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夜沒想到的是,她不怎麼高興的到了莫太妃跟前後,太妃劈頭就是一句:“跪下!”
“母妃這是怎麼了?”尚不知道太妃掌握了什麼消息的王妃,挑了挑眉,沒有理會。
雖然說這年頭做兒媳婦的跪婆婆天經地義,可是她在孃家素來尊貴,出閣以來也備受丈夫尊重,對於這個明知道兒子對趙家十分倚重,卻還爲了一個侄女死命找自己麻煩的婆婆,趙子夜實在尊敬不起來。
如今聽了這話,就不想睬她,紋絲不動的站着,說道,“誰惹您生氣了麼?”
莫太妃臉色鐵青,指着她怒喝道:“你這個毒婦!還敢裝若無其事?!真以爲先帝沒了,本宮就治不了你?!”
趙子夜聞言就是冷笑:“母妃,媳婦做了什麼事情,叫您認爲媳婦惡毒,您倒是說一說啊!就這麼平白無故的責備媳婦,傳了出去沒的叫人笑話您不是?!”
她心中有氣,又加了一句,“到時候大家還以爲您老糊塗了呢!”
“你這個賤婢!!!”莫太妃本來就因爲聽侄女說了趙子夜不久之前生的嫡子容清酬,很可能是重五所出,否則一向身體好好兒的高密王,怎麼就會生病了呢?
所以對趙子夜還有容清酬充滿了怨恨,懷疑趙子夜有謀害高密王的嫌疑,再聽這話,氣的抓起東西就砸過去,“你不到黃河心不死是不是?!本宮問你,清酬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
原本不以爲然的趙子夜心頭劇震!
索性她到底是秦老夫人教導出來的,場面上倒也不至於被看出端倪,深吸了口氣,說道:“母妃,雖然說清酬是媳婦所出,不是莫側妃的親生骨肉,怎麼說也是您的骨血,怎麼孩子落地才幾天,您就忘記他的生辰了?他是五月初七生的。”
“五月初七?”莫太妃冷笑出聲,“這個日子可真巧!恰恰就比重五晚了兩日?”
“普天下五月裡落地的孩子多了去了,初七也沒什麼吧?”趙子夜沉住氣,若無其事的說道,“反正孩子總有一個生辰的不是嗎?”
莫太妃冷冰冰的說道:“孩子當然總有一個生辰,然而……你這孩子當真是初七落的地?而不是初五?!若非如此,你之前幾個孩子都是在王府誕育的,做什麼輪到這孩子時,竟然去了城外莊子上?”
趙子夜哼道:“母妃!您不說這個,媳婦看在夫君的面子上,也就算了!說到這個,媳婦還要說莫側妃呢!要不是她打着給那會兒快生的媳婦我幫忙的旗號,卻將事情弄的一塌糊塗,害的媳婦不得不連夜前往莊子上處置事情,甚至因此在那邊動了胎氣,冒險生下清酬……就算媳婦這個做姐姐的可以不跟她計較,媳婦孃家也受不了這個委屈的!”
莫太妃被氣的全身發抖:“你還有臉說這話?到現在都不承認你故意留着清酬那個小孽障,存心剋死菁兒?!”
她招了招手,示意心腹宮人遞上證據,“這些是你剛剛斷出有喜之後,趙家派去那個莊子以及附近的穩婆、大夫等這一年來的行蹤,你敢說這不是你知道自己有喜的具體日子,算出清酬會在五月初落地,故意準備在城外生產,好篡改清酬的生辰?!”
“你要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會在那邊生產,爲什麼要派那些人過去?!”
“你好好兒的做什麼要在那邊生產?!”
“不是心虛是什麼,你說!!!”
太妃越想越怒,“真虧你有臉!!!當時還敢把這事兒推到側妃頭上,害的側妃被菁兒訓斥了好半日!”“夫君訓斥側妃有什麼不對?”趙子夜按捺住內心的惶恐,死不承認,“一來夫君是側妃的主人,這做主子的說底下人幾句,說對了是應該的,說錯了,難道還要主子跟下人賠罪不成?!”
“二來若非側妃之過,媳婦又怎麼會淪落到在外生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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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來生孩子就是半隻腳踏在棺材裡,側妃自己也是女人不會不知道這事兒的兇險!”
“她這麼做,根本就是有謀害媳婦的嫌疑!”
“夫君只是訓斥她一頓,甚至連她的側妃之位都不曾削去,已經是從輕發落……還要怎麼樣?!”
她定了定神,反過來質問莫太妃,“怎麼母妃始終都覺得她委屈了,覺得夫君不該說她,以至於這些日子晝思夜想,總算想到了一個理由來找媳婦的麻煩,好給側妃出口氣了嗎?!只是清酬的生辰就是五月初七,跟重五之日沒有任何關係,不管是誰跟母妃說了那樣可笑的猜測,沒憑沒據的,又或者是些僞造的憑據,就想給好好的孩子扣上克親的名聲……”
“真以爲清酬的生身之母還有外家都不在了不成?!”
揚起下頷,趙子夜冷冰冰的說道,“所以母妃還請稍安勿躁,這事兒等媳婦查明真相之後,一準兒給您個交代!”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她查明的真相,肯定是對莫側妃,甚至包括莫太妃都不利的。
莫太妃那哪裡肯答應?
她對這兒媳婦的印象既懷,卻也知道這兒媳婦家世很是不錯。
不趁現在追根問底的把事情弄清楚,將鐵證拿到手,趙家介入之後,不管是掃除痕跡,叫她手裡僅存的一點證據全沒了用處,還是直接找高密王下通牒,到底是要拖後腿的生母跟側妃,還是要他們趙家的女兒……太妃要怎麼辦?
