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侄見面,敘禮後,南氏吩咐左右都退下,盛惟喬也讓自己帶來的槿籬出去。
清了場,南氏頭一句話就把盛惟喬鎮住了:“今天,就是方纔,抱墨鬼鬼祟祟的去找我,要我跟他一塊來這墨彩庭……”
頓了頓,南氏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捉姦!”
盛惟喬頓時臉色大變,強笑道:“嬸母,您聽我說……”
她說了這句話就有點欲哭無淚了,她說什麼說啊,要是正常的侄女,她還能懷疑下是有人陷害,但公孫應姜?這侄女兒婚後居然沒找人通姦她才奇怪啊!
正尷尬的無地自容,南氏已經冷笑出聲了,不過這冷笑不是衝着盛惟喬或者公孫應姜或者盛家去的,而是衝着徐抱墨去的:“你沒必要說,這事兒我心裡清楚:自然是抱墨搞的鬼!!!”
盛惟喬:“………???”
“他鬼鬼祟祟去找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他有問題!”南氏咬牙切齒,“要不是爲了看看他到底在打什麼亂七八糟的主意,早在他去找我時,我就會弔起來一頓抽!結果!!!”
“來了這墨彩庭之後,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盛惟喬默默擦了把冷汗,沒敢吭聲。
南氏也不要她吭聲,自顧自的說下去,“我看到!應姜,在內室,被個侍衛……那個畜生!!再怎麼說應姜也是他的結髮之妻啊,所謂一夜夫妻百夜恩,當初要不是他混賬在前對不住應姜,應姜至於要跳他這個火坑?!”
“這大半年來,我們押着不住他隨意外出,更不許在外面勾三搭四,府裡跟他有染的丫鬟更是打死、發賣的一乾二淨……本來以爲他多少能夠收收心!”
“卻不想他歹毒至此!!!”
“爲了拋棄髮妻,竟然買通侍衛侮辱應姜不說,還……還帶我來看!!!”
“這哪裡是個人!”
“說他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這會兒的南氏整個人都跟座瀕臨爆發的火山似的,要是徐抱墨在跟前,盛惟喬保證南氏能直接掐死這親生兒子……按說作爲孃家人,聽着侄女這麼受婆婆信任,盛惟喬應該很欣慰,再不濟也要鬆口氣。
但!
就好像南氏認定了公孫應姜跟侍衛在內室裡做某種不可描述的事情是自己兒子搞的鬼一樣,盛惟喬一聽這事兒,就想到八成是自己那侄女覷空偷吃還偷出了規律,方叫徐抱墨發現之後,爲了戳穿這妻子在自己家人心目中的形象,達到恩斷義絕之後恢復單身繼續拈花惹草的目的,這才喊了南氏過來,想讓南氏親眼目睹之後,識破公孫應姜的真面目的!
“怎麼辦?我要不要告訴南嬸母?”盛惟喬糾結的要死,“不告訴南嬸母的話,看嬸母這會兒的樣子,估計徐抱墨不死也要脫層皮!那到底是徐家唯一的男嗣……告訴的話,這……”
這種話不但不好說出口,關鍵是公孫應姜到底也是跟盛惟喬朝夕相處了蠻長一段時間的人,還用武藝幫過盛惟喬,哪怕這侄女自己壓根不在乎什麼名節吧,就這麼給她掀了底,盛惟喬也覺得情面上過不去。她這裡天人交戰,那邊南氏已經在流着淚講述爲什麼急急忙忙請她過來了:“可憐應姜,好好的一個孩子,去年在賞花宴上遭了那麼大的罪,叫那許多人看了笑話不說,這會兒竟然……竟然被那畜生……我是那畜生的親孃,我都不敢相信我會生出這麼個東西來!!!她……她怎麼受得住?!”
“方纔我們請了相熟的大夫來給她看了,喝了安神湯,這會兒是睡着了的。”
“但她醒來之後會怎麼樣,我……我真的不敢想!”
“聽說她在盛家時跟你最親,我思來想去,也只能打擾你了。”
“喬兒你一定要幫嬸母這個忙,千萬在這裡守着應姜,不要讓她醒過來之後去做傻事!!!”
盛惟喬心驚膽戰道:“那嬸母您……?”
“我當然是去給應姜一個交代!!!”南氏露出猙獰之色,“我們老徐家不敢說多麼的光風霽月,卻也從來沒出過這麼喪心病狂的東西!!!坑的還是世交家的後輩,要是再留那畜生在世上,我們老徐家成什麼人了?!”
“嬸母您冷靜點!!!”盛惟喬嚇死了,趕緊勸,“世兄可是您跟世叔膝下唯一的男嗣,是您兩位的親生骨肉啊!再說應姜怎麼都是世兄的妻子,哪有用這麼自辱的方式來達到和離目的的?這其中沒準會有什麼誤會,咱們還是從長計議,好好兒的問問再說啊!”
南氏恨聲道:“唯一的男嗣又怎麼樣?早知道我會生下這麼個缺德的東西,何如當初就一碗墮胎藥下去,也還少給老徐家作孽!”
