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事情的發展跟舞陽長公主預料的差不多:孟太后意思意思的大罵了武安侯夫人一頓,罰了她半年俸祿以示懲罰,卻也就沒再提孟碧晨夫婦了。
只說孟麗縹跟孟麗緹:“這倆女孩兒,小小年紀就這麼多心眼,實在不類我孟氏女的賢淑!正好她們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就遠遠的打發掉,既是對賞花宴之事有個交代,也是免得帶壞了她們的侄女們吧!”
武安侯夫人跟成陽侯夫人自然不會反對,反正這倆女孩兒又不是她們親生的,別說遠遠的打發掉了,就是直接“暴斃”,她們也不是很在意。
此刻均道:“太后說的是,妾身回去就辦!”
孟太后看了眼左右的舞陽長公主跟孟皇后,蹙眉繼續道:“徐盛兩家的孩子,你們也不能虧待!尤其是明凝鄉主,好好的一個女孩兒,攤上這樣的事情……若是接下來沒個好歸宿,哀家是絕對不依的!”
武安侯夫人忙道:“太后娘娘放心!就是您不說,妾身也斷然不可能不去寧威侯府負荊請罪的!”
成陽侯夫人心裡直嘆氣,武安侯夫人好歹是爲了給親生女兒遮掩,做出種種補償理所當然,但自己這一房也太冤枉了吧?
雖然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跟着保證:“妾身也會跟二嫂一塊前往,以求取兩家原宥的。”
舞陽長公主知道事情到這裡也差不多了,孟氏如今正值用人之際,內部最需要穩定團結。要不是事情發生在她這個中立的長公主府裡,涉及的徐盛兩家也與孟氏還有高密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不是那種可以隨便按下去的人家,這種事情甚至根本不會驚動太后,武安侯夫婦跟成陽侯夫婦商議幾句也就解決了。
如今雖然罪魁禍首仍舊逍遙法外,武安侯府與成陽侯府頂多賠點東西道個歉……但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至少她們登門請罪的舉動,會敲定徐抱墨與公孫應姜受害者的身份,多少算是還這二人一個清白了。
長公主正要說幾句場面話了結此事,孟皇后忽然開口:“是不是也給明凝鄉主晉封一級,以示安撫?畢竟眼下這情況,她多半就會做寧威侯世子婦了,往後長居長安,出門在外應酬的時候……有懿旨遮臉,好歹也能免除許多不必要的風言風語?”
這話一出,不止武安侯夫人跟成陽侯夫人覺得孟皇后對盛家人也太好了,就連舞陽長公主都嘀咕:“孟十四素來冷冷清清的,雖然從來不主動找人麻煩,卻也絕對不會多管閒事……怎麼對盛家幾個女孩兒這樣掏心掏肺?”
不過孟太后卻知道,這是因爲之前盛惟喬姑侄救人的時候,拿主意的是盛惟喬,出力最大的卻是公孫應姜。
結果爲了給皇后掩飾,這事兒沒法公佈,盛惟喬固然得了縣主之封,她兩個毫無寸功的堂妹盛惟嬈跟盛惟嫵都沾光做了縣主,反倒是公孫應姜由於輩分低只作了鄉主……孟皇后這是藉機彌補了。
“不過一道懿旨的事情,讓孩子心裡舒服點也好!”孟太后這麼想着,也就點頭了,“既然如此,等會哀家就讓人擬旨……哦,先派人去寧威侯府問問,盛徐兩家若是已經決定好結親了,再給兩個孩子賜個婚,多少光彩點!”
孟皇后聞言,原本冷冰冰的臉上,果然露出一抹笑色,道:“謝姑母!”
又說,“還是姑母想的周到!”
孟太后含笑跟她說了幾句話,就道:“你一大早就過來,想也累了。如今事情已經說完,且回去歇會吧!”
見孟皇后識趣的告退,太后又跟舞陽長公主說:“賞花宴上的事情,既然德平也有份,你大概也要去見見莫太妃吧?不如現在就過去,再晚點,只怕會打擾了莫太妃小憩。”
待打發了舞陽長公主,卻留了武安侯夫人跟成陽侯夫人下來說話:“你們,怎麼就這麼蠢?!”
孟太后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哀家做什麼要選十四入主望春宮,你們以爲哀家只是偏袒大房嗎?!更是因爲她知恩圖報的性子!你們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哀家最近對盛家幾個女孩兒如此恩寵?!而十四現在又爲什麼親自上陣給盛家女孩兒要補償?!”
“歸根到底,還不是因爲康昭跟明凝姑侄之前幫過十四?!”
“那麼兩個外人,之前跟十四別說感情了,那是招呼都沒特別打過一個,私下裡都沒說過話的!”
“就因爲救了十四,十四尚且對她們這樣百般維護!”
“你們這些做親叔叔親嬸母、做堂兄弟姐妹的,若也對她好,她能不記着?!”
“碧晨那個沒腦子的東西!”
“居然把對待外人的手段用到十四頭上,以爲可以將十四壓服?!”
“她也不想想,十四縱然是她堂妹,如今既是我大穆的皇后,將來,遲早也會接替哀家,成爲這馨壽宮的主人!”
“碧晨是什麼意思?!”
“凌駕於未來太后之上?!”
“那她現在是不是還想着讓哀家給她做傀儡?!”
“現放着一家人親親熱熱和和美美的路子不走,淨想着爭強好勝!”
“這會好了,十四看盛家那幾個女孩兒,比看自家姐妹都親熱!”
