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喬聞言有點意外,因爲不記得厲氏跟盛惟嬈有什麼特別的來往?
她的疑惑落在厲氏眼裡,有點尷尬的解釋:“我跟縣主年歲差距大,雖然見過幾次,卻不是很說的到一起去……是我孃家妹妹,叫鳳吟的。她之前跟福昌縣主一見如故,十分的投緣。福昌縣主返回南風郡之後,跟她已經好久不見了,昨兒個聽說弟妹會過來,專門上門來纏了我好久,非要我跟弟妹問一問福昌縣主不可!”
“厲鳳吟啊?”盛惟喬依稀記得這女孩兒,不過她記得她聽說的版本,好像是這厲鳳吟乃厲氏推薦給趙櫟的未婚妻人選,在宮宴上不知怎的就糾纏起了當時也在跟臧晚舟相親的盛惟嬈。
弄的盛惟嬈很是鬱悶還是怎麼……反正她不記得盛惟嬈跟厲鳳吟關係不錯?
“不過那好像是她們頭一次見面,難道是後來關係變好的嗎?”盛惟喬這麼想着,就說,“我三妹妹最近一切都好,就是此番沒跟我們一塊兒來長安。”
厲氏本人對於盛惟嬈不是很關心,不過是爲了給妹妹交差,問候了幾句也就作罷,轉而給盛惟喬挨個介紹起面前的菜餚了。
盛惟喬出於客套,也問了問厲鳳吟的情況:“上次看到令妹還是兩年前,不知道厲小姐如今怎麼樣了?”
“之前差點就要定親了。”厲氏嘆口氣,“結果趕上長安兵荒馬亂的,事情就這麼擱了下來。”
盛惟喬就問未婚夫是誰,她以爲八成就是趙櫟了,誰知道厲氏臉上越發的苦澀,說道:“是我孃家一個親戚,本來想着親上加親的,誰知道之前咱們去汝州的路上,那人出了岔子,沒了。雖然他家裡長輩很是通情達理,主動提出解除兩家婚約,不要耽擱了鳳吟的青春,但……出了這種事情,這會兒一時半刻的,也不好馬上又給她定親,這不就是……現在還在家裡歇着呢!”
“居然不是趙櫟嗎?”盛惟喬有點奇怪,但自忖跟厲氏也不是很熟悉,當初固然盛惟嬈等人看到厲鳳吟同趙櫟打打鬧鬧,兩家到底沒承認過議親,這話自不好問出口,遂岔開話題,說起其他事兒了。
這天回去之後,她問槿籬還有菊籬:“你們知道三妹妹跟厲家小姐,就是叫厲鳳吟的女孩兒,可是知交好友嗎?”
槿籬跟菊籬思忖了會兒,搖頭道:“倒是聽說福昌縣主跟這位有些小小的爭執,當然也沒到結怨的地步。當時縣主好像被她弄的有點莫名其妙吧?之後是否有什麼來往,那會兒咱們已經不在長安,就沒聽說過什麼了。”
畢竟不管是盛惟嬈還是厲鳳吟,都不是身份地位特別重要的人。
她們在長安的時候,順便注意下也還罷了。
離遠之後,誰會特意傳播這兩人的近況呢?
盛惟喬打聽了一回也就不放在心上,倒是由厲鳳吟想起了臧晚舟,嘆道:“三妹妹那未婚夫,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因爲臧晚舟是戚家介紹給盛惟嬈的,這會兒戚家纔出事,礙着戚氏,盛惟喬也不好去打聽。
而且打聽到了,要是這人已經沒了,也還罷了;要是還活着,卻是爲難了。
畢竟臧晚舟是戚家舊部,而戚家的悲劇,跟容睡鶴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誰知道這人會不會因此遷怒盛惟嬈?
索性盛惟嬈如今人也不在長安,盛惟喬遂叮囑左右,下次給南風郡寫家信的時候,順帶提上一嘴,且看南風郡那邊是怎麼個想法,自己就不插手了。
她這邊左右沒打算跟趙家結親,甚至不打算走近,場面走過,也就算了。
但趙家卻很爲公孫喜的態度而惴惴,趙遒憂心忡忡的跟秦老夫人說:“娘,將桃媗許給阿喜的事情,是在北疆就得到密貞夫婦的認可的!前兩日他們夫婦認阿喜做義弟,我還想着,這應該是看在咱們桃媗的面子上,給阿喜做臉哪!怎麼才轉個身的功夫,這事兒就不成了?”
秦老夫人臉色很難看,哼道:“除了盛家從中作梗,還能是其他什麼緣故?”
提到是盛家乾的,趙遒於是噤了聲……跟秦老夫人不同,他之前一直都是反對算計盛惟喬的。
只是性情比較優柔,沒扭過秦老夫人還有高密王的壓力,歸根到底還是做了幫兇。
此刻聞說盛家報復過來,趙遒自覺理虧,就不作聲了,只低聲道:“本來以爲跟阿喜的婚事必然能成的,所以這兩年都沒給桃媗再相看人。誰知道這會兒又不成了……桃媗跟密貞媳婦同歲,也有十八了,再不嫁的話,這年紀也忒大了點?”
秦老夫人寒着臉,道:“就怕盛家攪了好好的事情一次不滿意,還要來第二次第三次!”
“……那怎麼辦?”趙遒想到這種可能微一皺眉,下意識的問。
“還能怎麼辦?”秦老夫人意興闌珊的嘆口氣,“把事情告訴你大哥,讓他拿主意吧!”
頓了頓又說,“我記得密貞媳婦那個世叔,這會兒給她養着孩子的那個徐子敬,以前是北疆軍統帥?論資歷論威望,都在適兒之上?”
“你把這話也帶給他!”
