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高門大戶的女眷由於不事生產,閒來無事,難免會說上幾句閒話,但肖氏就算不知道盛老太爺早先做過的事情,這兩日也該從馮氏母女連同容蕤賓一塊兒去馮府小住這點上看出端倪,該知道府裡即將有風波了。
這眼接骨上,盛惟喬不認爲這位嬸母會有閒心拉着自己說洛家的長短。
“我猜的啊!”果然見她這麼問,肖氏躊躇了下,才道,“洛家是底蘊比咱們家還深厚的門第,就是咱們家出遠門,帶的下人,也肯定是那種懂事知機,不多嘴多舌的。何況是他們呢?洛公子跟鄭夫人進府這才幾個時辰,底下人居然就問了這麼多消息來,八成啊就是洛家故意的!”
“那麼洛家做什麼要這麼做?畢竟洛公子同原配和離也不是什麼得臉的事情!”
“我想着,這是不是洛家打算徹底同高家翻臉,甚至……是要對高家下手了?”
肖氏湊近了點侄女,悄聲說道,“這會兒,是試探咱們家有沒有插手,啊不,應該是聯手的意思?”
“這?”盛惟喬沉吟了會兒,道,“嬸母想的很有道理,不過這事兒要怎麼做,還得長輩們好生商議才成。”
“按說高家跟洛家同在江南,又向來勢均力敵。”肖氏不打算就這麼結束這個話題,目光閃爍道,“咱們盛家在這南風郡固然是呼風喚雨,非常人可比,遠道去江南,只怕能搭手的地方,也不是很多。可是說句實在話,要沒有密貞,洛家哪裡有這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密貞那對父母,我聽着,對他也不是很好,一心一意偏心他哥哥的?”
“這麼着,洛家若是將好處給了王府那邊,十成十壓根就落不到你們夫妻手裡,說不得還要給你那大伯子做積蓄,反過來坑你們呢!”
“想必洛家是明白人,也是看穿了這個道理,這不就過來暗示咱們了?”
“這事兒你要是不開口,他們吃不準密貞的意思,多半也要遲疑的……密貞那邊可正是用錢的時候!”
“雖然說咱們家也算富貴,還有宣於家跟馮家幫忙,然而誰會嫌錢多呢?”
“何況啊這樣也能給你爹減輕些壓力不是?”
“你肯定是發現了,這兩年,你爹爹可清減了不少!就是你娘,何嘗沒有消瘦呢?”
肖氏苦口婆心的勸說盛惟喬在瓜分高家的事情裡插一腳,不過目的倒也不全是爲了盛惟喬考慮,也是給自己的一雙子女做打算:這事兒是她跟侄女提的,若也是她鼓動成功的,將來分了好處來,按照盛惟喬的爲人,還會虧待了三房嗎?
而她的兒子盛惟徹將來娶妻過日子,哪樣不要用錢?女兒盛惟嫵,出閣的嫁妝當然是越豐厚越有面子,婚後生活也更有保障不是?
當然就算她不這麼做,盛蘭辭夫婦也不會虧待了侄子侄女。
但這些年來一直坐享其成的,如今好容易抓到個機會,肖氏也想表現一把。
只是她跟盛惟喬說了半天,盛惟喬都沒肯點頭,只說要跟盛蘭辭夫婦,還有姨母啊外祖母以及即將歸來的外祖父等人請示過了,再作決定,畢竟:“人家洛家現在也只是暗示,又沒有明說,咱們難不成就巴巴的找上門去,把話挑明嗎?這樣吃相也太難看了!那是大哥的未來岳家,咱們家自己不要面子,也得給大哥在未來大嫂面前撐場子不是?”
肖氏被這話堵的無言以對,只好強笑道:“還是喬兒考慮周到,是我心急了。”
“嬸母也是爲咱們家考慮。”盛惟喬同她敷衍了幾句,看了看時辰,也就告辭了。
其實肖氏的心思她很清楚,之所以不肯答應下來,卻是因爲對於容睡鶴的支持,從起初就是盛家宣於家還有馮家一塊兒的。
當初她出閣,宣於家跟馮家給的陪嫁,都是十萬幾十萬起步,之後暗中的追加,還沒算進去。
這會兒有了瓜分高家,涉足江南的機會,怎麼可能是盛家獨吞,由大房跟三房分潤?
必然是不可能落下馮家還有宣於家的。
當然按照盛惟喬在三家的地位,她做了主,三家也不會拂了她的面子。
不過她固然不在乎肖氏的小九九,可相比這個嬸母,到底宣於馮氏跟展老夫人還有馮老太爺這些人更覺親近,只會兒可不會爲了肖氏不失望,就叫外家的親戚們吃虧。
如此回到展老夫人跟前,盛惟喬就說了洛家的暗示,爲了不讓展老夫人對肖氏生出反感,她故意沒提肖氏的攛掇,只說:“雖然目前還不確定,不過孟氏遭遇了那樣的打擊,這會兒還在支撐局面的孟歸羽,應付茹茹都來不及,暫時也是沒空管得到江南的,這麼好的機會,洛家八成不會放過。”
“這事兒跟你爹說過沒有?”展老夫人聽罷,和藹的問,“還有你姨母?”
“剛招待完洛家人,就先回來了。”盛惟喬笑道,“這不先跟您說下麼?打算等會兒再跟姨母那邊送口信。”
展老夫人沉吟道:“要是洛家不是很急的話,我看還是等你外祖父回來之後掌掌眼的好,到底他們洛家一直在江南,之前也沒少受高家的氣。這會兒就算是他們主動來邀請咱們,總也得分個主次,最重要的還是,這會兒大家同仇敵愾,圖的就是對付高家。但是等高家被解決之後呢?”
