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了個早,王校長帶着畢業班班主任楊老師和王皓三個人一起出發了。
“王校長,昨天咱村楊冬蓮他哥上三豐查分數了,咱這達到三豐高中錄取分數線的有7個,王浩還是全鄉頭名狀元呢。”楊老師陪着小心又有點兒激動地說道。
“情況屬實?”
“千真萬確!我帶的這個班歷次摸底,都處於全鄉前列,這我心中有數,我問了,東蓮他哥親眼看到分數冊的,不會有錯。”楊老師很自信地向校長作着保證。
“那怎麼一個也沒錄取?問題出在哪兒,問過沒有?”
“楊冬倉也是個糊塗蛋,問倒是問了,人家一句'不清楚'就把他給打發了。”
王浩聽着二人討論,也插不上話,默默跟在後面走。
“三峰鎮教委只管三峰一個鎮,三峰高中可是從咱們五區五個鄉鎮挑學生,得到三峰高中找。”王校長說的很肯定。
三峰高中是國辦重點中學,有優先拔尖權,考不上重點兒剩下的是大多數,只能上鄉鎮中或村高中。各個初中學校,攀比的就是那個學校考上重點中學人數多。
一個時辰的功夫,他們來到了河邊,楊老師累的有點氣喘:“歇歇腳再走吧!”
“才走了這一點兒路,我都沒事,你比我年輕,怎麼就喘上了?”王校長調侃道。
“王浩,你咋樣?”
之前一年,每週都要在這條路上走個來回,今天又沒有挎沉重的乾糧,王浩覺得很輕鬆。怕班主任楊老師尷尬,於是回道:“歇歇也行。”
“王校長,水地人貶賤我們旱地人,說什麼'山裡人過河,流流再過',真有這事?”王浩坐在河邊一顆鵝卵石上,問王校長。
“胡扯!貶賤我們山裡人待在山溝溝裡,沒見過河唄。”撓撓頭,王校長一臉無奈的說道:“怨不得人家,咱們那兒確實有很多人一輩子也不出山溝一次,咱那缺水,我小時候,還沒打機井,咱們那兒做飯,都要跑十里地,用牲口馱,用肩膀挑,從這兒運水回去。”
王校長拍拍褲腿站起來,語重心長的說道:“孩子,窮也罷苦也罷,咱得有志氣,好好學,學出個樣兒來,別讓人瞧不起!老師相信你。你不知道吧,咱們要去的三峰高中,校長姓楊,全縣很出名的!他生在咱西坡,和我是發小,後來全家遷到了城裡,地地道道的老鄉!走!找他去。”王校長臉色好了起來。
三峰高中在三峰村村西頭,可能因爲學校緊挨着一個加工廠的緣故,人們習慣稱呼那兒爲西工廠。王浩在鎮中學習時,一次禮拜天回家前繞遠兒來過這兒,是要看看這個自己馬上就要來上高中的地方長的是個啥模樣,當時看到排場的鐵大門門口人來人往的,就沒敢進去看。
三峰高中大門朝東開,門兩邊磚垛上一幅對聯,上聯“爲有犧牲多壯志”下聯“敢教日月換新天”,迎門是個大影壁,影壁中央,是紅筆楷書教育方針。往裡走,左手邊是東西走向的一條水渠,水渠邊栽着一溜直直的大楊樹,右手處,是幾排土坯房。
王校長邊走邊介紹:“我高小就是在這兒上的,過去多年了,每次走進母校,還是有那麼一種親切感,這是前院,是生活區,學校有兩進,後院是教室和操場。咱們直接去找楊校長。”
楊校長住在第二排靠裡頭的一間房子,隔着老遠兒,王校長就喊上了:“老楊,老楊,在不在?”
開門迎出來的是一箇中年人,個子高高的,戴着一副眼鏡,一身合體的中山裝,胸前口袋上,彆着一支鋼筆。
只見他快步上前握住王校長的手,熱情地說道:“老王,老夥計,什麼風兒把你吹來了,歡迎歡迎!”目光掃向王皓和楊老師:“一起的吧,請進請進!”
王浩打量着這間不大的辦公室,迎門是張單人牀,牀頭立着個小書櫃,靠門窗戶前,一張兩鬥辦公桌,一把椅子,屋子收拾得很整潔。
“坐,都坐!地方窄小了點兒,坐牀邊兒。”
王校長做了介紹,二人就聊起來——
他們聊起了兒時的事,聊起了各自的家人情況,聊起了二人都認識的誰誰誰現在混得怎麼樣……說到高興處,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王浩心急呀!暗地裡埋怨着王校長,有啥好笑的,你來弄啥來了,淨聊些沒用的,快說正事呀!急歸急,班主任楊老師都插不上話,他也只能乾等着。
看二人聊到了今年高中招生情況,王浩想着,這回該靠上正題了吧!
“楊校長,該開火門做飯了!”一聲吆喝從門外傳來。
“申老師,我這兒有客人,中午在伙房吃!”
楊校長站了起來,對我們幾個說:“晌午了,我這兒鍋竈小,咱去伙房吃去。”
王浩注意到班主任楊老師衝王校長使眼色,王校長搖了搖頭沒說話。大家起身出門,在鎖門的楊校長叫住了和我們一起走的王校長:“等等我,單獨有幾句話給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