又冷笑,“雖然這畜生不能留了,採葵也已出閣,但左右我們膝下還有個採芙在!實在要考慮子嗣,大不了,將來叫採芙招贅,生下男孩兒跟徐家姓,也就是了!就算採芙往後不肯,這世上因爲種種緣故沒了子嗣的人家多了去了,也沒見那些人家個個都馬上要去尋死!我跟你世叔好歹還有個爵位做依靠,不必擔心老了之後無衣無食……你不要再給那畜生說話了!”
她驀然落下淚來,潸然道,“我早就說過,你跟應姜這樣心慈手軟,被欺負了也還要替欺負你們的人着想的女子,是要吃虧的啊!你們就是不聽!”
“現在看到了?”
“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還沒死,還見天的盯着那畜生的啊!”
“他也做的出來這樣的事情!!!”
“人家說負心薄倖之人乃是始亂終棄,他呢?”
“他這是要應姜的命,而且還打着叫盛家叫公孫家都身敗名裂的主意啊!”
“我真的是做夢都沒想到……我們老徐家會有這麼歹毒的人!!!”
“應姜現在被害成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同她交代了,喬兒你還不汲取教訓嗎?!”
盛惟喬淚流滿面:我也做夢都沒想到,徐抱墨在親孃心目中信用會低到如此令人髮指的地步……話說這也不能全怪南氏不相信親生兒子,歸根到底是徐抱墨自己太蠢了!
也不想想他早年做的那些事情!
居然就敢親自帶着親孃去捉妻子的奸……他就是找個粗使丫鬟去報信,沒準南氏還有點可能相信!
當初那些毒打,這傢伙簡直就是白捱了!
“嬸母這次居然當真動了大義滅親的念頭,沒辦法,只能跟她坦白了!”盛惟喬雖然覺得徐抱墨攤上公孫應姜這樣的妻子怪活該的,畢竟這種心願是“丈母孃遍天下”的花花公子,當真娶個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就像南氏剛纔說的一樣,太缺德了。
也就公孫應姜這樣夢想“睡遍天下美男子”的奇女子,跟他真正是天生一對地設一雙。大家半斤對八兩,誰都不要感到吃虧!
不過考慮到祖父盛老太爺跟徐老侯爺的交情,盛惟喬認爲總不能看着徐抱墨去死,咬了咬牙,委婉的跟南氏提醒:“嬸母,您有沒有問過那侍衛是怎麼出現在墨彩庭的內室,又跟應姜……的?說不定是誤會了世兄呢?”
“喬兒,你這麼做,將來會害慘了自己的啊!”南氏一聽這話,剛剛收住點的眼淚,頓時又刷刷的淌,悲聲說道,“嬸母知道你顧念盛徐兩家的交情,可是顧念到了不顧自己侄女兒的死活的地步……你想過沒有?你這麼做,將來你的兄弟姐妹侄子侄女,誰還肯站在你這邊?!爲了那麼個畜生,弄的自己衆叛親離,不說划得來划不來,嬸母就問你一句:值得麼?!”
盛惟喬:“………”
她放棄的退而求其次,“但這麼大的事情,終歸要弄個水落石出的!所以嬸母,您是否盤問過那侍衛?還有我記得侯府的規矩,侍衛沒有特別的緣故,是不能進後院的,那侍衛又是怎麼出現在墨彩庭的……這個您可詢問過?”
見她正經問起事情的經過,南氏才擦了擦臉,寒聲道:“怎麼沒有問?!正因爲問了,才知道那畜生有多狠!”
“那侍衛說是應姜喊他來後院的,去喊她的丫鬟,也說是應姜的吩咐!”
盛惟喬訥訥道:“那……嬸母問應姜沒有?應姜怎麼說的?”
“喬兒,這麼捅心窩子的話,我還要去跟應姜對質,我還是個人嗎?!”南氏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也不想想,應姜又不傻,她要是當真想跟侍衛私通,至於青天白日的把人喊到墨彩庭,還叫那畜生知道?!藉口出門買點胭脂花粉什麼的,同人到外頭去會晤完了,帶上些糕點零嘴兒的,若無其事的回來找我賣好……那纔是心思深沉不安於室的女人會做的哪!”
“就應姜這種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見到個生人不拘男女老幼都羞澀的說不出話來的老實孩子,打死她她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南氏非常的堅定,“這情況十成十是那畜生買通了侍衛跟丫鬟,存心栽贓應姜!意圖置應姜於萬劫不復之境!!我是絕對不會讓那畜生得逞的!!!”
她冷笑出聲,“我已經叫人將那兩人拖下去活扒了整張人皮下來,回頭叫人做點什麼擱到顯眼的位子,給底下人長記性……我倒要看看,這偌大侯府,回頭還有哪個敢做這種不知廉恥黑了心肝的事情!!!”
雖然說南氏一向潑辣,但將人皮扒下來做擺件……顯然這位寧威侯夫人已經快被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