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丁丁上前一步,一把擭住餘子琛的手,“別走。”
這一抓很用力,餘子琛猛地一停,回身,讓熊丁丁失衡的倒在了他的懷中,而他下意識的低頭,嘴脣剛好落在了熊丁丁的眉間。
“大哥!”辛翊提着行李終於找到了餘子琛的身影,不想卻看到了這樣柔情蜜意的一幕——熊丁丁倚靠在餘子琛懷中,餘子琛則是微微俯身,垂着下巴,專注的吻在對方的眉眼之間。
一如構圖精巧溫暖的油畫。
他一呆,不覺替餘子琛感動的想哭——大哥和嫂子,大哥和嫂子竟然這麼公然秀恩愛。
餘子琛感到臉頰一熱,心臟砰然跳動。喉頭微微動着,彷彿有話要說,但又沒有聲息。
熊丁丁也沒料到,竟然和餘子琛在這種場合下如此親暱。
但是兩個人,誰也捨不得先放手一樣,相互對峙着,一同保持着那個曖 昧不清的姿勢。
許久,餘子琛將下巴移了移開,他的眸光落在熊丁丁的發間,聲音有些混沌,“那個,我……”
“別走。”熊丁丁遲疑一下,還是牢牢的拉住餘子琛的手。
這一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是這段日子以來她最最輕鬆的時候。就像是衝破束縛的蝴蝶,就像是從籠中飛出的鳥雀,一旦掙脫枷鎖,就再也沒有顧忌。
心在跳,笑容來自心底。
這種感覺,就是順着心做事嗎?
“你這可是在挽留我。有可能會後悔……”餘子琛低聲,他的嘴脣微微張開,沒有笑意。但是那雙含了情意的美眸,卻是盈盈若笑。
“不會後悔。”熊丁丁打斷了餘子琛的話,沒有忍住笑意,不覺露齒一笑。可是立刻,她又紅了雙頰,低頭看着地面,猶豫一下,她用蚊蠅般的聲音道,“我好像喜歡你……”
“你說什麼?”餘子琛的聲音陡然一大,像是一聲驚呼,陡然驚醒了一旁入戲的辛翊。
他臉也一紅,連忙轉過身去,低低道,“秀恩愛,秀恩愛……看多了眼睛疼。”
熊丁丁皺眉,聲音更加的小,“我好像喜歡你。”
餘子琛倒退兩步,喜不自禁的看着眼前人,不可置信的搖搖頭。
怎麼會?他聽錯了,還是她在開玩笑?對比在她心中堅如磐石的學長,他竟然也入圍了嗎?
一直都不確定,但是隱隱的在心動。心動的以爲,她也曾喜歡他。不想,等他完全絕望之後,才聽來這麼一句以爲不可能的話。
上天都喜歡捉弄人嗎?總是喜歡一盆冷水一盆熱水,冷熱交替的讓人感冒嗎?
見餘子琛怔怔愣着,熊丁丁有點不高興。她擡眸,“怎麼,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不是說,你喜歡我麼……”
不等熊丁丁說完,餘子琛的雙臂一下將她按在胸口。
就像是按下開關一樣自然順手。
熊丁丁剛想掙扎,就感覺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那裡面,那溫熱的皮肉下面,一顆熱烈跳動的心臟似乎在說着話,是什麼話,熊丁丁好像聽見了。
她默然一笑,將臉安穩的埋入他帶着淡淡體味的胸懷。
“我也喜歡你,怎麼辦?”餘子琛的聲音十分好聽,這一刻,就像是個給某言情劇配音的華麗聲優。
他的呼吸溫熱,打在她的耳側,有些癢癢的。
“喂,我說的是,我只是好像,好像喜歡你而已……”熊丁丁有些不悅,微微推了推餘子琛。掙脫出來。
餘子琛靜靜的看着熊丁丁通紅的臉色,有些呆呆的道,“糟了。”
他皺眉,一臉痛苦的按住胸口。
“你怎麼啦?”熊丁丁緊張起來,扶住餘子琛,“你哪裡不舒服嗎?”
