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路無語,各懷心思往小別墅的方向走。遠遠地便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立於門前,顏洛辰一場警惕,以爲是藍宥言派人追到了這裡。逐漸走進,才知道是葉末然。
顏洛辰對葉末然顯然沒有好感,這個男人開槍打了他一次,而且還對依瞳存在非分之想,任是一個正常男人都不會笑臉相迎吧。好在葉末然也選擇無視顏洛辰,金色的眼眸只是牢牢鎖住他的小姐--莫依瞳。
"葉末然,你怎麼找到這裡的?"顏洛辰象徵主權一樣地將依瞳攬進自己懷裡,擋住他炙熱的眼光,冷聲問道。如果葉末然能夠找到這裡,那麼說明他和依瞳已經暴露了,得早點離開這裡。
懷裡的依瞳掙扎了一下,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是我讓他過來的。"她一直擔心小軒的情況,只能讓葉末然作爲中間媒介。
"小姐,我有話要單獨對你說。"葉末然的聲音一向清冷,這一次卻惟獨咬重了"單獨"這兩個字。
顏洛辰深邃的眼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臉上看不出表情,叮囑了依瞳一句,便側身進屋。
確定顏洛辰已經完全進去之後,葉末然靠近依瞳,表情凝重。依瞳奇怪地看着他,道:"什麼事要把洛辰也支開?你知道我和他之間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小姐,這件事絕對不能讓顏洛辰知道,否則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葉末然解釋道。
依瞳略微皺一下眉,葉末然說話從來沒有這樣吞吐過。"發生什麼事了?"
"讓那些流氓輪姦顏洛夕的主謀,是少爺。"葉末然不帶感情的聲音傳進依瞳的耳朵裡,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擊着她的耳鼓膜,讓她差一點失聽。
"你說什麼?"她不可置信地重新問了一遍。
葉末然做事說話向來乾淨利落,就算是傷害再大的事,他也能沉着面對,所以沒有葉青那樣的猶疑。
"我最近才調出到這件事,那些流氓其實是少爺僱傭的,目的就是爲了強姦顏洛夕。"當他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他也一度不想相信。在他的印象裡,少爺是極喜歡顏洛夕的,而且他的性格也做不出這樣殘忍無良的事。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沒有辦法改變,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一定有什麼事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依瞳踉蹌了一步,雙腿往後退,才勉強站穩,臉色卻是紅潤褪盡,顯得異常蒼白。褐色的瞳孔一下子變得沒有焦距,她只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個冰天雪地中,渾身沒有禦寒的衣服,血液都快要結冰。
"你說是小軒找人綁架了自己,然後爲的就是引洛夕過去,強姦她?"依瞳的聲音極不確信,她不想相信,也不能相信。她的弟弟,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葉末然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乾淨利落地給了依瞳一個明確的答案。
"怎麼可能……怎麼會……"依瞳低聲呢喃,腦子都已經有些混沌不清。且不說顏洛夕是他女朋友,更進一步講,她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啊,他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不是說天理循環麼?爲什麼這些報應不是在顏天榮的身上,而是在他的兒女身上呢?
爲什麼?
猛然之間,依瞳想起剛纔顏洛辰問她的問題,他忽然那麼關心小軒,是不是因爲他知道這件事了?如果知道,爲什麼他能夠表現地那麼冷靜?難道不應該質問她發生了什麼事麼?
依瞳覺得思想一片混亂。
如果葉末然說的是真的,那麼她和顏洛辰之間是不是有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暫不論洛夕和洛辰的感情如何,但是自己就過不了自己的一關。畢竟洛夕是她自小的朋友和妹妹,而現在自己疼愛的弟弟又做出了這種事,恐怕她是沒有臉在面對顏洛辰和顏洛夕了。
這一刻,依瞳忽然感覺到,幸福她是抓不住的。幸福是不該屬於她的。她的生命是被詛咒的,身邊的人總是厄運連連。
"小姐。"葉末然見依瞳臉色慘白地不像一個活人,英氣的眉狠狠地皺起,俊美的臉也有了擔憂的神色。他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依瞳。
"我沒事。"依瞳在葉末然的懷抱裡擺擺手,聲音虛弱。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葉末然金色的眼眸異常沉靜,毫無感情的聲線此時和平常沒有半點的變化:"小姐,這件事就先這樣,你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既然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須學會自私一點。畢竟顏洛夕的事情和你沒有一點關係,你大可不必如此慌張。"
印象當中,葉末然是極少說這麼多話的,因爲依瞳做選擇他從來都不需要將自己的意見,依瞳總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但是此時此刻,他知道,她的心智大亂,已經沒有思考能力了。
依瞳的手指緊了緊,沒有說話。不可否認,葉末然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她真的能夠做到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麼?那個被強姦的人是她的好朋友,而找人強姦她的人是自己最疼愛的弟弟,更重要的是,洛夕是他的妹妹啊,他怎麼能夠下得了手?
