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孟歸歡並不知道孟歸羽的具體計劃,但她自己接到邀請時,孟歸羽是叮囑她到時候要小心點,儘可能的遠離嬌語姨娘還有向夫人這雙方的。
所以她自然懷疑,孟碧筠這場生辰宴必有波瀾,不會太太平平的度過。
也是將盛惟喬當成未來嫂子看,她才冒險多了這個嘴,不然她根本不會說這個話。
但盛惟喬畢竟還沒做她嫂子,所以孟歸歡透露的口風自然有限,只含糊道:“我那大伯母與嬌語姨娘不和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我那十四妹妹的好日子,你說十五姐弟看着,哪能不越發的刺心呢?他們倆打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任性慣了,只怕看着到時候熱熱鬧鬧的場面,一羣人都圍着十四妹妹道賀的歡慶,按捺不住脾氣,做出衝動之舉?反正你也跟他們不熟,是吧?”
“你知道你這倆堂妹堂弟沒準到時候會做出衝動的事情來,還喊我去?”盛惟喬心中十分無語,試探着道:“這……那要是我們臨時有事兒,禮到人不到的話,你看?”
“這怎麼行呢?”但孟歸歡聞言立刻搖頭,安慰道,“讓你們去賀十四妹妹,是姑母跟舞陽表姐的意思,你們要是不去,這不是不給這兩位面子嘛?再者,你們跟我大伯膝下的子女都不算熟悉,到時候意思意思的上前道聲賀,也就走開了,即使屆時有什麼風波發生,反正也不關你們事兒不是?”
說到這裡,覺得這是個拉近關係的好機會,順勢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到時候咱們在國公府外匯合了一塊進去,進去後也一起行動,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我會立刻告訴你們的!”
見盛惟喬還是神情遲疑,就有點急了,壓低了嗓音,“你聽我說,這次的宴會,你們要是沒收到邀請,也還罷了!既然收到了,不去只怕很不好。”
“畢竟,十四妹妹……雖然她爲人冷漠了點,可你們在她面前露個臉,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相信我,過些時候,你就明白了!”
盛惟喬非常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心說不用過些時候,我現在就知道!
因爲孟碧筠馬上就要成爲繼後嘛!
以後說不定還會成爲下一任孟太后!
可就算如此,我還是不想去好不好!?
然而雙方目前的門楣差距,她再不想去,這會也只能暗歎一聲,心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道:“我知道了,到時候還請十一小姐多多照拂!”
如此跟孟歸歡好好打聽了下鄭國公府上下一干人的喜好與忌諱,留她用了頓午飯,飯後看看該問的都問的差不多了,孟歸歡也要回去爲赴宴做準備,方親自將人送到門口,目送馬車遠去,才轉身回房。
才進垂花門,盛睡鶴卻已經候在廊下了,皺着眉,道:“孟十四的生辰?這生辰宴要是擺在馨壽宮,也還罷了。偏偏擺在鄭國公府,只怕是必要出事的。”
他這些日子收集下來的消息,別看鄭國公府現在有鄭國夫人在,然而向氏失寵多年,雖然得太后看重,又與世子孟伯勤親善,但一來太后年紀大了,精力大不如前,目前主要的心思都放在了整個孟氏的未來上面,對於向夫人母子這三個人的關照,難免不夠周到,那孟伯勤呢又是遠在北疆,鞭長莫及;
二來嬌語姨娘深得鄭國公寵愛,鄭國公畢竟是孟太后唯一的胞弟,在孟家四兄弟中,從來最得孟太后看重的,而且他對世子孟伯勤一直不壞,這種情況下,孟太后跟孟伯勤對於他偏疼妾室,疏遠繼妻的舉動,雖然有不滿,卻也沒到心懷怨恨、非幫向夫人出頭不可的地步。
頂多,也就是不時的敲打、提醒下。
鄭國公不聽,孟太后總不可能爲了前任女官、現任弟媳婦,把親弟弟怎麼樣吧?
何況嬌語姨娘很會做人,雖然孟太后一直不喜歡她,她卻從來沒說過一句針對太后的話,就是她一雙親生子女,挑釁向夫人母子從來不遺餘力,對孟太后的態度也始終是乖順的。
由於世子孟伯勤遠在北疆,她難以討好到,但對跟孟伯勤同母的兩位孟家小姐孟碧倫、孟碧雯,卻一直禮數周到,但凡這兩位的丈夫或者子女有什麼需要,只要嬌語姨娘知道,都會主動幫忙。
長年下來,孟碧倫、孟碧雯吃她嘴軟,拿她手短,在孟太后、孟伯勤面前,難免也要幫她說話。
所以無論太后還是孟伯勤,固然都不贊成鄭國公寵妾滅妻,卻始終沒有采用激烈的手段干涉此事。
不然以這兩位的身份與權勢,當真要對付個姨娘,不過是擡擡手的事情。
這就造成了,鄭國公府現在名義上的女主人是向夫人,實際上當家的卻是嬌語姨娘。
儘管因爲孟碧筠被孟太后選中,消息靈通的人,如孟歸羽所在的孟家四房,已經迅速拋棄嬌語姨娘,轉向向夫人了。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畢竟嬌語姨娘能以侍妾名份掌管鄭國公府後院多年,絕非等閒之輩,她的靠山鄭國公又還活着,單靠一個還沒成爲繼後的孟碧筠,到底還不足以令她的勢力在短時間內土崩瓦解。
盛睡鶴以己度人,如果他處在嬌語姨娘的位置上的話,絕對不會坐以待斃,更不會天真的試圖跟向夫人和解,而是孤注一擲,對孟碧筠出手!
