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中午的時候,徐彥一才悠悠地醒過來,他按住自己的太陽穴,皺着眉頭仰起身,想要回憶起昨晚的事情。結果餘光卻瞟到了自己身邊還睡着一個人。還以爲就是那種一夜情的女人,他推了推背對自己睡着的女人的背,口氣不善:"喂,醒醒。"
女人嚶嚀一聲,也逐漸恢復了意識,見徐彥一已經起牀,她看着他的背,默不作聲。
"你穿好衣服,從我錢包裡那些錢,趕快離開……"徐彥一邊說邊轉過身,在看見慕涼音之後,後面所有的話都給嚥了回去,震驚道,"慕涼音,怎麼是你?"
他大驚失色,連聲音都變得尖細起來。徐彥一猛地抓住自己的頭髮,使勁想要記起昨天晚上的事。他好像是看見依瞳了……還和她上了牀……那麼難道……
徐彥一真的很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個嘴巴子,難怪有人說酒後亂性,果然是這樣的!現在和依瞳的好朋友發生了關係,要他怎麼面對依瞳?怎麼面對慕涼音?
一陣陣地悔恨感涌上了心頭,讓徐彥一的表情糾結不已。慕涼音卻很平靜地開始穿衣服,淡淡地說道:"我會離開,昨天晚上這件事我也不會對任何人說起,只是錢,就算了吧。我還沒有廉價到要人用錢來買自己的身體。"
徐彥一一怔,連忙解釋:"我剛纔不是那個意思,我還以爲只是那些女人,沒想到是你……"
"難道是我,你就不會和我上牀了麼?"慕涼音反問。
徐彥一一下子被問倒了,便識趣地沒有說話,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對不起,我……"徐彥一狠狠地抓了幾下自己的頭髮,想要道歉卻不知道說什麼,原本這種事就是男生那邊佔了便宜,而且現在還是在自己酒醉的情況下發生的,這就更是罪大惡極了。
"你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昨天是我自願和你發生關係的,所以你情我願的事情不需要道歉。"慕涼音的聲音顯得非常的平淡,彷彿只是在說一件尋常的事情。
徐彥一倒是吃了一驚,抓過頭,便看見了慕涼音的肌膚上留下的痕跡,他一愣,這些應該是昨天晚上情起之時留下的吧,自己什麼時候下手這麼重了?腦子一滯,背上也傳來了火辣辣地疼痛感,他扳過自己的肩膀,往後一看,依稀能夠看見道道痕跡,明顯是有人用手撓的。
意識到徐彥一在看他身上的抓痕,慕涼音的臉忽地就紅了,她有些慌亂:"對不起,我昨天被你弄得有些疼,所以只是想單純地抓個東西……"
見她小臉微紅的模樣,徐彥一忽然就覺得可愛,他套上襯衫,打斷了慕涼音的道歉:"沒什麼,只是你是一個敢在我身上留痕跡的女人。"
一句話,便讓慕涼音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徐彥一有很多的女人,可是他愛的女人卻只有一個,這個人不是她。只是她唯一能夠慶幸的是,她好歹也做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在他身上留痕跡的女人。
"你,昨天晚上叫着的名字,是依瞳。"慕涼音的聲音很低,站在已
經拉上窗簾的房間裡,就像裡面的空間一樣灰暗不堪。
徐彥一扣釦子的手停頓下來,他坐在牀邊,看着另一邊的慕涼音,聲音寡淡:"這能代表什麼?"
慕涼音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我只是我自己可笑,明知道你把我當依瞳,我還是和你上了牀。"這種感覺真的非常糟糕,就好像自己很廉價一樣。
徐彥一復又穿過頭,纖細的手一刻不停地動起來,穿好襯衫,一句話就讓慕涼音所有的防備都轟然倒塌:"慕涼音,我知道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可惜,除了愛情,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慕涼音喜歡他,他並不是感覺不出來,有哪個女孩子會沒事打電話給你,就是爲了和你說一些她覺得很好笑的事情?
可是,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依瞳,他的心滿滿當當全是依瞳,已經沒有地方可以給慕涼音了。
慕涼音的眼淚就這樣直直地落下,哭腔明顯:"徐彥一,我有開口向你要過什麼嗎?你以爲我真的那麼廉價,就算明知道你喜歡依瞳,我還是死皮賴臉地想要在你身邊?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告訴你,我就是寂寞了,才和你上牀的!其他什麼都不是!"
就算心裡再脆弱,也決不允許別人這樣侮辱自己。慕涼音到底是個倔強的女孩,昨天晚上已經讓她失望過一次,她不想再犯賤了。賭氣似的,慕涼音從錢包裡抽出幾千塊,甩在桌上,狠狠道:"這是給你的小費,昨天晚上謝謝你了,表現不錯,所以不用找了!"