而現在,她所能做的便是裝聾作啞,選擇旁邊這件事的發展。
葉末然沒有回去,在小別墅裡住了下來,這讓顏洛辰非常鬱悶。原本是兩個人的小天地,現在莫名其妙地插進來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強敵,任是誰都不會樂意的。
依瞳下廚簡單地煮了幾樣小菜,三個人便各懷心思地動了筷子。
要是以前,照顏洛辰的脾氣,一定做各種小動作來證明依瞳是他的人,可是現在,他沒有那份閒情逸致。葉末然的到來說民說明Z城那邊應該是起了變化,看依瞳的臉色也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他們所有人就像多米諾骨牌,緊密地挨着,只要有一個人動了,那麼整副牌就會一下子坍塌,把所有人都毀滅地乾乾淨淨。
Z城的夜是五光十色的,閃爍的霓虹燈,擁擠的車流,交錯的街道,和街上隨處可見的大白腿,撞擊着每個人的神經。Z城就像一隻貓,只有在夜晚才睜開那雙偷窺的雙眼,詭異迷人。
骯髒的小巷裡,垃圾堆散發着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老鼠四處亂竄,吱吱聲聽上去尤爲刺耳。忽然之間,垃圾桶被一個黑影撞翻,嚇得老鼠向四處逃散開去。那個人被垃圾桶絆的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腐爛的垃圾滿滿灑了她
一身,她也不在意,死死地護住手裡的東西,好像那個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她顫抖着起來,藉着昏暗的燈光,可以看見她蒼白的臉色,還有一雙豁大的眼睛。那原本應該是像小鹿一般純淨的,可是此時卻蒙上了陰翳,渾濁不堪。她喘着粗氣,身子搖搖晃晃地靠在牆壁上,攤開了手掌裡的東西。另一隻手熟練地從身邊掏出一根橡皮管,結紮在自己手肘上方,用嘴巴死死地打了個結,然後單手將她剛剛死死護住的東西--一根針管,注射進自己的身體。
當裡面的液體全部注射乾淨,她的臉上出現了難以名狀的表情,好像遇上了世界上最快樂的事,嘴角的笑有些抽動,看上去很是怪異。她的身子順着牆壁緩緩滑下,手裡的針管也脫落了,雙腿繃直癱坐在地上,明明在外人看來是很不舒服的姿勢,可是她卻異常享受。
那隻針管裡的東西是--氯胺酮,也就是毒品。現在夜店最流行的東西,能夠讓人慾仙欲死。
顏洛夕的眼睛半眯着,好像看見了讓人嚮往的天界,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舒服極了。
不遠處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幾個大男人很快便出現在了顏洛夕的面前,見她一臉享受的樣子,又看看旁邊已經空了的針管,一個男人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在她的身上,罵道:"媽的,老子的貨你也敢搶,叫你爽!"說着,一腳踹在顏洛夕的身上。
身後的手下沒有一個人動手,他們老大教訓人,那輪得到他們說話呢。
顏洛夕此時已經欲仙欲死了,身上也沒有了痛覺,男人踹得愈加重,她反而笑得更加開心,迷糊的"呵呵"聲從她小巧的嘴脣裡傳出,有點甜膩。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個瘋子。
笑聲讓男人更加惱火了,腳下也沒了輕重,橫肉在臉上一抖一抖,顯得非常可怖:"臭婊子!沒錢還敢來我場子要貨!也不打聽打聽我的名號!今天我弄不死你我就不叫大飛哥!"
剛想狠狠一腳下去,後面的手下弱聲道:"老大,這小妞兒長得挺不錯,索性就讓她接客去吧,這樣您的損失不就回來了嗎?"
那隻大腳停在半空中,猶豫了一會兒就收了回來,轉頭拍了拍那個手下的腦袋,笑道:"你小子腦子還挺靈活啊,就這樣辦,"短粗的手一指另外兩個手下,命令道,"你們把她給我弄回去,先讓我嚐個鮮。"
有誰會想得到,這個連一隻針管都偷的女孩會是顏氏的大小姐呢?
顏天榮此時已經快要瘋了。幾乎要把整個Z城翻遍了,也沒有找到洛夕。好像她就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顏洛辰在和依瞳私奔之後,也選擇了銷聲匿跡。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應該是躲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但是身爲父親的他卻對兒子的消息一無所知,這算不算一種悲哀呢?
人生在世,他擁有了太多太多。金錢,權利,地位,女人,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都有了,可是他卻感覺到了無法言語的寂寞和唏噓。並不是什麼都擁有的人才是幸福的,而是懂得滿足的人才幸福。而顏天榮做事太過狠絕,不留餘地,到現在衆叛親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