“糟了,”餘子琛搖搖頭,有點失魂落魄,喃喃出聲,“你只是好像喜歡,可是我的心已經在往外蹦了。”
“你噁心!”熊丁丁又好笑又好氣的打了一下餘子琛的手臂。她白他一眼,“我就算只能好像喜歡你,你也必須喜歡我喜歡的要死。”
餘子琛溫緩一笑,眉如月,目如水,臉上一如白玉潤澤美妙。
“好。”他沉聲應道。
那聲音不重,卻令人聽得舒服,安心。她感到心裡有什麼東西綻放開來,漫山遍野,層層佈滿。
“就算我只是好像喜歡你,你也只能喜歡我一個人。”熊丁丁又道。
餘子琛眼角狹起,“好。”
“你真的喜歡我這樣的女生嗎?”熊丁丁忽然軟聲,她望着他,平等而又輕柔的問,“爲什麼那麼多人中,你會喜歡上我?”
“這個問題就像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一樣沒有答案。”餘子琛沉吟下,故作沉思道,“就像是兔子喜歡蘿蔔,狗喜歡吃屎,不一定要般配,也可以很愜意嘛。”
“餘子琛!”聽了這個神回答,熊丁丁狠狠捶他一下,覺得不夠,擡腳又要踩他。幸虧餘子琛躲得快,才免遭轟炸。
他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道,“我錯了我錯了。”
熊丁丁不依不饒,繼續去捶餘子琛,餘子琛也不怎麼躲了,索性就讓她撓癢癢似的捶在胸口。
半晌,他忽然再次摟住熊丁丁,趁她安靜的那一瞬輕輕道,“這個答案我早就有了。也許……”
“你和我天生就是絕配。我們是設定好了的小說情節,是史上最完美的二貨搭檔,是沒有人可以瞭解的天雷,是一對騙子,是互掐高手,無關因果,就是彼此……唯一。”
聽着餘子琛誇張而排比的話,熊丁丁不再掙扎了。她的腦中只回蕩着餘子琛的一句話——“你和我天生就是絕配”。
不需要理由,天生絕配。
辛翊終於看不下去,猛地回過身來一通咳嗽,驚醒了兩個還在纏 綿不休的人。熊丁丁臉色更紅,將頭別過去,雙手搓着。
餘子琛刮刮自己的鼻樑,瞪一眼辛翊,“啊,你來的正好,我剛纔正想去找你說呢。這個,這個……”
“這個美國你替我去吧。”
餘子琛的最後一句話乾脆的落下,驚呆了辛翊,也同樣讓熊丁丁感到被騙。剛剛她看他匆匆轉身離去,只當是他非要走,原來,原來他只是要去跟辛翊說這個!
虧她還這樣懇切的挽留他,太虧了。熊丁丁心道,不甘心的看一眼臉上春風得意的餘子琛。
“什麼?”愣了半天,辛翊才反應過來,他問,“爲什麼啊?”
“一來你去美國先替我跟泠雪解釋一下,我可能暫時不回去了。二來泠雪脾氣不好,需要人照顧,你懂的……”餘子琛壓低聲音,拍一拍辛翊肩膀,“別讓她跑回來什麼的。”
辛翊的臉色頓時跟吃了毒藥一樣,綠了又紫。他打一個冷戰,“我,我不行啊大哥!”
可是餘子琛根本不顧辛翊的感受,將他一推,“機票算我的,你不用收拾了,現在就買票走。”
半推半就的,辛翊還是被餘子琛給逼上了飛機。他送走辛翊送的真是一點朋友義氣都沒有,就像是送走一個電燈泡,毫不留情。
回過神來,餘子琛看一眼默不作聲的熊丁丁,咳嗽一聲,“那個……”
“恩。”熊丁丁覺得自己忽然嬌羞起來。
不,這感覺不對。
“對了!”餘子琛忽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那趙擇墨怎麼辦?你要跟他分手嗎?”
熊丁丁瞪一眼餘子琛,他是傻子嗎?都說了喜歡他了,還能怎麼樣,不就只有這樣將就了嗎?
