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意不解得問,“誰?誰不允許?”
氣鼓鼓的小模樣好像只要時愛說一個名字,小傢伙就要立刻去給那個人一個大大的教訓。
“很多人。幾乎是所有人。”
時愛壓低了聲音,眼裡有哀傷的情緒。
“那又怎麼樣?”
時意真是一個小孩子。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簡單直白,在乎別人做什麼?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呀!
時愛只能羨慕他,她已經是成年人啦,不能任性了。
她如果和方南在一起,第一個受不了的,可能就是爺爺。
心臟病,這可不是普通的發燒感冒。
老年人這種病真的受不起半點驚嚇。
“只是會讓別人傷心難過,受到驚嚇。”
目光上移,把那些情緒都逼退,退到別人看不見的深處,那裡盛放着對於命運的無可奈何。
“再說了。我們不在一起,也會對你很好的。”
時愛摸摸小傢伙的臉蛋,雖然有時候忍不住對他生氣,可更多的時候,她還是很喜歡他的。
時意哦了一聲,懵懵懂懂,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那你等我長大好了!長大了我做你男朋友!”
時意笑眯眯得。
時愛:“……”
她放棄教育他了。
千叮嚀萬囑咐,時愛只強調一點,千萬千萬不要在別人面前提她和方南之間的事情,半句也不行。
時愛用了威脅和誘惑兩種方式,要是敢說以後就不給他糖吃了。
只要他乖乖的,等爺爺好了,她會帶他去更多的地方玩。
時意是個特別精明的小朋友,再聰明得不像小朋友,也還是個小朋友,還是個非常渴望玩伴的小朋友。
時愛成功和時意拉鉤,做約定。
等待爺爺醒過來是一段漫長的時間。時愛陪着時意待在房間裡面,不讓他去走廊裡面走動。
畢竟是小孩子,抵抗力沒有那麼好。
“小意。你無聊嗎?要不要送你回家?你媽咪或許在家,你可以和她一起玩。”
小孩子當然應該和母親多待在一起。
時意正在研究象棋,兩隻手託着腮,連眼皮子都沒有擡起來一下,更別說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流露出喜悅和開心了,“不想!”
“爲什麼不想?”
“沒話說。”
“因爲你們說話的機會太少了。”
時愛猜想得到小意之前過着什麼樣的生活:爺爺帶着他,周圍圍繞的都是傭人。沒有讓他跟外界接觸,也不會讓他跟親生母親接觸。
爺爺是個很傳統的人。
看看他的愛好就知道了。
刀口上討生活的人,比普通人還要信命,信佛,信鬼神。
家裡的祠堂擺着的可不僅僅是關二爺,還有各種各樣的神佛。
就是因爲對爺爺瞭解,所以時愛不敢讓爺爺知道她和方南的過往。
如果方母沒有和爹地結婚,她和方南或許還有機會。
但現在來看,即使他們倆婚姻死亡,她和方南也不會被接受。
時意手裡握着一對象,漫不經心道,“她總是找機會和我說話。但是我不想和她說話。”
從時意的口中,時愛了解到一個讓人尷尬的母親形象。
“她總是跟我說,她纔是我的母親,讓我叫她媽媽。說她如何辛苦生下我,我絕對不能沒有良心忘記她。”
時意摸着那顆棋子,“我不記得她。爲什麼非要強調這些我不記得的事情。她抓着我的手很用力,我說疼,我讓她放開,她也聽不見。”
時愛有點喘不過氣來,起身,走到窗戶邊。
猜猜她看到了什麼。
方南正在綠樹蔭下跟一個女人說話。
那個女人靠的有點近,距離有點遠,時愛看不太清楚他們的表情。
真像是偶像劇的養眼畫面,驕陽穿過綠得發亮的樹葉縫隙,陽光斑駁搖曳在人的肩頭。
隨着綠葉跳舞的時候,女人的裙襬像是水中舒展身姿的水草,飄蕩着,纏上男人挺括的西裝褲腿。
“姐姐,你在看什麼?”
小意好奇地走到時愛的面前來。
小傢伙腿短,夠不着窗臺。
時愛關上窗戶的同時,拉上窗簾。
最後一眼定格在女人撲到男人懷裡的那個畫面。
“我以爲我看到了很漂亮的蝴蝶。結果,沒想到是兩隻很醜的飛蛾。”
時愛把時意帶離窗臺,“太醜了。不要看。”
時意和時愛一樣,對醜的東西都無感。
時意拉着時愛一起研究象棋。
“我不會。”
這個玩意兒感覺挺高深的。
“還好,都是有規則的。”
時意一臉雀躍。
小傢伙講起這些東西井井有條。
他是個很好的老師,但是學生卻不是一個好學生。
“姐姐。”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姐姐,你又走神了。”
“抱歉。我可能太笨了。”
時愛無奈道,“或許我們可以玩一點別的東西。我會摺紙船,你要不要玩?”
“我有一艘真的船。”
“……”時愛悻悻地收回手,那張紙被她疊成一個小籃子,感覺自己受到鄙視的時愛悶悶道,“你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怎麼會有這麼多不合年紀的愛好?”
“因爲我很好奇。”時意捻起一顆象棋丟到時愛疊好的小籃子裡,“他們說我是個小棋子。”
目光頓住,凝聚在時意漂亮的五官上,時愛的語氣並不算很好,“誰說的?”
“傭人。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人。”
時意又扔了一顆棋子到籃子裡,“他們以爲我聽不懂,以爲我年紀小不記事。但是我都記得呢。我很好奇,下棋的規則。”
時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或許應該提醒管家,把那些長舌婦們狠狠教訓一頓,然後趕走他們。
“你是時家的小少爺,不是什麼棋子。誰也不能把你當棋子。”
幾乎是一字一句。
時愛靠近時意,“姐姐向你保證。你絕對不是棋子。你會開開心心長大。”
反正會比她小時候開心。
“姐姐真好!”
時意抱抱她。
房間的門在這個時候打開。
“哥哥!”
剛纔還說姐姐真好的孩子,一下子站起來,恨不得撲到方南的懷裡。
“該吃午飯了。”
方南看向時愛,她的目光落在象棋棋盤上,也不知道是在研究象棋還是故意不想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