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是盛惟喬的陰謀啊!!!”公孫喜悲憤的想到,“她跟這皇后關係要好,豈能不知道這皇后的秉性?然後她又知道老子素來看她不順眼,這會兒八成就是故意讓老子過來面對這種局面的!!!”
心中咆哮,面上則是根本不知道擺什麼表情了,只訥訥道:“娘娘不要卑職買的東西,那麼要卑職怎麼給您補償?”
其實他剛纔要是就說前半句“娘娘想要什麼”,孟皇后八成也就知足的暗示下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問題是他偏偏加了一句“出了宮就去買”,這頓時就讓前一刻還滿心歡喜的皇后,感到一種“你不就是想訛我一筆”的羞辱,她好歹也是鄭侯府嫡出小姐,入宮以來固然算不上真正的六宮之主,但因爲孟太后在,吃穿用度上還是沒人剋扣的,怎麼能夠忍受被認爲是貪小便宜的人?
尤其還是被公孫喜這麼認爲!
登時就怒了!
只是負氣的話出口之後又是後悔,既怕公孫喜覺得自己難伺候,又想着此刻不比方纔,春來已經回來了,雖然是在簾子外頭,卻也能看到身影、聽到動靜,見着自己這胡攪蠻纏的模樣,好不尷尬!
此刻見公孫喜詢問,面色一紅,到底還是轉過頭來,低聲說道:“反正不要你買的……你自己想!”
說着臉上一陣害臊,覺得待不下去,就站起身,一面朝後殿走去,一面揚聲吩咐外間的春來:“你將點心拿給他吃,再把那香薰球裝起來給他……本宮且進去安置了!”
見她避入後頭,公孫喜真格是如釋重負,簡直就是逃也似的溜出珠簾,見春來在桌邊擺弄碗碟,就道:“我不吃了,什麼香薰球也別給我,就先走了。姑娘回頭幫我跟娘娘說聲……”
“說你個頭啊說!”春來原本還覺得心上大石落下,因爲看公孫喜衣襟雖然有點亂,大體還算齊整,看來他跟皇后方纔固然站的太近了點,卻也沒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聞言頓時大怒,將正在擺的一碗雞肉餡燙麪餃子朝桌子上重重一放,壓低了嗓音,切齒道,“你敢走,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公孫喜:“……”
這望春宮的主僕是不是都有毛病?!
“娘娘特意叫我去小廚房要的飯菜,我還拿了這麼多。”春來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心中越發惱怒,低聲呵斥道,“你不吃就走,那麼這些菜餚怎麼辦?!難不成叫我跟娘娘吃?!且不說娘娘身子骨兒弱,入夜後除了一盞燕窩外,什麼都不用的。就是我跟娘娘豁出去的用,只怕三天三夜也吃不完!那麼明早宮人進來送早膳,要怎麼辦?啊?!你是唯恐別人不起疑心是不是?!”
公孫喜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姑娘爲什麼要取這麼多?!”
他記得皇后之前就讓春來去拿一碗冰糖燕窩吧???
那麼這會兒……這宮女是把小廚房的存貨全部搬過來了嗎?!
“我們女兒家自來秀氣,吃不上幾口東西也就成了。”他不這麼問還好,一這麼問,春來更生氣了,怒目噴火的看着他,“你這種粗人,想來也是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慣了的,這不是怕你餓着,所以多拿了點?!早知道你這麼不識好人心,就該讓你餓着肚子就這麼滾出去!”
說着把牙箸朝桌子上一拍,一甩手就進簾子裡去了!
……其實春來之所以拿這麼多菜,除了想給皇后跟公孫喜多一會兒相處時間外,主要也是想到皇后跟公孫喜身份懸殊,一旦自己取了飯菜回來,公孫喜用的時候,皇后斷沒有說在旁邊守着的道理,如此皇后豈非難過?
所以乾脆多拿了點,想着到時候藉口皇后也餓了,讓她跟公孫喜一塊兒用飯,當然是一個在簾子裡擺膳,一個在簾子外用飯。
雖然如此既不同桌也不照面,但想來皇后看着簾子上的身影,心裡多少是些慰藉。
這會兒皇后人都去了後殿,春來的計劃自然也行不通了,公孫喜再問她爲什麼拿這麼多吃食,她自不會承認。
不但不承認,想到這人再三不領皇后怕他凍着餓着的情分,暗自惱恨,在簾子後站了站,冷哼道:“這些都是娘娘的心意,你要是敢不吃個七七八八的,回頭娘娘給郡王妃寫信,我定要勸娘娘好好跟郡王妃說一說你的無禮之處!”
“……知道了。”公孫喜硬生生嚥下一句“老子又不是豬怎麼吃得掉這麼多”,嘴角扯了扯,心道老子可不怕盛惟喬,你家那位娘娘比盛惟喬難纏多了好嗎?
拿起牙箸後,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是容睡鶴慣常喜歡用敵人來襯托他的高尚品德,所以,有沒有可能,盛惟喬依葫蘆畫瓢,用孟皇后來襯托她的好說話好打發?
打個哆嗦,公孫喜決定,回去之後,對盛惟喬再恭敬點。
嗯,等等,他接下來首先要頭疼的,應該是給孟皇后什麼樣的補償吧?