爲了他放棄學長,熊丁丁真的覺得自己是虧了,腦子秀逗了。
她狡黠一笑,拿起腔調,“我說了我只是好像喜歡你,所以在我十足的確定喜歡你之前,你只是我的試用男朋友,試用期限在學長回來之前。如果在學長回來之前,你表現夠好的話,說不定我可以考慮考慮……”
“什麼?”餘子琛一愣,看着眼前人轉頭就走,連忙追了上去,邊追邊道,“這也太坑了。”
再次當回了鄰居。
熊丁丁有些竊喜,趁着餘子琛回家,她偷偷撕下了曾經貼在牆上的條約,換上了一張日曆,日曆標註了一個星期。底下是她特地給餘子琛寫明的註解:戀愛關係試用一週,評分權歸熊丁丁小姐所有,每天最高分五分,最低分爲負,綜合下來一週成績,如果太低則關係作廢。
至於分多低關係作廢,最終解釋權歸熊丁丁小姐所有。
看到條約的餘子琛噗嗤一聲笑噴,就算是換了條約,也換不了不公平的本質啊!
餘子琛微微一笑,將一瓶飲料放在熊丁丁門口,伸個懶腰回房間了。雖然戀愛的滋味很令人興奮,可是他今天卻是沒什麼心情和熊丁丁鬥法,他一想到郭越留下的信,心中又是沉重。
之所以一直不敢看信,就是害怕。
每個人都有不敢面對的事情,對於餘子琛,微笑下掩藏的一切,大概就是這個了。他洗過澡後,一個人靜靜坐在陽臺,拿着郭越的信,猶豫不已。
“喂!”一個聲音橫空而降,驚得餘子琛差點從陽臺上摔下去。
他捂着心臟,嗔怪的瞪一眼熊丁丁,“你怎麼神出鬼沒都不敲門……你怎麼進來的!”
“門沒鎖。”熊丁丁看一眼四周,小聲道。
“騙人。”餘子琛辯駁,他鎖門可是鎖了好幾次。
熊丁丁悻悻,“好吧我偷偷配了你的鑰匙。可是身爲戀愛關係這有錯嗎?不主動給我配鑰匙的你纔有錯吧!而且,你這是什麼態度,誰教你質疑女友的,扣分扣分扣分,今天負
分!”
“……”餘子琛欲言又止的看一眼熊丁丁,眼神抓狂,臉上的表情寫着“你這條約果然一點王法都沒有”。
熊丁丁得意仰頭,理直氣壯。她往餘子琛旁邊一坐,出聲,“拆信。”
“我不要。”餘子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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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一個合格的男友就是不能對女朋友有任何的秘密。我特地過來幫你看信的,以防你有什麼字不認識。”熊丁丁大義凜然的說道,做好了要替餘子琛拆信的準備。
餘子琛躲閃,“這信,我暫時,不想看。”
“哈?不敢了是吧?難不成……”熊丁丁眼眸一轉,忽然滿是詫異,“難不成是情書?”
餘子琛一口口水差點沒有噴出來。
不過看着熊丁丁令人哭笑不得的樣子,他心情好了許多。不過看來現在有必要跟她解釋一下,其實郭越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其實……”
“其實你早就受不了郭越那麼美麗的女人的盛情款待了吧!”熊丁丁接話,氣的一下子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其實我的父母可能沒有死。”餘子琛的聲音不大,語速很快,忽然之間脫口的話,像是咒語一樣禁錮住了熊丁丁的身體。
她僵硬的迴轉身子,不可思議的看向餘子琛。
“我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來被趙擇墨的父親領養,幸運的生活到現在。但是我的生活裡沒有親生父母的印象,所以我一直以爲自己的父母死了。”餘子琛出聲,苦笑一下,“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餘子琛的身世她不是完全不知道,餘子琛是個不像孤兒的孤兒,但是聽他談起父母還是第一回。她不覺沉重起來。
父母沒有死,那麼,就是被遺棄了嗎?遺棄……想到這個詞,再看着眼前這個平日裡總是笑着的男生,她心中揪痛一下。
見熊丁丁並不說話,餘子琛嘆口氣,也許他不該說這個。
“你答應過要跟我說說你家的事情。不管怎麼都好,我都能接受,你說吧。”熊丁丁從背後抱住餘子琛的腰,就像是奔赴戰場一樣的說。
她還真是像個孩子一樣,就跟他一樣。餘子琛不覺一笑,轉過身摟住熊丁丁的肩膀,將所有的事情一點點講給了熊丁丁。