“這要是你們對她好,哀家還能怪她分不清裡外;現在?哀家都沒臉幫你們說!”
“都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連這麼點眼力勁都沒有,簡直就是比哀家還要老糊塗的老糊塗!”
兩位侯夫人被太后訓的頭都不敢擡,面色恭謹,心裡卻也有點不以爲然,孟太后之前要從孃家晚輩裡頭選繼後的時候,從頭到尾都是在大房挑,壓根就沒考慮過二房三房四房的。
如今所謂“因爲十四知恩圖報的性子”,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說辭罷了!
不過太后提到孟皇后之所以對盛家女孩兒們好,皆因盛惟喬姑侄救過孟皇后,倒是打動了她們:“大房因爲嬌語的緣故,十四固然是繼室嫡女,卻素來不得意。是以之前我們也沒怎麼注意她……若她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哄哄她就能得到偌大好處,何樂而不爲?”
當下就說:“太后娘娘教訓的是,妾身回頭一定常到景韶殿走動,與皇后娘娘好好親近!”
孟太后對這倆弟媳婦的心思非常清楚,不過只要她們肯去討好孟皇后就好,太后年紀大了,儘管底下人一口一個“您老當益壯”,但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裡有數,撐不了幾年了。
唯一的兒子宣景帝那副樣子,太后也實在不指望什麼孫兒孫女,是以眼下最牽掛的就是孃家。
爲了照顧同胞弟弟,她選擇了孟碧筠做繼後,卻不想高密王這個心腹大患還沒剷除,孟氏內部反倒是過招了好幾次。尤其是年少的孟皇后本來由於生身之父寵妾滅妻的緣故,對鄭國公就很冷淡了,如今二房、三房也對這皇后不恭敬,這不是存心給孟氏的未來埋下隱患嗎?!
所以此刻見武安侯夫人與成陽侯夫人受教,也懶得再要求她們真心對待孟皇后,擺了擺手道:“你們回去吧!也早點去寧威侯府給他們兩家個交代,別拖拖拉拉的,叫人疑心孟氏仗勢欺人!”
兩人喏喏告退,出了馨壽宮之後,成陽侯夫人臉色就難看了下來:“二嫂!碧晨做的事情,拉上我們三房一塊捱罵受罰,這也太不地道了吧?!”
“三弟妹,你也別覺得冤枉。”然而武安侯夫人聞言冷笑,“你要是想說清楚,我還想好好的跟你說道說道呢:我房裡的麗縹什麼德行你還不清楚?那是個連打嘴仗都打不過德平郡主的廢物!要沒你房裡的麗緹在旁提點,她頂多背後嚼幾句舌根,哪裡想的出來賞花宴上的手段去算計人?!”
成陽侯夫人嘿然道:“要沒碧晨夫婦引誘攛掇,我不相信麗緹會這麼做!”
“但總是她自己心思不正。”武安侯夫人本來不想讓她的,但轉念想到太后方纔專門留下二人,圖的就是希望孟氏放下內鬥、齊心協力,若是這會兒跟成陽侯府人鬧僵了,回頭叫太后知道,肯定討不了好。
這才放緩了語氣,說道,“弟妹,咱們的夫婿乃是同胞兄弟,向來同進退的,你我妯娌,自來也比大嫂還有沒了的四弟妹更親近。這會兒事情已經發生,再追究這些都沒什麼意義了,關鍵是趕緊平息此事,免得太后惱了咱們!”
成陽侯夫人沉着臉道:“你說的輕鬆!事情是你們房裡弄出來的,去寧威侯府請罪賠禮卻得我們三房陪着……換了你你高興?!”
她有意咬重了“禮”字,武安侯夫人總算明白她的意思,嘆了口氣:“好吧,回頭給徐盛兩家的賠禮,三房的那份,我們二房出!”
成陽侯夫人這才滿意,露出笑色來,說道:“那可多謝二嫂了!”
她們有意要平息孟太后的怒火,當天回去之後,就備了厚禮、帶上各自的庶女,到寧威侯府請罪。
到了之後,卻見舞陽長公主先在了,已經跟兩家說明了莫太妃那邊的態度,還替她們把太后的決定轉達過了。
雖然無論盛家還是徐家對於孟碧晨夫婦被撇清的結果很不滿意,但也知道孟氏不倒,他們是奈何不了這夫婦倆的。
是以擺了會臉色之後,也就勉勉強強的答應就此揭過……不答應也沒辦法,形勢比人強。
這天送客之後,徐老侯爺跟盛老太爺互相安慰:“風水輪流轉,這夫婦倆如此歹毒,遲早沒有好下場!”
“採葵的婚期就在眉睫,抱墨跟應姜的定親,我看就定在五月初怎麼樣?”詛咒完孟碧晨夫婦,兩人遂商議起了正事,“要是就定在這個月的話,實在太趕了點。我怕這上上下下會忙不過來,到時候辦的不夠周全,委屈了應姜。”
徐老侯爺說道,“不過咱們可以現在就放出風聲來,好教內外得知,免得應姜被議論。”
“方纔長公主殿下不是悄悄說,太后娘娘還打算給倆孩子賜婚的嗎?”盛老太爺提醒,“要不等懿旨下來了看看?左右這事情雖然不好拖太久,但方纔武安侯夫人同成陽侯夫人都帶着女兒上門來陪過禮了,就緩上這麼幾天還是沒什麼的。”
老侯爺想想也對,於是暫且作罷。
不過,太后懿旨還沒下來,孟皇后倒又傳了口諭,召盛惟喬進宮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