“爲了防止日後彼此之間有什麼罅隙,還是把話在動手之前全部說好、考慮好才成!”
盛惟喬道:“那邊還沒明言,我想着應該是不急的?畢竟他們此番前來,爲的也是我那大哥的婚事。這會兒我大哥還沒回來呢!大哥跟外祖父是一塊兒走的,肯定有時間。”
展老夫人笑道:“那就好……這些事情且叫你外祖父、姨母還有你爹操心去吧,外祖母給你說說小蕤賓啊!真不知道這孩子是像了誰,真真是乖極了,外祖母怎麼看都愛不夠……”
祖孫倆嘰嘰喳喳的說着容蕤賓時,宣於府,正打算告辭的馮氏,恰好收到了府裡的稟告。
她是盛家大夫人,素來當家的,就算人不在府裡,這些日子府中大小事宜,也都瞞不過耳目。
洛家人的到來,經過,還有肖氏拉着盛惟喬到洗秋閣交談的詳細,馮氏瞭解完了,就是冷笑:“果然一個個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要擱盛老太爺坑盛惟喬幾個之前,馮氏肯定不會這麼說,也不會這麼想。
她因爲出身富貴,嫁的丈夫又能幹,自來將錢財看的很淡,對於小叔子小姑子們在金錢上的一些算計,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非常寬容的。
尤其相比總是惹是生非的二房,三房乖巧懂事多了。
馮氏以前對三房的普遍印象都很好的。
然而自從得知自己女兒女婿還有胞姐差點被公公葬送之後,馮氏恨不得拿盛老太爺千刀萬剮之餘,對小叔子小姑子們的態度,也迅速冷了下來。
不說到了眼中釘肉中刺的程度,至少也是不太耐煩了。
這也難怪,之前馮氏寬容這些人,無非是覺得都是自家人,自己夫婦賺的銀子左右也花不完,讓小叔子小姑子們一塊兒過好點,公婆高興,丈夫寬心,女兒同叔叔嬸嬸姑姑堂兄弟姐妹的關係也融洽,有什麼不好呢?
如今覺得公公簡直不是人,再看公公的血脈們,除了兒子女兒是自己親生的,丈夫素來恩愛捨不得怎麼樣之外,也實在生不出來對盛家多少歸宿感了。
自家人花一千一萬都不是個事兒,外人?
憑什麼?!
此刻寒着臉,就吩咐來報信的管事:“三弟妹這些日子一直牽掛着兒女,想必也是辛苦!既然如此,沒事還是常在洗秋閣裡歇着,就不要老是勞動她了!哦,還有,同她說一聲,蕤賓年紀小,做親孃的不能老是不在身邊,往後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還是別耽擱乖囡陪孩子了!”
“等等!”管事正要答應,宣於馮氏卻喊住了他,說道,“去了之後就說這話是我說的,你家大夫人很爲難,但卻不過我呵斥,不敢不答應!”
管事看馮氏,見馮氏皺了會兒眉之後點頭,方纔允諾。
他離開後,宣於馮氏看着馮氏嘆氣:“說好了惡人我來做的,你怎麼又激動了?”
“只是覺得這些年來簡直瞎了眼!”馮氏憤然說道,“掏心掏肺對待的人,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權當他們往常討好你們的賞錢了!”宣於馮氏開導她,“再說你們夫婦家大業大,那三瓜兩棗的也不值當什麼……對了,我記得喬兒同盛家三房的小丫頭關係很不錯?這孩子本來就心慈手軟的緊,萬一再叫那小丫頭哄着騙着,可憐兮兮的哭訴着,回頭可別鐵了心的攔在咱們面前!這可是麻煩!”
馮氏聞言就是頭疼:“早先沒發現盛家這些人的本性,想着我們夫婦膝下就這麼一個女孩兒,有個堂妹陪着玩,好歹不那麼寂寞……啊對了,不止三房的小丫頭,二房那丫頭,倆女孩兒的縣主之封,還都是乖囡給弄的呢!當初覺得挺好的,現在想想,怎麼都覺得被佔了便宜!”
“把她們速度嫁出去!”宣於馮氏冷哼一聲,“而且嫁的越遠越好!省的成天在喬兒跟前討好賣乖的噁心你我!”
“一時間只怕忙不過來這事情。”馮氏說道,“姐姐忘記管事方纔說的話了?洛家人可不只是爲了婚事過來的!”
“婚事……”宣於馮氏冷笑着,說道,“說到這個,你先回去吧!我請盛蘭辭過來說道說道!”
見馮氏怔了怔之後露出一抹憂色,沒好氣的道,“幹什麼!怕我弄死他讓你做寡婦不成?!”
“哪裡!”馮氏趕緊賠笑,“我就是想着姐姐要找他說什麼呢?”
“你管那麼多!”宣於馮氏趕人,“反正就是找麻煩……這輩子能讓我做苦主的人素來不多,難得一次,不好好折騰,豈不是叫人以爲我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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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氏本來想跟之前盛惟喬過來的時候一樣,留在屏風後偷聽的,但被宣於馮氏拒絕了,理由是盛惟喬沒那麼多心思,不會多想,盛蘭辭可不一樣,若是猜到馮氏也在場,許多話說起來可就不那麼方便了。
卻不過姐姐再三下逐客令,馮氏只好怏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