公孫喜爲給孟皇后交代抓狂的時候,宮城的僻靜角落裡,一燈如豆。
微弱的光芒下,孟歸羽的面龐含糊而陰沉。
他注視着燭火,淡淡說着:“沒想到西疆的人還沒到,北疆的郡王妃倒是先有了動作,來的還是密貞最信任的心腹盛喜。”
“六哥,這盛喜來者不善。”旁邊孟歸瀚安慰道,“不過你不是也說了麼?盛喜武功高強,孟家乾的遇刺,八成是他乾的。但性情陰沉,不擅長計謀,就您之前跟他的夜談來看,未必沒有搪塞過去的指望?畢竟郡王妃如今還在北疆,他受命來長安辦事,不可能久留的,過些日子,八成還要回去。之前盛家弄了個貴胎宜北的讖語,這麼着,郡王妃在八月之前,都不可能離開北疆的。”
盛惟喬這一胎算起來是去年十月左右懷上的,算來產期是在今年的七月,距離現在還很有點時間。
而且大穆女子不比茹茹健壯,像盛惟喬這種嬌生慣養的,月子肯定會坐好,更不要講一生產就趕路了。
因此正常情況下,她離開北疆,怎麼都是八月之後的事情了。
“指望他什麼都看不出來,只能是沒辦法之下的僥倖了。”但孟歸羽搖着頭,說道,“莫忘記郡王妃雖然就派了他一個過來,密貞的人還沒到呢!而且,這長安城裡也不是沒有向着他們的。其他人不說,就說寧威侯府的徐老侯爺以及寧威侯父子,以及馮家那位馮老太爺,哪個不是精明能幹的主兒?就是盛老太爺看着正氣凜然,實際上也就是對自己人比較講究,否則當年是怎麼讓茹茹對他聞風喪膽的?”
“盛喜自己看不出來的彎彎繞繞,大可以去找他們參詳!”
“所以仍舊不能掉以輕心!”
孟歸瀚聞言,十分憂慮:“六哥,倘若如此的話,咱們卻要怎麼辦?那麼多人呢,不管是殺是綁,都不好下手。何況他們的身份,也不是咱們能夠威逼利誘得了的。”
“爲今之計,是趕緊抓住舒氏姐妹的把柄。”孟歸羽目光沉沉,說道,“這樣不管密貞那邊是否有所發現,又或者是否會因此動怒,對咱們起殺心,咱們多少有了張護體的底牌!”
“但舒氏姐妹這些日子雖然趁着高密王還有廣陵王攜帶子嗣入宮探望莫太妃的機會,召見了好些帝侄,可是卻始終沒有兜搭誰的意思?”孟歸瀚爲難道,“她們兩個不起這心思,其他人就算有這個心也有這個膽,又怎麼有機會?”
說到此處,想到孟歸羽的某些未雨綢繆,悚然而驚,勸道,“六哥,茲事體大,不可輕易涉險啊!”
“……不說這個了。”孟歸羽岔開話題,“朝堂最近如何?這次高密王府父子鬧的非常厲害,咱們那三位伯父,該高興了吧?”
孟歸瀚說道:“二伯跟三伯還好,大伯麼,還在爲孟家乾的事情耿耿於懷,據府中眼線回報,說他這些日子脾氣越發的古怪了,連新歡上前奉承,都遭了好幾次呵斥。”
“孟伯亨跟孟思安呢?”孟歸羽問,“還都在莊子上反省?咱們那位大伯母也是?”
“這會兒還都在莊子上,不過聽說二伯跟三伯都勸大伯,就是孟伯亨跟孟思安擱外頭思過也還罷了,大伯母到底是一府主母,她不在,鄭侯府如今連個家宴都不好擺,卻成何體統?”孟歸瀚道,“所以一致勸說大伯將大伯母接回來主持大局,畢竟其他宴會可以拖一拖,或者索性不辦,但霜曉的婚事,就在年底。三哥一家子全部在北疆,沒有大伯母幫忙張羅,總不能叫霜曉自己去辦吧?就是二伯母、三伯母肯幫忙,隔着府邸,到底不方便。”
孟歸羽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不提霜曉的婚事我都差點忘記了,給她的賀禮也要預備起來了。到底是三哥的嫡女,還是頭一個出閣的嫡女,這賀禮可不能太輕。”
他們兄弟這會兒境況比以前好了很多,不說權傾朝野,但也不需要扣扣索索的,唯恐蓋不過來,此刻孟歸瀚就隨口道:“到時候看看二房、三房的堂哥們怎麼送的,咱們照着樣子來就是了。”
也沒放在心上。
“高密王這次輸的很慘,密貞雖然勢頭迅猛,但根基不穩。”孟歸羽“嗯”了一聲,繼續道,“這樣不行,這樣萬一孟氏一舉壓倒密貞父子,咱們還混個什麼?”
他眯起眼,淡淡道,“得給孟氏找點麻煩,也跟高密王父子一樣,被狠狠削掉面子纔是!”
孟歸瀚想了想,說道:“咱們孟氏可沒有密貞那樣的逆子啊!想跟家族造反的,要麼就是咱們這種沒能力的;有能力的,壓根不用反家族,家族可是他們的助力,比如三哥。”
其他重量級人物的話,“太后娘娘乃是家族根基所在,哪裡好做文章?至於皇后娘娘,且不說手中並無權勢,不過是名頭好聽。就大伯對她的薄情,只怕她有個三長兩短的,大伯撇清的比誰都快!”
“何況,這還是咱們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