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按照盛蘭辭對女兒的寵愛,盛惟喬可能是南風郡近年妝奩最豐厚的女孩兒沒有之一——要知道,即使盛家大房有了男嗣,但馮氏的嫁妝,盛睡鶴是無權染指的!
而馮氏作爲馮家幼女,做女孩兒時也是受盡家人寵愛,當年也是十里紅妝出的閣。這份妝奩有盛蘭辭這麼擅長經營的丈夫幫襯,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數目可想而知!
馮氏就盛惟喬一個女兒,如此豐厚的一筆財產那是分都沒人分的!
南風郡上下早有竊竊私語,人說娶富家女可以少奮鬥幾十年,但若娶到盛家二小姐,那是少奮鬥幾輩子——除非趕上青史留名級別的敗家子,否則一直錦衣玉食坐吃山空到玄孫輩,估計都能活的滋滋潤潤!
尤其盛惟喬容貌清麗,性情也不壞,這麼好的妻子人選,誰能不動心?
要不是盛蘭辭護得緊,之前太想着勾她上手的人的教訓在前——比如說宣於澈——這些人早就一擁而上了!
好不容易等到今兒這個光明正大對盛惟喬示好的時機,他們哪能放過!
所以這天盛家人與徐抱墨聯袂抵達宣於府後,沒過多久,盛惟喬身邊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其中馮致儀雖然來之前得了母親樂氏三申五令,務必在本次宴會上給表妹留下足夠好的印象,但因爲自矜與盛惟喬乃是嫡親表兄妹,打小逢年過節都會照面,不需要像跟前這些隔了一層的堂表兄弟們一樣殷切之情溢於言表——馮致儀才這麼想了會,就被擠出內層,之後擠了幾次愣是沒能擠進去!
別說他了,就是想把“我的大喬”救出來的徐抱墨,有世子身份護體,在無法公然宣佈所有權的情況下,都敗給了裡三圈外三圈的人羣!
這種情況令固然叫與宴女眷們羨慕得緊,作爲當事人的盛惟喬卻是幾欲吐血!
她今天過來主要是兩個目的:第一看望有些日子不見的姨母;第二幫盛睡鶴物色妻子人選——現在這幫人把她圍得密不透風這叫她怎麼辦啊?!
偏偏這些還都是親戚,對她又都是竭力討好,這會就是想發脾氣趕人也不好意思!
盛惟喬僵着一張笑臉聽完了最近的兩個馮家表哥的奉承,抽空還得對不遠處的三位宣於家表哥點個頭什麼,好不容易纔找到機會,提出想去外面走走。
她的想法是把這些人甩下——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爭先恐後的表示了對遊覽宣於家庭院的興趣——所以最終還是一羣人逛園子了!
這中間盛惟喬也想過利用自己對宣於府的熟悉,把人甩開,但事實證明這個方法也沒用:跟着她的人太多了!
畢竟這些表兄弟不是姓馮就是姓宣於,而且還都是跟主宗關係密切的分宗子弟,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平常都是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即使來宣於府赴宴不便過於招搖,每個人也帶了三倆隨從入府。
這麼着,簇擁着盛惟喬的人簡直是浩浩蕩蕩——盛惟喬就算對宣於府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樣,青天白日之下,又怎麼可能將他們甩開?
“哥哥怎麼都不來幫我一把?”幾次脫身失敗後,盛惟喬笑容越發勉強之餘,心裡暗暗的埋怨盛睡鶴,“大哥他們來宣於府來的少,又跟兩家的表哥表弟們照面次數不多,不算熟悉,此刻不好意思上來幫我;徐世兄是客,不便摻合,也還罷了!哥哥怎麼也不管我?他雖然不是孃親生的,喊爹孃喊姨母的時候可是半點沒見外!”
索性這兒是宣於府,宣於馮氏又疼愛甥女,半晌後接到消息,可算派人過來給她解圍,說是宣於馮氏有事要問外甥女——圍着盛惟喬的人羣固然不大情願,到底不敢違抗主家老夫人的意思,皆用依依不捨的目光目送盛惟喬離開。
盛惟喬被他們看的簡直是毛骨悚然,一口氣走到月洞門前才稍微回了下頭致意——這一回頭,卻釋然了爲什麼盛睡鶴沒去幫她了:因爲盛睡鶴現在根本就是自身難保!
是的,跟盛惟喬受歡迎的原因一樣,作爲盛家大房唯一的男嗣,即使頂着外室子身份進門,但“盛家未來繼承人”、“容貌昳麗”、“談吐得體”這幾個光環一加,仍舊吸引了今日十之八九的女孩兒!
……南風郡頂尖門第出來的子弟都不是傻子,雖然今日赴宴的還有個論容貌不亞於盛睡鶴、論家世前途更在盛睡鶴之上的徐抱墨,不過馮家跟宣於家都是純粹的商人家庭,與寧威侯府的門第相去甚遠。
正常情況下,他們兩家的女孩兒根本沒可能成爲徐抱墨的正妻!
所以除了幾個不在乎做妾的庶女抱着僥倖心理,沒往盛睡鶴身邊湊,而是想方設法的跟徐抱墨搭話外,大部分女孩兒的視線,此刻都落在了盛睡鶴身上!
