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維爾點頭,微笑,然後將餘念塞進了車裡。
一路上疾馳在去往機場的路上餘念都沒說一句話。
機場的風特別大,寒意刺骨。
餘念站在航站樓的門口,眺望南城的遠方。
“這一次走了,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是。”
餘念眼裡的光芒暗下去,聲音也跟着低落,“艾維爾。”
“有時候女人太感情用事,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身處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面。這個時候身邊的人必須要替你做決定。”
艾維爾聲音冷漠、有力、強勢,跟她抓着餘唸的手腕力度一樣。
她的長髮被夜風吹亂,“可是我不想走。我不甘心。”
慕清讓還欠着她一個解釋,沒有親口聽到他的解釋,餘念這一輩子走到哪兒都無法擺脫慕清讓,即使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控制她。
“我答應他了,我答應他不離開他。”餘念嘴角勾起苦澀的笑,“我總是對他說謊,我都記不清楚我對他說了多少個謊。但這一個,我絕對不能再讓它成爲謊言。”
“像中國人說的,不撞南牆不回頭?”艾維爾神情嚴肅得看着她,“艾希。他不愛你的話,你遵守諾言根本沒有半點意義。那不叫重諾,那叫踐踏你自己。”
“最後一次機會。”餘念吸了吸鼻子,“事不過三。”
艾維爾定定得看了餘念很久,然後吩咐助手拿過一條羊毛披肩,蓋在她單薄的肩頭。
“對不起,讓你專程過來一趟。”餘念低頭,這會大半夜了,他這麼來回奔波很辛苦。
“至少這一趟回去能給泉意帶點南城的宵夜。”艾維爾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這一趟沒白來。”
“你這麼慣着孩子好嗎?泉意是不是胖成小豬了?”餘念忍不住擔心。
“小豬?”艾維爾皺眉,“她是小豬你是什麼?”
餘念:“……”
艾維爾這個當舅舅的顯然很不高興自己的小侄女被說,即使是侄女的親媽,自己的妹妹,艾維爾表示也不高興。
“今晚上住酒店,不準回家。”
“……”
艾維爾上飛機之後,餘念被送到附近的五星級酒店。
沒想到的是在一樓的大廳裡面,餘念碰見了蓋爾醫生。
他喝得有點多,看到餘念撲上來熱情地打招呼,餘念被他抱住的時候還懵了一下。
“艾希!好久不見!你還活着啊!”
“……”這是什麼鬼打招呼的方式!他的中文進步挺快,但不知道在哪兒找的語文老師,這麼打招呼容易被打死好嗎?
餘念手忙腳亂得推開他,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可是她細胳膊細腿,根本就不能跟喝醉酒的人比。
“挺好的,我還活着,活得好好的。”餘念乾笑着迴應他,“你能不能先放開我?我要喘不過氣了!”
蓋爾緩緩鬆開她,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我還說過兩天去找你。結果你突然就出現了。”
蓋爾醫生打了一個呵欠,“走吧,時間不早了,我們一起去睡覺吧。”
餘念:“……”
中文學得不好,真的好嚇人。
酒店大堂裡面人很少,前臺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們。餘念趕緊拉着蓋爾進電梯。
喝醉酒的人進了電梯之後刷刷刷把每一層都按了。
餘念想阻攔都來不及。
接下來每一層都要停一次。
每停一次,蓋爾就要往外面走一次,餘念動手拖住他回來。到後面的時候,餘念直接把他按在牆上,“聽我的話,我說到了你再走!”
蓋爾醫生傻傻點頭,估計被餘念兇悍的樣子嚇到了。
“你怎麼想到來南城了?你是跟瑞秋一起來的嗎?”時間漫長,餘念只好和他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是。”蓋爾靠在冰涼的電梯牆面上,“時愛不是死了嗎?我想來祭奠她。”
所有人都在說時愛死了。
可是時愛的妹妹程魚卻不覺得自己的姐姐死了。
這個話題有點感傷。
蓋爾是一個善良的男人。
先前還當過戰地醫生,有一顆救死扶傷的心。
最難得的是看慣了生死卻沒有因此而麻木。
經歷世事卻不世故,從未忘記初心,這樣的品德十分高貴難得。
艾維爾給她安排好的房間是在最高層的總統套,而蓋爾則是在總統套旁邊的貴夫人房。
一出電梯,蓋爾搖搖晃晃,一直在兜裡面摸房卡,然而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翻出房卡,反倒是車鑰匙、手機、銀行卡掉出來。
蓋爾醫生居然沒有強迫症,居然沒有用錢包。
餘念只好幫他去撿,在那堆東西里面還撿到了一個避孕套。
餘念動作輕微頓住。
蓋爾也跟着蹲下來,把那個避孕套撿起來,沒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
都是成年人了,誰沒有點需求?
