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好事?”盛惟喬問這話的時候頗有些好奇,畢竟她不是第一次被桓夜合約出來了,不過基本都是有麻煩,這會兒難得聽說有好事,期待之餘也有點疑惑,因爲實在想不出來什麼好事是桓夜合給自己報喜?
卻聽桓夜合笑道:“還記得正月初十的事情嗎?之前因爲正在風頭上,且孟氏今年年初的首要之務,就是爲天子續絃,所以就暫時壓着沒給出什麼好處。這會兒望春宮已經有了主人,正月呢也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了,所以皇后自然就要開始報恩了。”
說着從袖子裡取出一張桃花箋,展開放到盛惟喬跟前,“喏,這是太后娘娘跟孟皇后擇的封號,你替你們三個人挑一挑吧!”
“封號?”盛惟喬十分吃驚,顧不得去看那些封號,忙問,“太后娘娘跟孟皇后打算給我們封什麼?”
“你跟盛八小姐是同輩,都封縣主。”桓夜合說道,“應姜卻是要吃虧點了,一來畢竟比你們低了一輩,二來卻是她還不是你們盛家血脈?所以只能再降一級,封鄉主。這是因爲給你們封宗女銜的理由,只能是太后娘娘跟孟皇后看你們格外閤眼緣,而不能把你們真正的功勞宣揚出去。不然按照孟皇后,肯定是想把你跟應姜都封縣主的。倒是盛八小姐,孟皇后沒有一定要封她縣主的想法,乃是沾了你們的光了。”
盛惟喬有點意外,道:“居然封縣主跟鄉主?縣主的話,可是跟你一樣了。”
“縣主之封,對於咱們這種臣女來說,確實是一種特殊的榮耀,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桓夜合笑道,“但對於太后、皇后來說,不過就是一道懿旨的事情,再加上朝廷多出一份祿米罷了!不管是高密王還是孟氏,都懶得爲這種小事,落太后還有皇后的臉面。這也是咱們身爲女眷的好處了……要是換成男子的任官,你看着吧,除非是那種真正無關緊要的職位,不然就是一個七品芝麻官,當衆掐到打起來都是尋常之事。”
她朝皇城的方向擡了擡下巴,“所以太后跟皇后給這樣的賞賜,你也別覺得有什麼受寵若驚,這就好像你隨手賞底下人一支點翠珠釵,對於底下人來說可能是足以傳家的寶貝了,對你而言,不過轉頭就能忘記的東西。”
“你說的彷彿縣主跟大白菜似的了。”盛惟喬好奇的問,“對了,你呢?太后跟皇后給你的好處是什麼?可是晉封郡主了?”
桓夜合聞言失笑道:“怎麼可能?雖然說什麼縣主郡主,乃至於公主,對於太后還有皇后來說都差不多,但你想,之前太后想給幾個喜歡的孃家侄女兒封郡主,都被高密王擋了回去,這會兒怎麼可能給我這個根本不姓孟的臣女封郡主呢?再說了,論到當日對皇后的襄助,我跟你們姑侄是沒法比的。皇后心裡肯定也不希望我越過你們去!”
她解釋了一番,才道,“我得了些財帛賞賜,這些不算什麼。不過太后跟前的姑姑暗示我,過些日子,會讓我二哥、三哥外放爲官,去的地方都是繁華清平之地,所以即使我這倆兄長都不是什麼能幹的人,想來派個會做事的師爺,讓他們凡事謹慎些,多少混點資歷,也算是維持下門楣不墮吧!”
盛惟喬安慰道:“令兄到底是桓公的嫡親孫兒,桓公在時,耳濡目染,多少也學過幾手。只是外放地方,還是清平富貴之地,哪裡會應付不來呢?畢竟做事的能力,本來也是需要有事情練手,才能積累的。沒準令兄主持一地後,做的有聲有色呢?”
“但望如此吧!”桓夜合的語氣很有點不以爲然,倒不是她不希望自己哥哥好,而是深知自己那倆兄長的能力……確實是沒什麼能力的,還好人比較老實,但望外放的時候不要碰見什麼刁民被坑個灰頭土臉,她都心滿意足了。
所以桓夜合無意跟盛惟喬多說此事,把話題轉回盛家三個女孩兒的冊封上,“咱們這種冊封的縣主,跟宗室裡實打實的縣主還是有差別的。你看封號就知道了,像慶芳郡主、惠和郡主,包括德平郡主,那都是實封,封號取自郡名。但我們並非容氏血脈,封號就是揀倆寓意美好的字湊數了。這桃花箋上是孟皇后親自擬的封號,交給太后娘娘掌眼過的,因爲她以前跟你也沒什麼來往,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讓你自己選了。”
盛惟喬道:“其實沒有這個必要,反正重點是縣主,封號什麼的……左右都差不多。”
不過還是說,“把八妹妹還有應姜都喊過來吧,她們的封號讓她們自己選好了。我選的她們也未必中意。”
桓夜合點頭道:“應姜只能封鄉主的事情也要跟她特別說下,孟皇后對此十分遺憾,本來按照皇后的意思,是你們三個人全部封縣主的。但太后擔心姑侄之間沒個區分,叫人懷疑,所以做主將應姜降了一級。皇后如今根基未穩,也只能聽太后的,前兒個我入宮的時候,她是再三託我一定要跟你們說清楚的。”
“皇后實在是太客氣了。”盛惟喬嘆道,“其實當初那麼做,只求事後不被牽累就心滿意足了。”
她心裡很有點打鼓,因爲桓夜合話裡透露出來的這個意思實在教人不能不多想:什麼叫做“皇后如今根基未穩,也只能聽太后的”?這就是說一旦孟皇后根基穩固之後,就未必肯聽太后的了啊!