拽過包包,慕涼音摔門而去,她的愛情,從今往後再也不卑微了。她發誓,只犯賤那麼一次!她發誓,要把徐彥一這個惡劣的男人忘得一乾二淨!她發誓!只是當衝出酒店門口,慕涼音還是不爭氣地蹲在了地上,毫無形象地大哭起來。
所有的委屈都像決堤的洪水,從心中冒了出來。沒有結果的愛情她纔不要呢,不就是個男人麼?追她的男人都排到巴黎大街了,她還愁嫁不出去?開玩笑!
可是,她愛的卻只有徐彥一一個人,她愛的卻偏偏是個愛上依瞳不肯放手的大傻子!
如果能夠像機器一樣,直接按下"Delete",就可以將所有的感情就清楚乾淨,那該有多好,這樣她的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疼得她快死過去了吧。可是她忘了,如果真的會有這樣的機器,那麼徐彥一一定會把依瞳從他的腦中清楚出去。
愛一個人太辛苦,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太痛苦。
徐彥一在慕涼音衝出去之後,依然面不改地洗臉刷牙,整理自己,然後離開。
世人都說徐彥一是多情的種子,他身邊的女人不計其數,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其實他是最薄情寡性的。他只對自己喜歡的專情,對自己不喜歡的絕情。這種男人一旦愛上便是一個劫難,而慕涼音恰恰愛上了,所以她痛不欲生。
而這個時候的依瞳和顏洛夕終於等到了被推出手術室的莫哲軒,他剛做完手術,臉色蒼白,一直昏迷着,可是情況看上去卻不錯。
尼斯脫掉口罩,拍了拍依瞳
的肩膀,道:"放心,手術很順利,已經給他換了二尖瓣。"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依瞳喜極而泣,這些日子以來的不開心就像陰天忽然出了太陽,一下子都掃的乾乾淨淨。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小軒。
"不過依瞳,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換二尖瓣只是暫時的辦法,小軒的身體到最後還是會不斷地虛弱下去,如果沒有好的治療方法。"雖然極不情願說這樣喪氣的話,但是作爲一個醫生,有責任告訴家屬病人的基本情況。
"我知道,但是至少現在他能過得比以前好一點。"
依瞳很清楚,心臟病到現在也沒有什麼根治的方法,但是如果能夠讓莫哲軒多活一些時間,就算犧牲自己的幸福也是值得的。她的小軒不能先她而去。
既然依瞳都已經這樣想了,尼斯也只能安慰性地點點頭,不再說話,走向休息室。
"依瞳,小軒會好起來的對不對?"顏洛夕握着依瞳的手微微顫抖,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裡滿是期許。
依瞳反握住她的手,斬釘截鐵地說道:"會,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決不允許小軒離開自己,所以就算受藍宥言的要挾,她也一再忍讓。到現在,失去了顏洛辰,失去了婚姻,她用這一切換來的莫哲軒,必須給她好好的!
許曼有些匆忙地走過街道,昨天因爲身體不舒服,因此今天睡得晚了點,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小軒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她只好急急忙忙從家裡出來,來不及梳洗打扮一番。
因爲太過着急,以至於過馬路的時候也是風風火火的,綠燈都已經開始一閃一閃的,但是許曼還是冒險跨了出去。許是沒有看見旁邊衝出來的高級轎車,一聲刺耳的喇叭把許曼嚇得花容失色,她生生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轎車司機探出頭來,狠狠地咒罵了一聲:"沒看見紅燈麼?找死也不要在大馬路上啊!"
許曼被罵得有些尷尬,但是這錯的確在她,也只好連忙道歉。
"那還不讓開,等着我開車過來啊?"司機有些咄咄逼人。
許曼咬了咬嘴脣,只好將邁出去的腳步退了回去,蒼白的臉有些泛紅。因爲身邊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等轎車剛剛開過去,許曼這才舒了一口氣,這個世道,果然有錢便是王道啊,連司機都那麼有底氣。
等到第二個綠燈,許曼剛想隨着人羣踏上人行道,結果剛纔的轎車又一下子折了回來,刺耳的剎車聲又把許曼嚇了一跳,剛伸出去的腳又給縮了回去。當她看清楚司機的時候,她心裡便非常不快了,於是話裡便了好生氣:"我都已經道過歉了,還想讓我賠償精神損失費麼?"
這次司機沒有說話,只是匆匆下車,給後面開了門,許曼的眼睛從車裡的人下車之後便一下子睜的很大,她原本以爲這輩子都不用再看見這個人了,沒想到,天意弄人啊。
"怎麼,不想看見我麼?"顏天榮住着柺杖,蒼老的臉上依舊可以看見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