……趙家這邊憂心忡忡的時候,宮裡頭的孟皇后也是心情沉重。
自從縷音幾個死後,她算是徹底落進了孟歸羽的掌握之中。
別說消息靈通了,基本上連望春宮發生的事情,也只能知道眼皮底下的。
這種生活孟皇后當然是非常不滿意,甚至無比懊惱讓縷音他們死掉的,問題是這會兒後悔也是晚了,她甚至都不怎麼敢再在太后跟前挑撥離間,因爲一旦孟歸羽跟太后揭露了她肚子裡這孩子真正的來歷……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姑姑?
雖然孟歸羽幫她將一直給太后看病的老太醫給滅了口,孟皇后到底是不放心。
畢竟他們雖然是嫡親堂兄妹,彼此之間也真是沒什麼信任的。
好不容易,前些日子,偶然聽宮人議論,說密貞郡王容睡鶴回來長安了。
孟皇后才舒了口氣,心想容睡鶴回了來,公孫喜有了靠山,不定就會來接應自己了?
誰知道當晚就被孟歸羽闖進望春宮拳打腳踢了一番,雖然孟歸羽故意避開了她的肚子,卻也將她四肢打的傷痕累累,寒聲警告她別以爲容睡鶴來了長安,她姘頭公孫喜有了依仗,就可以逃出自己的掌心!
不乖乖兒聽話的話,孟歸羽有的是手段在容睡鶴那邊救她離開深宮之前弄死她!
孟皇后又怕又恨,在他拂袖離開後啜泣了良久,心裡卻越發充滿了希望:孟歸羽要不是對容睡鶴實在忌憚到了極點,會做出這麼失態的事情來?
卻更加堅定了同容睡鶴那邊的人聯絡的決心。
只是孟歸羽發泄過後,卻教宮人將她盯的越發緊了,根本不容她有片刻功夫獨處,遑論是跟外頭聯絡。
皇后試圖收買他派過來的人,但轉念想到,如果宮人假裝投靠自己,末了卻套走容睡鶴的密間,比如說葛中鵬之流,那她回頭可怎麼跟容睡鶴那邊交代?
所以竟是進退兩難。
這時候聽說密貞郡王妃盛惟喬一家子北上跟容睡鶴團聚的消息,孟皇后簡直有種絕處逢生的感覺!
這事兒的影響之大,對她來說,最直觀的就是,盛惟喬人還沒到長安,孟歸羽心情不好的時候過來望春宮撒氣,頂多摔摔東西,卻也不怎麼敢對她動手了。
畢竟之前盛惟喬人在長安的時候,乃是隔三差五的進宮來看望皇后的。
遑論是兩人早先一別至今不曾見面,可以想到,這位密貞郡王妃來了長安之後,不說立刻直奔皇宮,稍微應酬下親戚故舊,跟腳也會進宮來看望孟皇后了!
如果孟皇后到時候滿頭滿臉的傷,哪怕孟歸羽的人寸步不離的守在左右,不讓她說出不該說的話,盛惟喬還能不疑心嗎?
不過即使如此,孟皇后也想好了委婉暗示、提醒盛惟喬的方式。
誰知道盛惟喬來長安都有幾日了,竟一直不曾進宮來看望自己!
孟皇后覺得,孟歸羽最近一次過來的時候,看自己的臉色都有點改變了,很是意味深長,八成是覺得她在盛惟喬心目中的地位,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這讓皇后感到無法接受。
她因爲堅信盛惟喬不會因爲這兩年沒見就跟自己生分了,這會兒倒沒什麼埋怨這好友的,心知盛惟喬八成是被其他事情絆住了。到底盛家跟高密王府在長安都是有幾家親戚的,盛惟喬跟長安一別兩載,如今歸來,少不得有一番應酬,完了纔有功夫進宮。
如果皇后這會兒是自由的,當然可以主動召見,等若插隊。
問題是皇后此刻跟個囚犯沒什麼兩樣,哪裡能傳的出去這個話?
孟歸羽巴不得盛惟喬徹底忘記她,不要管她的死活好呢!
“難道康昭早就來看過我了,只是孟歸羽從中作梗,叫人說我不願意見她,又或者是不方便見她?”皇后心裡思索着,又覺得不對,“我這身孕的事情,阿喜那邊應該知道了呀!那麼康昭難道不知道麼?就算是爲阿喜着想,她也應該主動進宮來看我不是?”
如果進宮途中遇見了阻攔,盛惟喬就更該擔心她、想法子救她了啊!
孟皇后絞盡腦汁,委實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實際上,盛惟喬主要是完全不知道她所懷之胎並非宣景帝骨血的事情。
以爲她懷的是皇嗣,還是宣景帝的嫡子,那麼外戚出身的孟歸羽,還能不將這孩子當成心肝寶貝看待?
畢竟這可是孟歸羽日後擅權的新一代靠山!
尤其是宣景帝命不久矣的情況下……至於孟歸羽要立容清醉,盛惟喬覺得容清醉十成十就是個過渡的。
不過是怕宣景帝撐不到孟皇后誕下嫡子,弄了這麼個人湊數。
回頭皇后生產完了,說不得就是讓容清醉“意外”駕崩,給他嫡親外甥讓位!
盛惟喬這麼想着,就覺得自己這眼接骨上進宮,只怕很難受到歡迎。
畢竟她跟孟皇后關係好歸好,立場卻是不同的。
再加上最近事情多,她也根本抽不出這空,遂將拜見皇后的事情這麼壓後了。
這日她纔起來,正梳妝的時候,就見儀珊走進來,說道:“娘娘,今兒個的朝會上,有人正式提出了要爲陛下立嗣,如今正吵成一團呢!”
盛惟喬挑了挑眉,心道:“這事兒總算鬧上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