那麼到時候這位皇后想幹什麼?
“現在殿試還沒過,皇后的意思是,封縣主跟鄉主的懿旨,過了殿試再下。”桓夜合笑了一下,說道,“一來是爲盛大公子考慮,畢竟他在會試裡頭名次那麼高,若這會兒你們三個又得了後宮恩典,別到時候他辛辛苦苦在殿試裡頭殺入頭甲,到時候外頭都議論說他是靠着你們這幾個妹妹侄女兒入了太后娘娘的眼,額外賞的名次,豈不是冤枉死了?”
“二來呢也是想着你們是去年年底纔來長安的,認識的人不多,這會兒又住在寧威侯府,所以即使盛大公子喜中杏榜第二名,如今也還沒到門庭若市的地步。但如果你們現在被封了縣主鄉主,長安上下的女孩兒們,很多都要去給你們道聲賀的。倒不全是爲了討好,也是因爲你們既然得了這樣的封賞,往後出門應酬,自然而然高了很多人一頭,爲着場面上融洽,她們自也要有這番姿態。”
“寧威侯府究竟姓徐不姓盛,如今盛大公子跟徐世子也要忙着爲殿試準備,如今的侯府終究是不適合太熱鬧的。”
“所以孟皇后讓我轉告你們,封縣主跟鄉主的事情是肯定的,懿旨都準備好了。只等殿試結束,就會有中官去你們住的地方宣旨。”
說話的時候,盛惟嫵跟公孫應姜都被喊過來了。
盛惟喬其實在聽桓夜合說冊封懿旨要殿試之後才下達時就覺得這必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沒必要讓盛惟嫵跟公孫應姜跑這趟了……因爲到時候盛睡鶴的身世一揭露,孟氏不抓狂纔怪,怎麼可能給她們繼續封什麼縣主鄉主嘛!
不過這話又不好說出來,見兩人來了,只好強打精神同她們說了緣故,又跟公孫應姜說:“應姜,這次你可是受委屈了。”
她確實挺慚愧的,因爲那天之所以能夠救下來孟碧筠,主要是公孫應姜出的力。
要不是公孫應姜會武藝,而且身手還不錯,就盛惟喬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即使想救人,也沒那本事。
後來幫孟碧筠善後,亦是公孫應姜出主意出力,盛惟喬基本就是旁觀跟打下手。
結果現在這主力只弄了個鄉主,沒怎麼做事的盛惟喬拿了個縣主不說,什麼都沒幹的盛惟嫵,也因爲跟盛惟喬是同輩姐妹,現成弄了個縣主……雖然說這所謂的縣主跟鄉主,也就現在聽聽高興,回頭十成十是沒指望實現的,但到底顯得佔公孫應姜便宜。
還好公孫應姜沒有計較的意思,笑道:“姑姑,當初救人是你做的主。要不然我肯定是不會去管閒事的,這會兒你封縣主也是理所當然。至於嫵姑姑的縣主之封,原是可以預料到的事情,無論皇家還是孟氏,都不可能將當日之事公佈於衆,如此嫵姑姑的封銜怎麼可以比我這個侄女低呢?再說兩位姑姑縱然封銜比我高,難爲會因此欺負我嗎?既然如此,何必介意這種小事,咱們只管給自己揀個好聽的封號是正經。”
盛惟喬見狀才鬆了口氣,又專門教盛惟嫵謝了公孫應姜,這才招呼她們圍坐過來看封號。
因爲心知肚明這所謂的冊封會出岔子,盛惟喬這會兒也懶得仔細挑選,隨便揀了個也就是了;盛惟嫵跟公孫應姜不知就裡,倒是認認真真的選了好久才定下來。
她們都決定之後,桓夜合挨個記下,點頭道:“過兩日我去宮裡的時候帶過去……殿試後的詩會你們可別忘記啊,回去後都準備幾首詩作什麼的應應景,到時候也給我撐撐場子!”
盛惟嫵自覺年紀還小,赴宴無非就是吃跟喝,這種吟詩作詞的事情找不到她頭上,這會兒捧着茶碗小口小口喝着茶,沒有作聲。
公孫應姜則爲難道:“我念書向來不認真,只怕是不會寫的。”
盛惟喬自認爲尋常應酬還是可以的,不過她覺得自己應該謙虛點,所以道:“我的水準……只怕到時候會貽笑大方?”
然後姑侄倆就看到桓夜合一臉無語的看着她們:“誰讓你們自己寫了?現放着杏榜第二的盛睡鶴做什麼用的?讓他寫啊!你們背下來,到時候你們自家人不說,誰知道?!還是你們以爲這種詩會,來露一手的個個都是我這樣的才女?那這天底下才女也忒多了點!”
“……你還真是不謙虛啊!”盛惟喬也無語的看着她,“這話說的跟長安第一才女似的了!”
桓夜合嘿然道:“我跟你說,這名頭落我頭上我還真是不心虛!不然你舉個比我厲害的同齡人出來?孟皇后也只是愛看書而已,她有拿得出手的詩文嗎?!”
盛惟喬無話可說,索性岔開話題:“沒其他事兒我們走了!”
這時候已經是三月快中旬了,本來往年殿試都在三月十五的,但今年因爲宣景帝的大婚……雖然是簡化了不知道多少繁文縟節之後的大婚,而且是衆所周知的帝后都沒什麼甜蜜恩愛更遑論是期待的大婚,但皇家無小事,到底還是拖了禮部好幾日。
以至於這年的會試之期不得不往後移,一直移到了三月廿二,都三月下旬了才匆匆忙忙的開始。
這時候,盛老太爺一行人都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