聽完餘子琛的話,熊丁丁如夢初醒,有些不可置信。
餘子琛從小被趙擇墨的父親領養,一直以爲自己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可在美國的時候,他無意間翻看了趙擇墨父親的日記,那日記上記錄了餘子琛的生日,以及他父母和趙擇墨父親的身深厚情誼,他親眼看到,那日記本上字跡清楚的寫着:他是迫不得已之下被遺棄的。
遺棄他的人竟是他的父母,知道這個事實,餘子琛不住崩潰。但是他還是說服自己,因爲是迫不得已,所以他說服了自己,不去怨恨。
就這樣一直裝着完全不知道的樣子,他在美國安然的生活着,直到來到中國。而說到底來中國,也不過是抱着一絲殘念而已,他拒絕了趙擇墨父親多次爲他在美國安排的學校,執意要回來中國,就是抱着一絲渺茫的執念。
餘子琛問熊丁丁還記不記得她嘲笑過的喜羊羊與灰太狼抱枕?熊丁丁點頭。他說,回來中國後,某一年的生日,有人送給他這樣的禮物。不知道是誰,好像知道他的行蹤,放在了他租住的房子外面。因爲知道他生日的人不多,所以他欣喜的猜想那就是父親或者母親的禮物。
他們一定在中國,在某個地方看着他。對於如果他們還在人世卻爲什麼不來見他的疑問,餘子琛一直安慰自己說,他們只是怕他怨恨。可是如果有機會,他想要告訴親生父母,他不怨恨。
如果是迫不得已的遺棄,他真的不怨恨。
可是沒有機會。
郭越的出現本不該和餘子琛有任何關係,可偏偏她卻知道他的生日,她卻提到了他的父母。她以此威脅他,又以此爲名義不知想要作什麼,這讓餘子琛陷入爲難。
他知道,郭越肯定知道什麼,而且找上他的原因,和自己的父母脫不了干係。
聽到這裡,熊丁丁失神道,“那天你吻她,是因爲她用你父母的事情逼你?”
餘子琛點點頭,“我也不明白她這麼做事爲何,之後,她還打電話給我,讓我看你們在霓虹舞臺的約會。”
“什麼?”熊丁丁詫異,那天,那天她和趙擇墨在霓虹舞臺的表白……他都看見了?
餘子琛還是點點頭,“我不知道郭越想幹什麼,但是憑我的直覺,她不是一個輕浮的女人,我覺得,她很愛趙擇墨。非常,愛。”
“所以……你那天喝酒了。”熊丁丁回想起來那天進去餘子琛房間裡看到的啤酒罐。她敏感的望着他,一切誤會都解開了,她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那天和泠雪,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餘子琛順帶解釋道,“她來的時候我醉的不省人事。”
聽到這話,熊丁丁內心觸動一下。一想到她和趙擇墨的那晚,她心中又不安又愧疚。
她忍不住道,“其實我……”
餘子琛疑惑,“怎麼?”
“沒什麼。”鬥爭一下。熊丁丁還是將所有的話吞了回去。她不能,她不能說,至少現在她還沒有準備好。
“你是不是以爲郭越真的對我有意思?”餘子琛揣測道。
熊丁丁連忙點頭。也不管餘子琛說的是什麼。
餘子琛一笑,“郭越似乎並不是傳聞中那樣高傲到對趙擇墨完全不在乎,我甚至覺得她重新回來,說不定只是爲了趙擇墨。”
“怎麼可能。”熊丁丁忽然出聲,被餘子琛這麼一說,她回想起了郭越那天晚上的反常行爲。之後,她就辭去了工作。
熊丁丁連忙理清思緒,不知爲何,此刻她的腦子竟是異常的清明:如果說郭越知道餘子琛父母的事情,所以才專程來學校找餘子琛,那麼很有可能是受了餘子琛父母所託。以郭越的做事風格,高傲而又有些狡猾,捉弄餘子琛和她都很有可能,加上她和趙擇墨還有舊情,如果說她要報復熊丁丁或者氣趙擇墨都是可能的。
可是既然如此,她就不應該辭職。而且按照餘子琛說的,郭越那天特地叫他去看他們在霓虹舞臺的約會,這明顯出於一個女人的失衡。
她跟蹤他們,甚至想要餘子琛去破壞她們的約會。既然是這樣,那天她就不可能……
“怎麼?”餘子琛問。
熊丁丁恍然,“那天郭越和一羣男人在一起,我和學長都還以爲她……”
“什麼?不可能啊,我見到郭越的時候,她一個人啊。”餘子琛確信道。想了想,又說,“而且她和我約好了,只要我乖乖上課,不再跟混混一起,讓外界對我製造留言蜚語,等到時機成熟了就會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現在想來,她爲什麼就突然辭職了?”
