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老夫人聽到這番經過的時候,恰好盛惟喬不在跟前,是長子馮葉單獨來稟告的,聞言就是冷笑:“盛世雄還沒回來,繼室生的兩個倒是先鬧上了!可見上天也知道他做事陰損,合該有這一番報應!”
思忖了下,就說,“既然如此,咱們也該加把勁……你去辦吧?”
馮葉這邊早有準備,很快就聯繫上了洛公子跟鄭夫人……本來按照盛蘭辭的“建議”,是讓洛公子還有鄭夫人搬出盛家祖宅之後,立刻去盛蘭斯府上住的。
但洛公子跟鄭夫人收拾東西的時候,派人去盛蘭斯府上投貼,盛蘭斯人卻根本不在,姨娘們不敢做主這麼大的事情,只能如實回覆之後,收拾客房。
鄭夫人就跟洛公子說:“我看這回事情非常的蹊蹺,就算這倆姨娘派人帶的口信還算客氣,但既然不是二房最名正言順的主人開口,咱們還是先不要過去的好!且不說咱們又不是沒有住客棧的幾個銀子,就說萬一這會兒過去了,那邊既然都鬧的盛家大老爺親自下了逐客令,誰知道願意不願意咱們去?到時候來個姨娘說話不算數,他根本就也不想招待咱們,要咱們再次掃地出門,咱們自己尷尬不說,你說江南洛家的面子朝哪裡擱?就是妹妹的臉面又在何處?這叫妹妹日後還怎麼做人?”
所以兩人就直接帶人搬客棧裡去了,正好對外說他們原本也不打算打擾盛家,之前不過是初來乍到,去盛府拜見一回而已。至於沒有提前約定客棧,當然是底下人做事粗心給忘記了。
只私下裡跟盛蘭斯那邊遞信,說等着盛蘭斯的迴音。
而這時候盛蘭斯正被盛蘭梓夫婦拉在酒樓上追問,之後兄弟倆大打出手,連弟媳婦肖氏都參與進去,在馮家的酒樓裡鬧的不可開交,好不容易在掌櫃的調停下作罷,他因爲心情不好,也懶得回府,自去找個相好解悶了……壓根就不知道洛家這邊的事情!
洛公子跟鄭夫人在客棧裡等了半日,還以爲盛蘭斯就算一時不在府裡,傍晚總會回去,完了就會親自來請的,誰知道天都黑了,也不見蹤影!
這下子兩人神情都陰沉下來!
“據說這人素來花天酒地的,會不會在哪裡吃花酒,以至於夜不歸宿,還不知道這事兒?”洛公子因爲洛家早在盛蘭辭派人過去商議情況不對就解除婚約時,就信誓旦旦說過自家女孩兒不二嫁的話,此刻心情沉重,還抱着萬一的指望,喃喃自語,“不然怎麼會這樣無禮?”
但鄭夫人說道:“就算他在外頭玩的樂不思蜀,不曉得咱們前來的事情。然而家裡頭的姨娘既然知道了,豈會不派人去找嗎?”
洛公子心煩意亂道:“你之前不是說那倆姨娘八成不是什麼好東西,興許就沒派人去找呢?又或者沒找到?”
鄭夫人搖頭道:“那倆姨娘就算存心攪了這門親事,頂多在背後做手腳,譬如說攛掇着盛蘭斯自己出面鬧啊什麼的,正經落她們身上的責任,她們怎麼敢胡來?莫忘記咱們這會兒之所以過來南風郡,就是因爲盛家老太爺還有盛惟德本身就快回來了!那老太爺的脾氣,咱們也有所耳聞,可不是好相與好糊弄的!”“盛惟德是盛家這一代的長孫,也是老太爺親自看着長大,最重視的男孫了!”
“他跟咱們妹妹的這門親事,還是老太爺一力促成的呢!”
“若是知道區區賤妾膽敢玩這樣的手段謀害嫡子,不將那倆姨娘當場打殺了纔怪!”
“那倆姨娘除非傻了瘋了,不然怎麼敢做這樣的手腳?”
“至於說沒找到盛蘭斯這也不太可能,盛蘭斯又不是才變壞的,他好像從少年時候就不怎麼安分,成天在外頭拈花惹草了!”
“那麼他家裡這些年來,心裡還沒點數他會在哪裡嗎?”
“要擱平時,還有可能他玩膩了郡城,跑遠地方去了。”
“可是如今盛老太爺跟明老夫人即將歸來,就算他這一房人已經被分出祖宅了,到底是老太爺跟老夫人的嫡親骨血,父母遠道歸來,做兒子的哪可能不預備着迎接跟請安的?!”
“這會兒怎麼敢走遠呢?”
“所以咱們在客棧裡等了這大半日,盛蘭斯都不見人影,八成就是他故意的!”