由於男女身高差距的緣故,不同於盛惟喬被淹沒在人羣裡,同樣被裡外三圈圍住的盛睡鶴,卻彷彿萬綠從中一點紅似的,隔着重重人羣,也能看清他臉上的無語。
“哈哈!”盛惟喬看到這一幕,頓時忘了自己方纔的狼狽,不禁幸災樂禍的笑出了聲!
不過進入月洞門之後,想到今日這場荷花宴的主要目的,她又擔心起來:“這次宴會主要是爲了讓姨母挑兒媳婦的,可是現在女孩兒們都圍在哥哥身邊,姨母知道了,肯定不會高興!”
以她對宣於馮氏的瞭解,宣於馮氏不但會不高興,十有八九還會遷怒盛睡鶴!
這麼想着,盛惟喬不禁咬住了脣,暗暗祈禱宣於馮氏能夠看在這一切都是盛睡鶴無心的份上,別太跟名義上的外甥計較。
但她被下人才領到宣於馮氏跟前,宣於馮氏擡了擡下頷讓她坐了,丫鬟尚未沏上茶水,宣於馮氏已嘿然道:“聽底下人來報,說今兒個的客人們不是圍着你轉,就是爭着討好那外室子,我還不相信——這兒明明是宣於府不是嗎?誰知居然是真的!”
“我昨兒個才曉得這荷花宴是姨母要給表哥擇妻呢!”盛惟喬聽出姨母話語中的不滿,知道這種不滿不是衝着自己來的,而是衝着盛睡鶴以及討好盛睡鶴的那些人,忙笑着湊到她跟前,摟住她手臂撒嬌道,“不知道姨母心裡可有人選了?若有的話,悄悄告訴我,讓我待會好多看幾眼未來表嫂好不好啊?”
宣於馮氏跟妹妹感情好,對盛惟喬自來愛屋及烏,她又沒有親生女兒,自然拿外甥女當親生女兒看,此刻雖然看出盛惟喬是在故意岔開話題,還是緩和了神色,笑着拍了拍她手背,佯嗔道:“那些人都搶着給你做親嫂子呢,誰看得上你那個不爭氣的表哥啊!”
“我方纔可是看的清楚,可不是所有人都圍着哥哥呢!”盛惟喬忙道,“也有幾個人什麼熱鬧都不湊,只坐在那兒互相說話,瞧着很是端莊矜持!”
“是啊,就那麼幾個!”宣於馮氏撇了撇嘴——估計多半還是聽了家裡透露,有志於宣於家未來主母的——不過這猜測她沒說出來,只跟外甥女打趣道,“且不說你表哥了,說你吧,方纔那一羣人,可有你中意的?若是有,說出來讓姨母給你掌掌眼!”
盛惟喬微微臉紅,嗔道:“姨母!說好了今兒個主要是爲表哥的事情,您扯我做什麼?”
“在姨母跟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宣於馮氏伸指一點她額,恨鐵不成鋼道,“出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你姨母我當年就是年輕不懂事,叫你那沒良心的姨父給騙了!過門之後啊,想懊悔也遲了,所以不得不咬着牙在這府裡苦苦支持——你得記着姨母的教訓,擦亮眼睛,好好的挑個可靠的夫婿纔是!”
見宣於馮氏拿出自己的切身經歷做例子,盛惟喬也肅然了神色,點頭道:“姨母放心吧,我不會在這麼緊要的事情上輕率的!”
這才委婉道,“不過方纔圍着我的人實在太多了,七嘴八舌的,我卻也沒注意呢!再者我現在年紀還小,倒也不急!今兒個這宴原是爲了表哥擺的,我哪能喧賓奪主?”
宣於馮氏笑道:“你表哥是擇妻,你是擇婿,你們兄妹又不可能搶人,有什麼喧賓奪主的?”
不過見外甥女關心兒子,她還是很高興的,見盛惟喬並不急着回去,心念一轉,想起盛惟喬之前非常排斥盛睡鶴,方纔卻彷彿喊了盛睡鶴“哥哥”?
宣於馮氏不知道這外甥女是聽進了自己的勸說呢,還是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短短時日,那外室子竟把自己外甥女給哄好了——所以沉吟了下,笑意盈盈道:“對了,你最近跟你哥哥相處的怎麼樣?”
盛惟喬頭次帶着盛睡鶴來宣於府時,別說自己喊盛睡鶴“哥哥”了,就是別人說“那是你哥哥”,她都不肯承認的。
這會聞言卻是毫無異議不說,還點了點頭,道:“姨母放心吧,我現在跟哥哥挺好的!”
“喲!上回還哭着鬧着怨我不幫你收拾他呢!這麼點時間怎麼就轉了性子了?”宣於馮氏暗道果然,雙眉一挑,笑道,“虧得姨母在你走之後心疼了好些日子,專門給你想了許多對付他的法子,就等着你再次上門告訴你呢!如今卻是白費功夫了?”
盛惟喬不知道她在套話,忙解釋道:“之前以爲他是外室子,所以當然不喜歡他啦!但前些日子曉得了不是,而且他也實在可憐……”
說到這裡猛然醒悟過來——她爹可是再三叮囑,盛睡鶴真實身世是不能外傳的!
就算在盛惟喬心目當中,姨母宣於馮氏不是外人,但此刻也下意識的住了嘴。
然而宣於馮氏已經訝然問了:“他不是外室子?那他跟你爹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