餘子琛有些懊惱,“我太大意了,只以爲郭越利用我,所以就不再聯繫她了。而且這個時候泠雪還……”
“泠雪?”熊丁丁望着餘子琛,“泠雪和你怎麼了?”
餘子琛也不想藏着,一頓道,“她和我約定,只要隨她一起回美國,就把她所知道的關於我父母的一切都告訴我。”
“她也知道你父母的事情?”熊丁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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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子琛抿嘴,“不知道,但是總是抱着一絲希望。而且,那個時候你……”後面的話,餘子琛沒有說出口,他皺了皺眉,勾起了不好的回憶。熊丁丁心中有愧,低下頭來。
兩個人一陣靜默,半晌,熊丁丁不安,剛要說話,餘子琛也擡起頭來,他們同時出聲。
“信。”
餘子琛的手還是有些顫抖,熊丁丁看見,立刻用手撫住他的寬大的手背。
她一言不發,只是用清朗的眸子看他,默然流出一絲溫柔。盯着餘子琛的眸子,她微微的揚起嘴角。
餘子琛點點頭,打開信封——
趙擇墨和郭越已經到了澳洲兩天。
他們住在賓館裡,在郭越的幫助下,合同已經談好了,就等着後天正式簽約,這次的出差就順利完成了。
期間對於郭越,趙擇墨一直有點不放心,他處處照顧她,卻不露痕跡。而郭越真的像是變了個人,沉默寡言,也不和他說些什麼,對於他現在的“友好”,只是報以淡然一笑。
相處的風平浪靜,可是卻讓他更加不安。
這不是她。他皺眉,鬆鬆領帶,將外套掛好,身子往賓館的沙發上一癱。他閉目養神,可是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郭越身上的傷痕,讓他片刻都安寧不下。
澳洲現在的天氣很熱,可是郭越卻一直穿着長袖和套裝,他知道,她是爲了隱藏那些傷痕。
她到底出什麼事情了?這個問題想一個詛咒一樣纏繞了趙擇墨兩天,四十八個小時,沒有一秒鐘他不再思考這個問題,甚至短暫的睡眠中他還夢見了郭越受到殘忍的傷害而驚醒。
他從沙發上站起。
不行,忍無可忍了!今天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問清楚。她到底怎麼了!
趙擇墨打電話給郭越,問她在哪兒?郭越說和以前的朋友出去吃飯唱歌。趙擇墨問是男是女?郭越猶豫一下,是男的。
趙擇墨的怒氣豁然上來。
他在這裡爲她擔心的茶飯不想,睡也睡不着,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而她卻在那和人約會快活?趙擇墨命令,我現在要見你,立刻馬上。
那邊的郭越怔了怔,冷冷道,不好意思我走不開。
趙擇墨抓狂,我現
在必須見你!
他的聲音越發的充滿強制性,趾高氣揚。
對此,郭越在那邊悽然一笑,語氣是淡淡的。她說,我已經有約了。
趙擇墨平復一下怒氣,溫聲,我有話和你說,我們見個面。
雖然對方已經緩和下來了,可是郭越還是無動於衷,她的語氣還是淡淡的,等明天吧。
不行!趙擇墨再次被激怒,現在我就要見你!
可是這一次郭越沒有再耐心的回答他,而是選擇果斷掛了電話。趙擇墨再打去,第一句話就問,你在哪?
郭越掛斷。之後他再打多少通,郭越都沒有接電話。
趙擇墨差點就將手機摔了。他冷靜一下思緒,換上一套體面地衣服,噴了些香水,轉身就出了賓館。發動車子,他直奔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聚會場所。她不告訴他,那麼他就找。
趙擇墨找了一個小時,忽然想出主意,他找人弄來了郭越在這裡的學校,去了她的學校,費了一點周折弄來了她全班同學的電話號碼,一個電話一個電話撥過去,一個人一個人的排查詢問,終於有個人剛纔和郭越在一起。
那個人恰好是女生,趙擇墨問她郭越在幹什麼,她說郭越現在在和一個男人喝酒,那男人直到現在都還在瘋狂的追求郭越,以前郭越總是拒絕他,但是這次回來不知道怎麼了,不僅見了每一個關係好的同學,順帶着也接待了他。
趙擇墨逼她不許告訴郭越,並詢問酒吧地址。這時候女生起了玩心,她不吃趙擇墨的命令,問他們是什麼關係?如果你是郭越喜歡的人,我可以替你保密。趙擇墨說不關你事。
女生立刻就要掛電話。趙擇墨只好硬着頭皮,我是她未婚夫。
掛斷電話後,趙擇墨直奔郭越所在的酒吧。他下車看一眼手錶,已經十點了,這麼晚了居然還和人在外面喝酒,這個郭越越來越不像話了!
