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睡鶴默默嚥了口血,幽幽道,“乖囡囡,我這麼疼着護着你,你就扔這樣的麻煩給我?”
“反正哥哥你那麼厲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應付下來的!”盛惟喬立刻給他戴高帽子,“再說了,這位老侯爺之所以心急火燎的親自趕來長安,八成就是爲了徐採葵趕我的事情!到時候我不在長安了,沒準老侯爺也就什麼都不做,只喊你到跟前說說家常話兒了呢?”
盛睡鶴眯起眼,似笑非笑道:“乖囡囡,你忘記老侯爺的出身了嗎?如果老侯爺被咱們祖父勸住,明年春闈之後再來長安,你這時候如果依舊留在長安,好歹還有我給你擋在前面!你要是撇下我自己領着八妹妹她們轉回南風郡去,你信不信以老侯爺的手段,一準把你堵在路上?!”
見盛惟喬目瞪口呆,他心裡暗笑,繼續說道,“到時候我不在你身邊,你可就只能單獨面對老侯爺的種種手段了!別忘記那可是跟咱們祖父相交多年的長輩,對你也沒什麼壞心!你對着徐世兄,一言不合可以挽袖子揍他一頓,對着世交家的祖輩,你也能動手嗎?”
“……那你等會還是在信裡跟祖父說,讓祖父勸那位老侯爺要麼別來,要來就現在繼續動身吧!”盛惟喬想到自己獨自對上徐老侯爺的場景——這種要輩分有輩分,要年紀有年紀,要閱歷有閱歷,要城府有城府,敘的了往昔放得下身段,下得了狠心捨得了臉皮,裝的了可憐扮得起長者,使完了陰謀使陽謀,賣完孫子賣兒子,不達目的不罷休!
戰鬥力跟戰鬥意志都強悍到令人絕望的長輩!!!
她一定撐不過盞茶功夫!
不,盞茶功夫都是高估自己了……
光是現在這麼想想都有種投降的衝動啊!
盛惟喬頓時凜然,說道,“這樣等他來了,哥哥你別忘記擋我前面。到時候敷衍他老人家的事情,就全交給哥哥你了!”
“乖囡囡,你放心吧!”盛睡鶴笑容燦爛,心想等會就在信裡寫,讓盛老太爺勸說徐老侯爺明年開春再繼續動身,到時候正好嚇的這乖囡囡不敢回去!
不知道他心思的盛惟喬,出於對自己祖父的信任,以爲這件事情就這麼結束了,起身道:“飯點都過了,咱們快去用飯吧!完了你去寫信,我去擬給崇信伯府的禮單……唉,本來以爲頭次來長安,人生地不熟的這個年一定很清淨,合着壓根就是更麻煩了!”
畢竟在南風郡的時候,年節事情再多,一堆長輩頂在前面,作爲掌上明珠的盛惟喬只管盡情的吃喝玩樂就成,哪像現在,什麼都要自己來!
盛睡鶴安撫道:“年前也就這麼件事情了,馬上就要除夕,這些人家都要入宮參加除夕賜宴的,而宮裡也要做準備。接下來只怕太后也好,其他人家也罷,都沒工夫想起咱們,這可不就清淨了?”
“哪裡就這麼件事情?”盛惟喬撇嘴道,“這除夕快到了,寧威侯府還有屠世叔那兒,怎麼能不再送一次禮去?爲了屠世叔的緣故,舞陽長公主殿下那兒,不定也要有所表示。”
微微皺了下眉,“對了,永義伯府……?”
“不用管!”盛睡鶴立刻搖頭,“你記住了,我是桓公弟子的事情,現在還沒到傳出去的時候,所以我跟靜淑縣主,根本不熟!就算以後兩邊有所來往,那也都是因爲你跟她投緣的緣故,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盛惟喬沉吟道:“舒氏姐妹到現在都盛寵不衰,你跟桓公這層關係曝露出去,不給他報仇的話說不過去,給他報仇的話卻力不能及。八成還沒動手就要先招了舒氏姐妹的遷怒,確實不適合外傳!”
“不過,桓公畢竟是你的老師,從你的文章看,他也是花了心血教誨你的。之前桓家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也還罷了,既然知道……”
她建議,“要不要以我的名義送份東西過去?畢竟是你恩師的嫡長後人。”
她這麼講倒不是愛屋及烏到對桓觀瀾的嫡長子一家有多麼深厚的好感,而是考慮到宣景帝年紀大了,盛睡鶴卻還年輕,何況桓觀瀾弟子的這個身份,對他仕途未必沒有幫助。
現在瞞着不說,卻不代表將來也不宣揚出去。
到時候被人翻起舊賬來,桓觀瀾去世兩年多都沒有扶靈北上,送恩師魂歸故里,還能說是出於桓觀瀾生前的種種叮囑與考量。
但到了長安,與永義伯府近在咫尺,居然連年禮都沒有一份,在尊師重道這上面,少不得要被人詬病。
畢竟一份年禮也不是什麼大事,盛惟喬覺得不如順手做了,往後遇見這類攻訐,也有話說。
盛睡鶴聞言思忖了會,卻還是搖頭:“不行!現在的桓家我不能沾,你跟靜淑縣主迄今明面上也才照了兩次面,都沒有私下談過話的。這樣的情分居然就要給她家裡送年禮,偏偏桓家現在也不算是頂有權勢的人家,哪能不招眼?除非你給所有你來長安之後認識的女孩兒家裡都送一份,但這樣既麻煩,又破費,也容易生出許多枝節來,所以還是算了!”
