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孟歸羽的幫忙,事情就非常的順利了。
孟皇后在次日晚上就梳洗打扮到了宣景帝所在的寢宮,這時候彭嬪等三兩個妃嬪都在此處,個個神情疲倦,眼底一抹深刻的烏青,顯然最近都沒好生休憩過。
見着皇后過來,慌忙上前行禮迎接,又有些惶恐,惴惴的問:“娘娘親臨,可是有什麼吩咐?”
只道是她們這會兒佔着舒昭儀有喜,被太后吩咐留在樂宜宮安胎,不許再接近宣景帝,而宣景帝成天喝的大醉,雖然見天的喊着昭儀跟貴妃的名字,卻壓根分不出來侍奉左右的是誰的機會,成日裡陪宣景帝花天酒地,受到了太后皇后的厭惡,這會兒皇后親自過來訓斥了。
“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孟皇后跟宣景帝見面次數不多,基本沒有說過話,心裡卻一直都是相看兩厭的。
所以皇后對於宣景帝這邊的消息,自來也沒什麼打聽……說實話,皇后此番回宮之後,正式掌握了六宮之權,對舒昭儀的關心,卻更在對宣景帝之上。
因而雖然知道這些日子是彭嬪等人伺候宣景帝,卻以爲她們是輪流過來的。
如今見幾個人都在,不免詫異是不是宣景帝纔有什麼宴飲的活動。
未想這話問出來,彭嬪幾個年紀可以做皇后親孃的妃嬪,支吾片刻,卻都羞紅了面頰。
皇后愣了愣,還是旁邊有老宮女過來悄悄附耳告訴,說是宣景帝自從在合歡宮受驚後,一直故意讓自己在酒色之中迷醉,以忘卻衆多煩惱恐懼。
只是到底是年過半百的人了,不比年輕時候,時間長了,難免力不從心。
這種情況本該好生調養的,然而宣景帝癡迷其中,強令太醫配了助興的藥物使用。
他用上了藥之後,彭嬪等人卻是有些吃不消,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來,不得不一塊兒伺候了……說起來這也是當初舒貴妃去後,彭嬪她們可以趁虛而入的緣故。
就是舒昭儀獨木難支,雖然還是宣景帝最寵愛的妃子,卻不得不看着彭嬪等人分了侍寢的時間去。
“……”孟皇后聽罷,也有些尷尬,但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是揮手,“你們且回去,今晚本宮……本宮陪着陛下就好。”
彭嬪幾個聞言,跟孟太后的想法卻是一樣的,都以爲孟皇后是看舒昭儀有喜,打算自己也來碰碰運氣。
實際上彭嬪她們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這會兒皇后親自前來,自然只能讓位。
卻不知道她們離開之後,孟皇后頭一件事情,就是叫人取了幾壇酒來,將本就尚未清醒的宣景帝灌了個一塌糊塗。
末了就去偏殿安置了。
次日一早,孟歸羽安排的宮人佈置好現場,喚了掌管彤史的中官來記載,中官一來知道皇后如今的靠山,二來也根本想不到皇后會背叛皇帝,所以很爽快的寫上去了。
這之後,皇后故作虛弱的回到望春宮,當天下午,馨壽宮的太后得到消息,歡喜非常,非但命人開庫房賞了皇后許多東西,更是親自趕到望春宮看望。
末了要皇后再接再厲,爭取早日懷上子嗣。
皇后去宣景帝那邊,不過是爲了將自己腹中子嗣栽贓給他,如今有了這麼一次記載,自然不願意再去。
就裝作昨晚被宣景帝折騰的不輕的樣子,委婉拒絕了太后的要求。
然而孟歸羽那邊卻送了消息來,要她聽從太后之語,畢竟一次就懷孕什麼的,未免有些可疑了。要是皇后這一胎沒問題也還罷了,現在連日子都根本對不上,萬一叫人懷疑起來,可是麻煩。
孟皇后想想也對,接下來也只好隔三差五的去“伺候”宣景帝一次。
這麼兩三次下來,樂宜宮的舒昭儀接到消息,就坐不住了,想方設法的喊了孟皇后過去單獨說話,劈頭就問:“你什麼意思?錦因宮之事,真當我沒證據?若是太后知道她心目中乖巧懂事的侄女兼兒媳婦,其實早就給陛下戴了一頂綠帽子,你猜她會怎麼對待你?!別指望孟歸羽!那小畜生什麼品行,我最清楚不過!”
“之前我們姐妹給了他那麼多好處,他賣起我們來也沒見手軟!”
“何況你這個所謂的堂妹,壓根就沒爲他做過多少事情,這會兒對他更是用處不大,你覺得他憑什麼對身敗名裂的伸出援手?!”
“你擔心我有了嫡子,你腹中子嗣就不重要了,到時候根本熬不到生產,孃兒兩個就會被送下去?”孟皇后靜靜看着她發飆,末了才冷笑一聲,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少裝糊塗了!做什麼選這個時候有喜,誰不知道?不就是衝着茹茹大舉進犯,朝廷很需要好消息振奮人心麼?!”
“六哥爲此都親自宣佈了你的身孕……這會兒又怎麼可能讓你跟孩子出事?!”
“只是單獨你有喜,一則陛下都這年紀了,你這一胎還吃不準是男是女……別說什麼六哥宣佈是男嗣,那不過是權宜之計,哪怕當真太醫斷定你懷的是男胎,誰知道會不會失手?!”
“屆時皇室哪怕後繼有人,也難免子嗣單薄,不是福祚濃厚的樣子!”