“你先到我房間坐會。我打電話給前臺讓他們送房卡上來。”
餘念一面刷房卡打開房門,蓋爾拖着笨重的步子跟着她進去。蓋爾坐到沙發上就順勢躺下了,顯然累的不行。
餘念在房間裡面撥號給前臺,說明情況之後,前臺答應馬上安排上大夜班的客房服務員過來。
轉過頭,蓋爾已經睡着了,手裡抓着手機,啪嗒一聲掉到了地毯上。
餘念彎身替他撿起來,試着輕聲叫醒他,“蓋爾,蓋爾醫生?”
蓋爾翻了個身,乾脆背對着她。
餘念單手叉腰,無奈得看着他。
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半。
她的身體也困捲到了極點,今天還有點輕微的感冒。
大夜班的客房服務員遲遲不來,餘念沒有耐心再等下去,她從樓上搬出一牀被子蓋在已經睡死的蓋爾醫生身上,然後她回到樓上的大牀房去睡覺。
即使睡的是總統套,餘唸的睡眠質量也並不好。醒來的時候是早上六點鐘,外面仍舊在下雨。灰濛濛的一片,如同張開了細密的網纏繞在心頭上,十分壓抑。
餘念昨晚上睡的時候太累了還沒有感覺。現在醒過來就很嫌棄身上的衣服,貌似沾了蓋爾醫生身上的酒味。餘念去衝了一個澡,換上浴袍。
她給客房服務員打電話,讓他們把自己這套衣服拿去幹洗。
蓋爾醫生聽到動靜從沙發上爬起來,“我去洗個澡。”
樓上有兩個房間。
“你去左邊那個!”餘念提醒他。
“知道了。”蓋爾比昨晚上清醒了不少,每一步都很沉穩。
餘念跟着上樓,居然在蓋爾房間的門口撿到了一把小刀。
他房間門沒關,衣服褲子扔了一地。
餘念看了一眼就把門給關上回到自己的房間,順手把刀子放到牀頭櫃上。她打算睡個回籠覺。
這一覺她直接睡到中午。
陌生的房間,她一個人躺着。
餘念不想起牀,打開了電視機。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電視,隨便轉了一圈各個頻道,最後停在娛樂頻道。
電視上面正在八卦餘念和方南的感情。
這件事炒了多久?
這些人真夠無聊的。
餘念正要關掉電視,方南和餘戀的消息變成了慕清讓。
昨晚上,蹲守在周宅門口想挖掘的周韻雲新聞的狗仔卻挖出來慕清讓的新戀情。
新戀情?
餘念從被子裡面起身,她已經舊了嗎?
有一小段視頻,深夜四點慕清讓從周宅裡面出來,身邊跟着一個女人。
如果不是知道程魚在住院,餘念都要以爲那個女人是程魚了。
這就是他昨天沒有來接她下班的原因?
他是真的無所謂她什麼樣的反應了嗎?
是覺得無論他怎麼樣,她都不會離開他是嗎?
如果這不是膩了,又是什麼?
餘念拿起酒店的座機,撥給周韻雲。
她以爲她很冷靜,然而拿起電話的那一刻她分明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抖。
艾維爾說的那句話在耳邊嘲笑她,留下來踐踏自己?
“念姐。”
“你昨天在家嗎?”
“昨天我不在家,我跟朋友在外地泡溫泉。”
周韻雲不在家。
“那個跟慕清讓一起從你家出來的女人是怎麼回事?你認識嗎?”
“我也不是太清楚。”
“是你哥哥女朋友?”
“不是。”周韻雲很誠實,“我哥哥喜歡的類型不是這個樣子。我也覺得兒很奇怪他們爲什麼那麼晚從我家裡出來。但是有可能是誤會啦!你不要多想!就算是偷.情什麼的,也不可能跑到我家啦!”
偷.情這個詞讓人心驚肉跳。
“你都說是偷.情了,當然場合要越獵奇越好。你越覺得不可能的地方越有可能。”餘念手裡把玩着那把小刀,笑聲讓人毛骨悚然,“慕清讓那個人本來就重口味。全南城的人都知道我聲名狼藉,他還是喜歡我,可不就很獵奇嗎?”
周韻雲乾笑,有點被這樣子的餘念嚇住,柔聲小心翼翼得安撫她,“念姐,你別生氣。這些狗仔八卦新聞都沒有節操,喜歡捕風捉影。”
“那也有風有影!”餘念捏緊了小刀。
“你等小舅舅給你結當面解釋。他肯定會給你解釋的。”
周韻雲的聲音落地,餘念房間門口多出來一道頎長的黑色身影。
餘念脣角微彎,笑意卻未達眼底,“說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