“左右桓家現在又不是揭不開鍋了,不差我們這點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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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淑縣主是明白人,不會爲了這種小事跟我計較的。就算以後有人拿這事兒說嘴,她也肯定會主動站出來幫忙解釋,所以現在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他說的有道理,盛惟喬也就作罷,頷首道:“那就這樣吧!”
談話既告一段落,兩人也就出了書房,往飯廳去用晚飯。
這時候廚房已經將飯菜熱到第三遍了,早就在飯廳等着的公孫應姜跟盛惟嫵已經吃掉了兩個攢盒的點心,喝空了兩壺茶,見到盛睡鶴跟盛惟喬總算過來了,公孫應姜也還罷了,盛惟嫵就抱怨:“怎麼纔來呀?烤魚熱了又熱,都要不好吃了!”
盛惟喬聞言,這纔想起來今兒個在太后跟前告退時,常例的賞賜之外,池作司笑眯眯的專門拿了個食盒給她們,說是太后專門賞的,特別說明裡頭有盛惟嫵想要的烤魚,還揶揄了句:“咱們太后娘娘大方的很呢,八小姐不用拿出令伯父做生意的精明勁兒,只要一直這麼可愛討喜下去,太后娘娘有好東西終歸不會忘記您的!”
這要換了平時盛惟喬肯定深受感動,但今兒個因爲孟歸歡告知的那番話,她心裡煩的緊,替整個盛家提心吊膽都來不及,哪兒有心思關注吃食啊?
敷衍了幾句也就拋之腦後。
不是現在盛惟嫵提起來,她都忘記今兒個有太后賞的一食盒菜餚了。
這會就隨口向盛睡鶴給盛惟嫵表功:“你得謝謝八妹妹,要不是她惦記着你,專門給你討了一份烤魚,今兒個這桌子上的好幾道菜,你現在可是吃不上!”
誰知道話音才落,盛惟嫵就瞪圓了眼睛,脫口道:“什麼?!烤魚還要分給他?!”
盛惟喬:“……”
公孫應姜:“……”
雖然不是很感興趣但爲了給盛惟喬面子還是露出笑容預備誇獎盛惟嫵的盛睡鶴:“………???”
衆多下人:“………”
“三姐姐,這烤魚很好吃的,我怕吃不夠纔跟太后娘娘多要一份。”然而盛惟嫵纔不管衆人的想法,更不會在乎這麼點尷尬氣氛,非常認真的與盛惟喬說,“在宮裡咱們一人一份,我都全吃完了呢!這會子統共就一份,咱們倆分,再給應姜點,也還罷了!大哥他也要吃,那咱們豈不是隻能稍微嚐嚐味道了?!”
盛惟喬:“………”
這堂妹到底是有多嘴饞?
明明自家是南風郡勢家,家財萬貫,日常飲食一直很豐盛,從來沒苦過盛惟嫵啊!
爲什麼只是一份烤魚,就算太后宮裡這烤魚確實做的不錯吧,至於護食成這樣嘛?
不知道的,還以爲盛家多麼貧寒……窮到盛惟嫵這個嫡出小姐,爲了份烤魚不惜當衆跟堂哥翻臉!
這要傳了出去……像話嗎?!
她有心想勸堂妹大度點,然而觸及這小姑娘充滿警惕的眸子,總覺得……說這話……很有罪大惡極的感覺……怎麼辦……?
“八妹妹,你放心吧,爲兄這麼大的人了,怎麼會跟你搶東西吃呢?”一片沉默中,盛睡鶴上上下下的打量幾眼盛惟嫵,露出慈愛的笑,“再說爲兄以前住的地方靠海很近,什麼魚啊蝦啊早就吃膩了。今兒個太后要是賞的其他菜,爲兄說不定還會跟你討點嚐嚐。這個烤魚嘛,你就是求爲兄吃,爲兄也不吃啊!”
見狀,盛惟嫵眼中的警惕多少消退了點,哼道:“太后娘娘賞的菜不止烤魚的,其他菜你可以嘗一嘗!”
想了想,又不放心的補了句,“就是嚐嚐啊!你可別都吃完了!”
“開飯開飯!”盛惟喬扶額,忙不迭的岔開話題,“快點擺飯,天冷,別拖啊拖的又涼了!”
她只顧打圓場,卻沒注意到公孫應姜看向盛惟嫵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片刻後,四人落座,下人將飯菜擺上來,盛睡鶴慢條斯理的拿起牙箸,朝剛剛拿起牙箸,滿心歡喜準備享用烤魚的盛惟嫵露出一個溫柔的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整份烤魚,全部拉到自己面前,挨個夾起來咬了口!
盛惟喬:“………!?”
一臉懵懂的盛惟嫵:“!!!!!”
衆多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