誰叫向夫人本身根本不是嬌語姨娘的對手,全靠這個親生女兒纔有了翻身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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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向夫人統共也就這麼一個親生女兒,只要孟碧筠有個三長兩短,做不成繼後,嬌語姨娘母子三個的困境必將迎刃而解!
運氣好的話,沒準跟孟碧筠年歲彷彿,又深得鄭國公寵愛的孟麗絳,還能取代孟碧筠,成爲繼後呢?
畢竟孟氏好不容易促成此事,絕對不會因爲一個孟碧筠的出事,就放棄讓孟氏女成爲繼後的計劃的。
而孟太后對於鄭國公的偏愛,註定這個繼後的人選會優先考慮鄭國公的親生女兒。鄭國公的原配嫡女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早年侍妾生的兩個女兒亦然,膝下唯二待字閨中的就是孟碧筠與孟麗絳,只要剷除了孟碧筠,除非孟太后從二房、三房、四房挑選,否則只能選擇孟麗絳不是嗎?
如此,嬌語姨娘也可以母以女貴,得到赦免。
就算退一步講,孟太后對於她的舉動異常憤怒,以至於鄭國公的情面都不管用了,寧肯從孟家二房、三房、四房重擇繼後人選,嬌語姨娘也不會吃虧:畢竟她跟向夫人的仇怨之深,不在孟太后與昔年柔貴妃之下,向夫人倘若得勢,她固然必定步上柔貴妃的後塵,所生的孟麗絳、孟思安,也不可能有廣陵王那麼幸運,也是鐵定會沒好下場的。而她毀了孟碧筠,斷絕向夫人翻身的指望的話,哪怕自己被孟太后處死,但孟麗絳跟孟思安畢竟是鄭國公的親生骨肉,孟太后多半還是肯給親侄女親侄子一條活路走的。
這樣孟麗絳跟孟思安失去生母的庇護、又受到太后的厭惡後,只靠着年邁生父的那點寵愛,即使前途必定艱難,怎麼都比母子三個一塊兒落到向夫人手裡、任憑向夫人搓扁捏圓好!
盛睡鶴雖然沒見過那位嬌語姨娘,但只看這婦人能壓住有孟太后跟孟伯勤兩座靠山的向夫人這許多年就知道,絕對不是好相與的。
八成她會選擇這樣的做法!
這麼着,孟碧筠這場生辰宴,兇險程度可想而知!
偏偏人家孟家就請了盛惟喬、盛惟嫵跟公孫應姜三個女眷,沒請盛睡鶴,盛睡鶴也不可能說主動要求參加人家女孩兒的生辰宴。
他不能跟着去,卻哪裡放心盛惟喬三個?
此刻思索良久,忍不住道,“我看還是不要去了,到出發當天,派人去崇信伯府上告病吧!到時候我親自去,暗示日後必有厚報,想來崇信伯府如今手頭正緊,這麼點忙應該是肯幫的。”
“孟十一小姐方纔話裡話外的意思,也覺得這場生辰宴不太平呢!”盛惟喬嘆着氣,卻是搖頭,“不過告病的話,我想還是算了,畢竟孟十一小姐方纔說的有道理,這次赴宴是舞陽長公主殿下起的頭,太后娘娘贊成過的,如果今兒個孟十一小姐上門的時候,咱們就說了這理由,也還罷了。”
“現在她都知道咱們沒事兒的,忽然稱病,她豈會猜不出緣故?咱們跟她畢竟還不熟悉,太后卻是她嫡親姑母,孟十四小姐也是她親堂妹。就算許了她好處做封口費,他們孟家一家子骨肉都是時常相見的,即使這會兒答應保密,回頭不當心說漏了嘴,咱們都未必知道!”
“到時候得罪的人可實在太多了,八成還要拖累屠世叔!好在照孟十一小姐的說法,那天跟孟家相善的人家都會到場的,那麼多人,就算髮生什麼意外,也未必恰好扯上我們呢?”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書房,正在裡頭服侍的儀琉接到盛睡鶴的眼色,迅速沏好茶水後,識趣的告退出去,還給他們帶上了門。
兩人在榻上隔幾落座,端起茶水淺啜一口之後,盛睡鶴斟酌了會,就皺眉道:“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他本來因爲怕盛惟喬說“長安太可怕,要早點回南風郡去”這類的話,一些揣測都是自己心裡有數,不肯跟這女孩兒講的。
但這會心中擔憂,思索了會,還是透露道,“你之前不是說,第一次入宮覲見時,那孟家十五小姐當衆委婉告孟十四小姐的狀,被太后娘娘責罰了,嚇的跪在暖閣外求情,反被孟十四小姐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按說有了這次教訓,即使在鄭國公府中依仗母寵,欺凌那孟十四小姐已成習慣,再到馨壽宮,太后娘娘的地盤,也該識趣點了。”
“未想上次你們入宮,碰見孟家姐妹,孟十五小姐甚至變本加厲的針對孟十四小姐,以至於被太后娘娘當衆逐出皇城……依我看,這不是孟十五小姐驕橫跋扈,而是因爲,這是嬌語母子幾個串通好了,做給鄭國公看的!”
盛惟喬聞言,心頭就是一凜:“哥哥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