄氣的皮球蔫吧得徹底。
不對啊,做壞事的人又不是她,爲什麼她要心虛?
方南低沉的聲線溫涼,帶着一股冷意,伴隨着他筷子拍在桌面上的聲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知道。”時愛也懊惱自己的情緒反覆,如今她跟他沒說上幾句就要吵起來,“你有生理需求,你也要發泄。你就是沒時間聯繫我。我算什麼?我什麼都不算,”
方南還沒反應,聲勢奪人的時愛自己先紅了眼眶,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
她低頭抹淚的樣子,讓方南沒了脾氣。
“胡說八道什麼。”方南放柔了聲音,“我在國外的時候,給我媽打電話差不多兩三個月一次。又見不着人,聯繫有什麼作用?”
不過是讓夜裡多夢,多幾分無用的情緒叨擾而已。
方南從時愛的對面坐到她的旁邊,抽了紙巾,遞到時愛的面前,“這麼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哭鼻子?”
時愛別過臉,被方南掰過來,按在她溼潤的眼角,動作不算溫柔,卻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她臉上的傷,“以後我天天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時愛抽抽噎噎,“不要。不稀罕。”
方南的信用值在她心裡現在已經變成零。
方南默了一會,盯着時愛看,發現她並不是在鬧脾氣,神情反倒很認真。
心裡涌上一絲不舒服,方南收回手,把筷子放回她手裡,平靜的語氣裡暗藏強勢,“吃飯。”
“不吃。”
時愛的脾氣見長。
方南端起她的碗筷,大概人怒到極點反而會笑出來,“你受了什麼委屈?嗯?乾脆一口氣全部都說出來。別人欺負你,你就把火氣撒我身上?”
時愛睜大溼漉漉的眼,卻聽出另外一層意思,“你很委屈?委屈你就走啊。我沒有留你。大門的密碼你也知道,你怎麼進來的,你就怎麼走。”
“小愛。”方南擰眉,眸色翻涌着時愛看不懂的情緒,嘆口氣,他選擇放棄,“不想吃那就不吃了。”
她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有消,方南不跟她一般見識。
時愛沉默着起身,方南也跟着起來,發覺這個人跟在自己身後,時愛不悅的站定在樓梯口,“我要去睡覺了,你跟着我幹什麼?你管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
“我抱你上去。”
“不要!”
時愛本能地拒絕,然而方南已經將她抱起來,手指穿過她的背和腿彎。
“沒能力拒絕一個人的時候,乖乖道謝比較可愛。”方南面無表情道,“小愛,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見鬼。”時愛忍不住冷笑,“你們說的可愛都是聽話,省事吧?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
方南的步子頓住,緊繃下頜,眼眸裡面都是不贊同,“不要像個刺蝟。”
時愛嘴脣勾了勾,似笑非笑,“刺蝟多好,誰都別想碰我,誰碰我,我扎誰。我要是真變成刺蝟,我第一個就把你紮成稻草人,一說話就漏風。”
方南篤定,這貨應該可能是到了青春叛逆期。
時愛被放到牀上,方南轉身從她的牀頭櫃裡面拿出醫藥箱,準備給她上藥。
棉籤上沾上藥水,方南擡眸對上時愛審視的眼神,“你怎麼知道我家的醫藥箱放在哪裡?我自己都不知道牀頭櫃裡面有這個東西!”
方南手上動作沒停,棉籤直接按在時愛的嘴角上,刺痛在肌膚上蔓延,時愛差點沒有跳起來,“疼疼疼。”
“我沒用力。”方南面無表情,“忍一忍。”
時愛不肯忍,兩隻手非要推開他,方南單手捉住她不老實的手,把她禁錮在懷裡,強迫着給她上完藥。
時愛疼得眼裡冒淚花,“滾,你給我滾!”
“上個藥而已,你有必要弄成上刑?”方南心裡頭也不舒服,語氣跟着不好。
時愛卻痛到伏在被子上,連說話的音調都變了,一隻手捂着手肘的位置。
因爲時愛穿着中長袖,方南根本沒有注意到她身上還有傷。
捲了她的袖子,方南才發現白皙如玉的皮膚上,一大片觸目驚心的淤青。
剛纔他摟着她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傷口,她纔會喊疼,疼得臉色都變了。
方南臉色沉下來,往外冒着寒氣,“還有哪兒傷到了?”
時愛趴在被子上哭個不停,“不要你管。”
方南拿了雲南白藥往她傷處噴,刺痛伴隨着清涼,時愛忍了忍,咬緊了被子不說話。
“還有哪兒?”方南的聲線涼薄,透着危險,“不要惹我,聽到沒有?最好自己乖乖手,不然我就動手脫你的衣服。”
時愛抽抽噎噎地犟嘴,“有本事你脫……啊……”
她尖叫,立刻扭身坐起來,按在方南掀開她裙子的手上,乾淨的臉蛋上還沾着淚水,“你幹什麼!”
方南的眸色前所未有的冷肅,強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時愛感到陌生的同時又感到害怕。
只是這樣對視都覺得害怕,他的手還壓在她的裙子上。
如果她鬆開,這個男人會毫不猶豫地掀開她的裙子,時愛有強烈的預感。
他太嚴肅了,嚴肅到時愛無法將他跟流氓聯繫到一起。
“我自己來。”時愛躲開他極有侵略性的強勢眼神,閃躲的眸光出賣了她防備的態度,“我自己來。”
脫自己的衣服,和別人脫她的衣服,她當然寧願選擇前者。至少第一種,她是自願的。
方南突然間這個樣子,真的嚇到了時愛。
時愛當然不會脫衣服,小手隔着衣料在身上輕輕碰觸,最終確定除了手肘那個地方,沒有其他的傷處。
方南雙手環胸,冷漠又疏離的眸光打量着她,“你確定?”
不知道爲什麼,時愛總覺得方南的眼神像是要將她看透,穿破她身上的衣料,將她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一樣。
“我當然確定。我自己的身體,我當然比你更清楚。”時愛忐忑地翻身進了被窩裡面,拉起被子蓋住自己。
迴應她的是,一聲極其輕蔑傲慢的嗤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