實際上鄭夫人不知道,盛蘭斯府裡頭如今主持後院的若柳跟扶煙兩位姨娘,確實是不敢怠慢,是接到消息就趕緊派人到處尋找盛蘭斯了。
對於盛蘭斯的老相好們,她們也的確一清二楚。
問題是,馮家同宣於家聯手故意阻撓之下,哪裡是盛蘭斯手底下的人對付得了的?下人們甚至根本沒察覺到有人干擾,在城裡跑了大半天,一直到宵禁了,都沒尋着盛蘭斯的人影,只能怏怏回去跟兩人覆命。
若柳同扶煙唉聲嘆氣了一回,還專門喊了繼室嫡出的盛惟行做人證,說了幾句:“老爺這到底是跑拿去了?怎麼就是找不到?洛家那可是大公子的岳家啊!來的還是大公子未來的大舅子跟嫂子,這會兒人在客棧,沒有老爺的邀請根本不肯過來!今兒個不去請,明日裡可不就是怠慢了嗎?”
她們兩個其實倒不像鄭夫人想的那樣,不希望盛惟德娶個高門之女,過來同她們奪權。
因爲是之前二房還沒從盛家祖宅分出來時就跟着盛蘭斯的人了,所以對於抱大腿的美好生活,早就習慣了。
倆姨娘對於盛惟德這門親事沒多少牴觸,雖然有點擔心洛家小姐嬌生慣養性格蠻橫,進府之後不給她們孃兒幾個過好日子,卻更期盼才幹平庸的盛惟德娶了這個妻子後能夠有個好前途,然後提攜些她們的親生骨肉……畢竟從祖宅分出來了,日後能不能沾到太多大房的光也不好說。
還是指望同一個房裡的盛惟德更可靠。
不過呢,到底不是盛惟德的親孃,雖然不想坑盛惟德,要說對這嫡長子的事情多麼上心也不至於。
這會兒倆姨娘的話,與其說是心急如焚,倒不如說是怕擔責任做的樣子。
倒是盛惟行,早先在白氏的影響下,一直跟盛惟德不怎麼和睦的,自從白氏去世後,在胞姐盛惟嬈的教導下,越發的謹言慎行,對嫡長兄也有了該有的尊重。
聞言忍不住問:“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既然爹爹不在家,大哥跟姐姐又沒回來,爲什麼不早點來告訴我,讓我代爹爹去迎接洛家人?!”
若柳:“……”
扶煙:“……”
糟糕,怎麼就忘記了呢?
她們是真的忘記了,主要盛惟行這兩年讀書非常的刻苦,幾乎是夜以繼日懸樑刺股。甚至還主動搬到府裡頭最偏僻的一個院子,以求專心致志,沒有打擾。
若柳跟扶煙又不是他親孃,平時管着府邸,按時侯送東西,也就自認爲盡到責任了。
這位五公子爲了發奮攻讀,幾乎不參加祭祖之外的所有家族活動,更不會跟弟弟們玩耍……要是盛惟嬈這個胞姐在,還能惦記着他幾分,這兩年盛惟嬈在長安,沒有她的提醒,平常大家都習慣性的忘記盛惟行了。
要不是方纔實在找不到盛蘭斯,又不好繼續找下去了,她們根本就不會想到喊盛惟行過來。
如今被盛惟行質問,頓時語塞,好一會兒,若柳才反咬一口道:“五公子!您是繼室嫡子,奴婢們區區賤妾,怎麼敢指使您?之前洛家那邊過來說打算上門拜訪,偌大府邸都爲此鬧的兵荒馬亂的,奴婢們想着就算五公子住的地方偏僻,怎麼也該知道了?”
“您既然沒有出現,說不得就是讀書正到緊要關頭,哪裡敢打擾?畢竟這上上下下都知道,您是奔着金榜題名的前程去的!”
“若是成功了,咱們二房都與有榮焉!”
“要不是方纔實在沒辦法了,我們也不敢請您過來呀!”
盛惟行聽出這話是責怪自己方纔裝糊塗,這會兒來做好人,眉頭就是一皺!
要是換了以前,他肯定不會放任兩個妾室這樣污衊自己,但這兩年到底唸了不少書,尤其是盛惟嬈前往長安之後,寫了很多見聞的信來,鼓勵他將來無論如何要出去走走,見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在南風郡離故步自封,眼界扃牖在這麼個小地方。
是以雖然學業上還沒取得什麼功名,氣度上卻已經很有讀書人該有的樣子,自覺跟這倆妾室爭論,委實有失身份,皺眉之後也懶得多說,只道:“這麼着,我去爹爹書房看看,有沒有大伯那邊留下來的名帖什麼,拿一張去客棧拜會洛家人,解釋緣故。就算人家這會兒嫌太晚不過來了,好歹是咱們家的態度。”
若柳跟扶煙反正也沒有阻礙盛惟德親事的打算,聞言暗鬆口氣,說道:“五公子自便就好!這麼大的事情,奴婢們處置不來,您肯擔當,那當然是最好的!想必老太爺跟大公子回來之後,也都會讚許、感謝您的!”
只是盛惟行固然行動也算迅速了,卻不知道早在掌燈時分,馮葉就派了人到客棧拜會洛氏夫婦,開口就說:“兩位纔來時,盛馨章親自遣心腹到碼頭迎接,入府後敘話,密貞郡王妃更是從馮府返回招待,如今短短片刻,竟被請出盛家祖宅……可知道爲何?”
雖然鄭夫人早先從肖氏口中套了“真相”,然而見這不速之客神情莫測,心頭一跳,還是下意識的問:“怎麼尊駕這話……聽着竟彷彿知道什麼內幕嗎?”
那人笑了一笑,慨然說道:“若非如此,何以這麼晚了,還來打擾賢伉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