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徐子敬夫婦這段時間孜孜不倦的努力的緣故,盛惟喬這會兒對徐採葵是沒什麼怨恨了,不過兩人之間畢竟也談不上交情,所以搖頭:“八妹妹跟應姜都在家裡呢,這會兒哥哥進了考場,我只怕離不開身,卻只能改日再去叨擾了。”
這個回答也在徐採葵的預料之中,她暗歎一聲,也不說什麼了,只道:“那我送你回去!”
他們今日出門屬於不早不晚,此刻離開的時候,仍舊有許多馬車從長安的四面八方匆匆趕來。
而已經送考完畢離開的馬車就很少了,畢竟這會兒還沒到貢院關門的時候,正常送考少不得要在門口說會話。
目前望去,就他們這一隊人逆流而行,走的自然艱難又緩慢。
甚至路過一個巷口時,必須停下來讓對面一溜兒的馬車先過去……這是應該的,畢竟這會離開貢院門口的馬車,士子已經在貢院那兒了,剩下來的人既不需要入場,早點離開晚點離開問題不大;正趕過去的,車上可是還有士子要送的。
這麼大的事情,能行個方便自然得給人家行個方便。
只是他們停下沒多久,卻有一駕馬車擦着她們的車窗停了下來,裡頭有人揚聲道:“哎!你們讓一讓,擋了我們的路啦!”
徐採葵愕然道:“沒擋啊!不是可以走的嗎?”
“莫非這不是送士子去貢院的馬車?”倒是盛惟喬,因爲之前跟盛睡鶴一塊來這附近看過宅子,聞言隨口道,“而是家住這巷子裡的?那樣的話,咱們可卻是擋了人家的路了。”
因着兩駕馬車現在緊挨在一起的緣故,她也沒刻意壓低嗓音,那邊聽的清清楚楚,稍微一靜後,就有個略帶激動的嗓音小心翼翼的問:“可是盛三小姐在車裡?”
“慶芳郡主?!”盛惟喬一聽,就是皺眉,懷遠侯府可不在這附近,大早上的,這位郡主跟一羣士子擠着路,專門跑到貢院附近來做什麼?八成是衝着盛睡鶴而來的!
不然,爲什麼要專門出言,招呼自己?
她心裡實在惱火:這位郡主到底是有多恨盛睡鶴?
就是自己這個再三被盛睡鶴輕薄的人都沒想過要將盛睡鶴的身世揭露給孟氏來報復呢,慶芳郡主就算沒有直接這麼做,可這再三關注盛睡鶴、甚至主動跟自己接近的做法,何嘗不是故意陷盛睡鶴於危局之中?!
想到這裡,她語氣冷漠道,“郡主您好!我跟寧威侯府的徐世妹剛剛送完各自的兄長,現在有急事要回去,不能過去跟您請安,怠慢郡主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
說着命車伕,“快朝前駛幾步,別擋了郡主的路!”
那邊馬車裡,慶芳郡主聽出她話中的抗拒與疏遠,想到之前在燈會上時女孩兒的反感跟告誡,嘴角就露出一抹苦澀,正要說話,誰知道跟她同車的妹妹惠和郡主卻一皺眉,挑起車簾質問道:“你是什麼人?居然膽敢對我們姐妹如此無禮?還是以爲擡出寧威侯府這塊招牌,就可以嚇住我們?!”
見狀慶芳郡主忙拉了她一把,示意她收斂些。
那邊盛惟喬也是一愣,沒想到慶芳郡主不是一個人在馬車裡,聽這開口的女孩兒說跟慶芳郡主是姐妹,想來就是高密王夫婦的嫡幼女、也就是盛睡鶴真正的血緣上的同胞妹妹,惠和郡主了。
大概因爲之前一直當盛睡鶴是兄長,這兩年也喊慣了這人“哥哥”的緣故,盛惟喬之前見到慶芳郡主時,哪怕知道她是盛睡鶴的姐姐,也沒覺得怎麼。
這會兒碰見了盛睡鶴的妹妹,想到這位纔是真正有資格追着盛睡鶴喊“哥哥”的人,心頭莫名就涌上了一陣失落。
尤其惠和郡主因爲生氣的緣故,專門挑起車簾喝問,盛惟喬這邊,從簾子的縫隙裡望過去,雖然看不到她全身,但這露出來的大半個臉,也能看出這位郡主十八九歲年紀,修眉俊眼,面容俏麗不說,最重要的是,盛惟喬從她的眉眼間,輕易就能找出與盛睡鶴相似的地方。
“我當初也真是傻,一度還以爲他是我同父同母的嫡親哥哥呢!”盛惟喬心裡猶如被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鹹一時間都泛了起來,自嘲的想,“明明他跟我長的一點都不像!甚至也不像任何一個盛家人……嗯,這也不能全怪我,畢竟當時都以爲他是隨了他那個所謂‘做外室’的生母。”
她愣了一小會兒,纔回答惠和郡主:“我是應考士子盛睡鶴之妹,方纔所言都是事實,並無冒犯兩位的意思,還請兩位莫要誤會!”