何況就好像秦老夫人想抓莫氏姑侄的把柄一樣,莫太妃也希望抓住兒媳婦的把柄,好讓這她看了就生氣的兒媳婦從今往後在她面前都擡不起頭來!
婆媳兩個大吵一場,因爲趙子夜死不承認,以及太妃手裡證據的不足,最終不了了之。
想不了結也不行,畢竟莫太妃如今已經不是從前獨居一宮,樣樣自己做主的時候了,她如今是跟着孟太后住馨壽宮的。
這邊動靜才鬧大了一點,那邊正殿就打發了人過來詢問,她們婆媳在說些什麼,需要不需要太后娘娘給她們開導下?
正怒目相視的婆媳倆只得偃旗息鼓。
只是莫太妃態度非常堅決的要求趙子夜,立刻、馬上將容清酬送走,送走的意思是,過繼出去!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本宮!”太妃冷漠道,“這是本宮能夠接受的底線了……他才落地,菁兒就病倒了,憑什麼說沒關係?他的生辰到底是初五還是初七,你不承認也沒用!他到底是五月裡生的!莫忘記自來五月是惡月,是毒月……這個月份出生的孩子,從來都是對父母不利的!”
“要不是念在他是本宮嫡親孫兒的份上,這樣的孩子,本宮只想讓他尋尋速速的死!免得害了本宮唯一的骨血!!!”
趙子夜當然是不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的:“清酬就是初七生的!說什麼五月是惡月,自來宮裡也不是沒有生辰在五月裡的,敢問母妃,您可曾讓他們統統都別離生身父母,去其他人家做兒女?!那些人您都沒有這樣吩咐,憑什麼這樣要求自己的嫡孫?!”
兩人相持不下,好幾日都在對峙。
最後莫太妃只得派人請了秦老夫人進宮說這話:“本宮也沒有其他想法,就是怕菁兒有個三長兩短的……菁兒不但是本宮的兒子,也是趙家的女婿!如今這個局勢是什麼樣子,大家心裡想必也是有數!”
“那孟氏野心勃勃虎視眈眈……”
“若果菁兒不好了,咱們這些人,誰能逃得掉?!”
“太妃娘娘說的是!”秦老夫人很有耐心的聽完,末了笑道,“這事兒是我家子夜做的不是了,您放心吧!我回頭就去說她!”
不等太妃回答,又道,“說起來也是這孩子太辛苦了點兒!她之前在趙家的時候,我給她寵壞了!成天都是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就算了。”
“嫁給王爺之後,既要主持中饋,又要照顧兒女,還得伺候王爺……這麼多事情壓着,這孩子一時間忙不過來……我想着也是心疼。”
莫太妃強笑道:“咱們做長輩的,對晚輩的心思都是一樣的,本宮也是希望有個人能夠幫菁兒一把,別讓他繼續這麼累下去了。但現在這個情況,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要是菁兒有什麼不好,親家老夫人,您說對咱們這邊,還能有什麼好處?咱們這把年紀的人了,還有什麼念想呢?無非就是放不下子女啊!”
……莫忘記你們對於我兒子的價值,無非就是能夠在我兒子的前途上有幫助!
既然如此,你家那女兒,難道不應該主動識趣麼?
怎麼還要我這做婆婆的反覆督促!?
秦老夫人也笑道:“可不是?咱們都是爲了孩子!當年先帝也是這個想法……說起來不怕太妃您笑話,之前說將子夜許給王爺,我可真是捨不得!倒不是王爺不好,而是子夜是我親手帶大,一直在跟前的,說許人就許人了……真真是想想就覺得好不難受!”
“雖然說高密王府跟趙府離的也不遠,但出了閣的女子,到底不可能隨時隨地回去看望我的。算算日子,這孩子跟她兄弟也是好些時間沒見了呢!”
……別以爲我女兒沒了你兒子就什麼都不是了,她在孃家迄今都很受寵的!老孃那兩個兒子做什麼要給你兒子做牛做馬?還不是爲了他們的姐妹?!
所以你要是敢繼續刁難我女兒,回頭就索性讓我女兒外孫回孃家長住,跟兄弟團聚……就看你那兒子急不急!
兩位年長貴婦話裡有話的說了好半晌,秦老夫人才滿面春風的告退,出了宮之後,她就履行諾言,沒有回趙府,直接去了高密王府,跟高密王妃說了莫太妃的要求。
趙子夜一聽這話就否決了,還怪秦老夫人:“太妃糾纏不休也就算了,娘您怎麼也跟着她犯糊塗?清酬是我親生骨肉,我怎麼可能因爲坊間傳聞,就把他過繼出去?!何況按照太妃的要求,是要立刻辦這事情!”
“這倉促之前,能找到什麼好人家?這不是把我好好的孩子,朝火坑裡推麼!”
她冷笑着道,“所以這個問題不需要再商議了,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將清酬送出去的!”
秦老夫人平靜的聽她說完,末了道:“你這個婆婆,雖然很得先帝寵愛,歸根到底是靠了好顏色,要說心計,真的不上臺面!這次提這要求,確實過分,你反感,也不奇怪!”
“但是你考慮到沒有?”
“正因爲這婆婆的不懂事,一旦你拒絕她這要求,哪天她氣急敗壞的,說不得就要把這事情說出來!”
“到時候,裡裡外外都用看‘克父’”的目光以及議論包圍清酬,你說叫他一個小孩子,要如何承受?!
“莫氏對清酬狠得下心,你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