趙擇墨氣不打一處來,徑直進了酒吧,一個一個包間的找。最後一個包間,他幾乎是連踹帶撞的將門打開。
在外面就聽見了裡面的熱鬧,許多人在一起人談笑風生,想必真是個有趣的聚會。而這個熱鬧的聚會卻因爲趙擇墨這個不速之客的突然到來而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怔怔望着門外站着的高大男人,男人儀表堂堂,衣着光鮮,十分的有氣質,可是卻滿目怒色,一張黑臉,十分駭人。
屋裡面,郭越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旁邊是一個端着酒杯眉飛色舞望着她的中國男人,其餘的應該是他們的朋友,大家都望着趙擇墨。包括郭越。
郭越有些詫異,臉上帶着淡淡的妝容,氣色比之前看上去好多了。
趙擇墨看了他一眼心中怒火倍增。但是他還是壓下去了砸桌子的衝動,在寂靜的注視中,直直朝着郭越走來。
郭越不可置信的看着趙擇墨,眼裡半驚半喜。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不對,這是他的作風,自從他成爲華術經理以後,高傲如斯,瘋狂起來好像天地都不放在眼裡。
不過這樣的感覺,她並不討厭,那是她熟悉的他,一點也沒變。她感覺自己看着他,就快要忍不住落下淚來。
那個眉飛色舞對郭越舉着酒杯的男人被趙擇墨這打架一般的氣勢以及又臭又黑的臉嚇到了。他忙起身,想要隨時逃離,“請問……”
沒料到他剛站起來,趙擇墨就一屁股坐下了。
他好像是故意的,一屁股,帶着怒意重重坐下,坐在郭越和男人中間,看也不看那個站起來的男人。也不說話,端起桌子上的剩下的酒杯就一口氣喝完了。
郭越一怔,趙擇墨喝乾淨的是她的酒,在一桌子酒杯中,趙擇墨竟然準確無誤的找到了她放在中間的杯子。
他竟然還記得她獨獨愛喝的那種酒。
意識到氣氛尷尬,男人開口圓場,“你好你好。是郭越的朋友嗎?幸會幸會!”
趙擇墨擡眼都不擡一下,低聲道,“趙擇墨。郭越未婚夫。”
這話聽上去十分桀驁不馴,簡直碉堡了。旁邊幾個年輕的小女生都被趙擇墨這種凌人的架勢威懾了,被威懾了也被迷住了,暗暗竊喜。
趙擇墨年輕帥氣,身材挺拔,一口氣喝完了酒後,嘴角一斜,配合那完美的側臉以及強大的氣場,不僅是那些花癡小女生,連郭越都忍不住有些迷離。
“啊,這樣……”男人顯然是吃癟了,他想想又道,“我是李新,做房產投資。這裡都是我的……”
話音未落,趙擇墨就道,“我是中國警察局局長。我只對犯罪有興趣。你有什麼心得嗎?”
郭越不覺一笑。
李新是想拿自己的職業炫富,以挫一挫趙擇墨的銳氣,可是他哪裡瞭解趙擇墨就是一隻悶頭老虎,他可不會怕任何人,也早就見慣了這種場合。
他若是想要誰尷尬,那人一定會尷尬。只不過沒想到,這次趙擇墨卻是信口胡說。
李新面上掛不住了,他看向朋友,突然想要開溜,可是又捨不得放棄郭越,遂道,“今天的單我買,大家繼續喝。小越,你朋友來了,我們去外面買點東西吧。”
這話一聽就是藉口,李新是想要郭越和他一起走。
郭越心裡明白可是不好拒絕,這裡的人都是他們的朋友,公然傷了李新的面子。她怕也有遺憾。想一想,郭越緩慢的起身,她看一眼趙擇墨,他只是低頭喝酒,不說話。
狠狠心,郭越跟着李新走到了門口。
“郭越!你給我站住!”