“舍妹近來有些心緒不佳,盛三小姐請不要放在心上!”慶芳郡主聞言,見惠和郡主嘴角一撇,似乎還打算不依不饒,頭疼的按住她,揚聲說道,“我們是代母妃來這巷子裡的別院收拾下的,原本想着既然在這裡碰見了盛三小姐跟徐小姐,不如一塊進去小坐,但兩位有急事在身,我們自然不敢耽擱,就此別過!”
那邊盛惟喬忙道:“郡主言重了,謝郡主體諒……再會!”
看着她們的馬車走遠後,惠和郡主不解的問慶芳郡主:“大姐,不過是區區一個士子的妹妹,別說那士子剛剛入場,能否金榜題名也未可知,就算他考取了狀元,又怎麼能跟咱們家這樣的門第比?您何必對那小丫頭這麼客氣?就那小丫頭方纔跟您說話的語氣,怎麼也該教訓她一番、給她長長記性纔是!”
“你閉嘴吧!”慶芳郡主臉色不太好看的說道,“你倒是時時刻刻不忘記惹事……忘記咱們此行的目的了嗎?你居然還有那心思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過節?!”
惠和郡主一下子噤了聲。
少頃,她怯生生的說道:“大姐,您說我去這別院要緊不要緊啊?之前母妃可是吩咐過,這裡只能您還有大哥過來的。”
“……試試看吧!”慶芳郡主皺着眉頭,顯然心裡也沒什麼底,嘆道,“回頭母妃追究起來,你把責任都推我頭上好了!究竟你出閣的事情重要!”
惠和郡主聞言鬆了口氣,展容一笑:“我就知道大姐最疼我們了!”
……而這時候,已經離開巷子有段距離的馬車裡,徐採葵也在好奇的問:“世姐,你認識慶芳郡主?”
“之前想買宅子的時候,恰好碰見她是東主,不過生意沒成,就請了個安。”盛惟喬心裡暗罵慶芳郡主惹的禍,嘴上則胡扯道,“不知道爲什麼,那之後她就很注意我。你知道的,我們來長安沒幾天,我也自認爲沒討人喜歡到讓她對我一見如故的地步。雖然我們對這位郡主不是很瞭解吧,但她孃家弟弟,去年才從碧水郡被擡回長安的事情,卻也聽說過!所以我怎麼敢跟她親近?”
這番話的誤導很成功,徐採葵聞言也變了臉色,說道:“那位小王爺據說已經是個廢人了,連臉上都……這位郡主怎麼會打起姐姐的主意?”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件事情,但除了這類事情外,我想我跟她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她兒子年紀還小,應該不至於看中我吧?那麼也只有孃家弟弟跟小叔子什麼了。但懷遠侯元流光家世不算差,就我爹現在的身份地位,我未必高攀的起,也就高密王府的小王爺,雖然身份尊貴,畢竟出了事情,這擇妻的要求自然要下降不少。”盛惟喬皺着眉,說道,“但她始終沒有明說,所以你千萬別說出去!不然她隨便講兩句,我可是下不了臺了!畢竟這樣的事情,但有傳言,終歸是對咱們女孩兒家不好的。”
徐採葵鄭重點頭,說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卻想着不跟外人說,然而父母跟前卻得提一提,畢竟徐家本來就很對不起這位世姐了,萬一叫她被慶芳郡主算計了,當真跟了容清醉那個廢人,這叫自家上下三代,怎麼同盛家交代?!
接下來因爲盛惟喬一直皺着眉不說話,徐採葵以爲她是擔心被容清醉強娶,稍微安慰了幾句,見她心不在焉的敷衍着,暗歎一聲,也不說話了。
如此一路沉默,到了盛宅門口,盛惟喬同她說了幾句場面話,也就道別了。
帶着綠綺走過垂花門,不知道爲什麼,明明這座宅子正處在一天之中最忙碌的時刻,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都是一羣下人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左右廂房裡住着她的堂妹跟侄女兒,唯一少的也就是一個盛睡鶴而已,盛惟喬卻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孤單。
像是忽然之間缺少了非常重要的人與事一樣。
她一挑眉,努力把這種想法扔開,踢踢踏踏的上了迴廊,回到自己的廂房裡,問明左右,她去送考期間宅子裡平安無事,也就伸個懶腰,說道:“快快與我解了這滿身勞什子的首飾……我得趕緊補一覺!”
然而這天合該她沒的休息!
她才叫下人伺候着解了釵環裝扮,脫了外衫罩裙,興沖沖的進了內室,往柔軟的睡榻上一躺呢!跟着槿籬就急急忙忙的進來稟告:“小姐,外頭來了一位公公,說是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的,奉了孟十四小姐的命,請您入宮敘話!”
盛惟喬:“………”
孟十四!!!
本囡囡跟你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