“所以不若讓我這皇后也傳出喜訊來,如此陛下很可能在明年迎來嫡子庶子的雙雙降臨,方見我大穆國運昌盛、苦盡甘來!”
“二則你莫要忘記,我雖然是堂堂正正的六宮之主,實際上手裡沒多少權力!”
“早先孟氏在的時候是如此,這會兒孟氏沒了,六哥當家,雖然我更得姑姑寵愛了,可手裡能管的也就是這宮闈上下!”
“然而我那六哥的爲人跟手段你也知道的!”
“之前他在孟氏還不怎麼起眼的時候,就將眼線發展到了姑姑左右!”
“這會兒宮闈上下,誰是他的人,誰會對我忠心……你這身孕都三個來月了,你覺得,我能在你生產之際,弄到足夠的人手跟權勢,保證給你條活路?!”
舒昭儀怔了怔,說道:“你的意思是?”
“我這會兒有喜,就算無法確定男女,多少給宮人投靠我的信心!”孟皇后冷靜道,“再者,我若生下男嗣,大可以藉口讓你們孃兒活着看我們姑侄的風光,來折磨你們的心情,讓姑姑留你們母子一命!如此縱然你們日子會不怎麼好過,我說句不好聽的話,當今天下這亂的,你一介女流,獨自流落在外,還這樣美貌,可未必是什麼好事!”
“畢竟你那個孃家,同我的孃家,半斤對八兩,都不是什麼能依靠的,不是嗎?”
“而且你獨自離開宮闈,可是要跟親生骨肉分離的!”
“你進宮多年,論年紀給我做祖母都差不多了,卻纔這麼個孩子,你捨得跟他分開麼?!”
又說,“何況我有把柄在你手裡,自不會折磨你們孃兒一輩子,只等姑姑去後,就當你尋常妃嬪對待!”
“如果你覺得這番思量不滿意的話……那麼你早先說的讓我在你生產之後幫你的事情,你倒是給我一個萬全之策?!”
“……”舒昭儀皺着眉頭,思索良久,才道,“雖然我如今握着你的把柄,但焉知你日後會不會設法將我跟我的人全部滅口?你要我跟孩子一塊兒留在宮裡,誰知道是不是打着一網打盡的主意?”
孟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說道:“昭儀,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情,就是我姑姑對你們姐妹的心結很深很深,對我這侄女卻是跟視若己出也差不多的!”
“所以哪怕陛下多年無子,知道你有喜後,姑姑到現在其實都是心存疑慮!”
“然而若果換了有喜的人是我,你猜我姑姑會不會有絲毫的懷疑?必然是隻有高興的!”
“再者,就算你說什麼錦因宮,有什麼證據……那也得我姑姑相信那些證據不是?”
她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無暇,重點是沒了守宮砂的手臂,意味深長道,“伺候了陛下這兩次,沒了守宮砂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現在去跟我姑姑說我給陛下戴了綠帽子……你猜姑姑會怎麼想?”
“她肯定想,你之前就一直欺負我,一度想置我於死地!”
“這會兒好容易消停幾日,果然惡習難改,又來了!”
“證據?肯定是僞造的!”
“畢竟你們姐妹盛寵多年,宮闈裡頭的心腹不計其數,那會兒我獨自被留在宮城之中,唯一能夠作證的春來還沒了,你們怎麼編造不可以?”
“屆時姑姑就算本來對你沒什麼殺心,說不得也要不留你了!”
“何況正如你猜測的那樣,姑姑壓根就沒打算讓你在這世上多活?”
舒昭儀臉色鐵青,急速的思索着,片刻後,她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口口聲聲說太后娘娘,怎麼不說你那個好六哥,孟歸羽?要是他知道你……”
“你該不會認爲,我這兩次當真伺候過陛下吧?”孟皇后打斷了她的話,挑眉冷笑,“那個老頭子,又糟又臭,陪他安置,我寧可再跳一次春波湖!”
她目光輕蔑的打量着舒昭儀,“也就你們這種徐娘半老,生冷不忌!”
這話氣的舒昭儀麪皮一緊,就待發作,卻聽皇后跟着說道,“我只是去他寢宮的偏殿裡過夜,之所以事情這麼順利,連姑姑都不知道……你覺得是誰的功勞?”
舒昭儀才升騰起來的怒火,瞬間煙消雲散,吃驚道:“孟歸羽?!他知道?!他居然!!!”
然而轉念就不驚訝了,苦笑出聲,“這人素來狼心狗肺,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也真是不奇怪。只可憐陛下對孟氏何等恩寵,硬生生的將原本的寒門,提拔成了權傾朝野的人家,連先帝愛子逆王容菁都無可奈何多年……未想卻是養虎爲患!”
思來想去覺得都是桓觀瀾的錯,“這老匹夫不長眼睛,當年就知道盯着容菁那廢物,全不知道約束好外戚,以至於陛下有今日之辱!”
孟皇后淡笑道:“桓觀瀾若是早知今日,頭一個要殺的,豈非是你們姐妹倆?若不是你們入宮承寵之後,令陛下無心政事,孟氏哪裡有執掌大權的機會?”
她站起身,俯視着躺在榻上的舒昭儀,柔聲說道,“話我都給你講明白了,聽不聽在你,如今不比從前,你的靠山陛下自己都是自身難保,何況你區區一個年老色衰的昭儀呢是不是?做事聰明點,知趣點,本宮這會兒根本不是你能夠招惹的……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說什麼不該做什麼……”
伸手輕輕托起昭儀的下巴,注視着她的雙眸,“你心裡,別跟本宮說沒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