郭越的腳還未邁出,一聲厲喝嚇呆了所有人,包括李新。
趙擇墨低着頭,氣色陰鬱,目中無人。頓了頓,大聲叫囂,“你不許走。要走,也是跟我走。”說着,趙擇墨忽然起身,兩步來到門口,一把扼住郭越手腕。
郭越並不生氣,她溫柔的看着眼前這個還會爲他發瘋的男人,一瞬間心裡的暖意流淌,害的她差點要放聲痛哭起來。
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在這一刻都彷彿沒了,只是感受着他的情緒,他爲她的喜怒哀樂,他手中滾燙的溫度,她就知足了。
這一生也許有緣無分,但她慶幸,她始終是最瞭解他的人,她對他的愛意,讓她覺得幸福。
爲了這也許可望不可及的幸福,她不後悔。
郭越笑了,還是有些悲哀,只可惜她也太高傲,明明那麼愛着他,卻直到徹底放棄了以後才肯對他低頭,才肯選擇讓步,才願意將那些壓抑在心中許久的溫柔還給他。
趙擇墨挑釁的看着李新,卻對郭越說,“你現在是選擇跟我走?還是我陪你走?”
李新望着郭越,真的有些惱怒了,“小越,這什麼人啊,耍酒瘋麼?”
郭越道,“這是我未婚夫。我要跟他走。”
驚聞這一句,趙擇墨沒有猶豫,一把拉走了郭越。
將郭越按進了自己的車中,自己也坐進車中,他纔開始說話。“你不對勁。”
郭越微微低頭,看着手指,笑一笑。
“這幾天我一直想問你……”趙擇墨想要馬上把一肚子的疑問全部倒出來:她爲什麼會成爲她的翻譯?她爲什麼會跟變了個人一樣?她身上的傷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噓。”郭越的手指一下子比在了趙擇墨的嘴脣。她眯眼一笑,美的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女郎。
“在我回答你以前,我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在回去之前,和我約會吧。”
趙擇墨以爲郭越在開玩笑,十分不悅,“你在開玩笑嗎?”
“就幾天就好,就當做,最後的回憶。”郭越眼中動情,淚水搖搖欲墜。
看着那雙似從前一般深情的眼,趙擇墨所有的話都說不出口了。他覺得難過,一種莫名的悲哀從心底涌出來,擭住他的心口。
曾經,他爲她多年隱忍,以爲情至此可一生不變。曾經,她給他許多甜蜜,讓他覺得世界只爲情轉。
兩個彼此深沉的人並相互瞭解的人。一個數不清回憶的美好過去。和現在勞燕分飛的結局。
再次相見,卻說着相互傷害的話。想要關心,卻覺得沒有一點資格。這不悲哀麼?回憶難道不是隻爲了嘲笑悲哀的現在嗎?
郭越將手伸出來,如同從前一樣,伸出手來,白皙的手掌鮮嫩如同薄薄的豆腐,看上去很柔軟。
猶豫許久,趙擇墨蹙着眉頭,將自己的手掌,放在她手掌上面。
回憶洶涌而來。
郭越笑着,“我告訴你怎麼和我定下約定。你照着我說的做。”
趙擇墨一臉期待,點點頭,順從極了。
“首先,你伸出手掌。”郭越說。
趙擇墨聽話的伸出手掌,攤平在郭越眼前。
郭越竊喜,清清嗓子,“然後我將我的手掌,就這麼輕輕的放在你的手掌上面。你只需要念一句咒語,我們的約定就完成了。”說着,郭越將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覆在對方手心。
“什麼咒語?”趙擇墨茫然的問。
“跟着我念,”郭越閉眼,偷偷笑了一下,念,“我趙擇墨決定了……”
趙擇墨出聲跟着念道,“……此生只爲越姑娘一人。”剛一念完,他立刻紅着臉看向眼前的人。準備表白的自己……竟然被反表白了?
真的是全當咒語念都不動腦子嗎?郭越樂出聲來。
而此刻,趙擇墨將自己的手掌覆蓋在郭越的手上,那種錐心般的感覺再度襲來。他忍不住想要去吻她的眼角。
那含着哀婉的迷人眼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