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依瞳手上的人命已經不能用數字來計算,而且死的每一個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更嚴重的是,因爲依瞳的殺手名號,不少新晉殺手慕名而來,只要殺了依瞳,便能夠奠定自己在殺手界的地位,這樣的好事怎麼會有人想要錯過?
藍宥言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依瞳是骷髏殺手的消息還沒有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握住,薄涼的脣抿成一條線,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依瞳有事。他愛她,就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以前的他爲了復仇,不惜親手將依瞳送到顏洛辰身邊,他以爲自己放得下,卻發現高估了自己。現在好不容能夠把她留在身邊,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將他們分開!
依瞳百無聊賴地翻閱着手上的雜誌,這是時尚米蘭周最新的消息。自從被盛世開除之後,總裁在盛怒之下,把她從米蘭設計師那邊除了名。依瞳能夠相信的是,她的上司並不是因爲她私奔丟了盛世的臉,而是因爲她和顏洛辰私奔讓老闆吃了醋。任何在老闆身邊的人都很清楚,他們老闆的性取向很有問題,這就是爲什麼盛世想要在娛樂界發展卻非要簽約藍宥言這個新人。
她煩躁地將雜誌扔在茶几上,上面的衣服真真不如自己設計的。只是可惜,她被巴黎時尚界封殺,最多也就只能在中國這邊發展了。由於中西方差異,加上很多人在聽說依瞳被封殺之後,對她的崇拜一下子變成了嘲笑和鄙夷,讓她的作品也大受非議。
人吶,總是喜歡跟隨大流。
她窩進沙發,將自己蜷成一團,有些疲憊。在藍宥言身邊將近一個月,她一直都在找機會對付他。想要殺他很簡單,但是她並不想讓他痛痛快快地死去。葉末然在死之前所受的苦,她要讓他十倍奉還。而能夠讓他痛苦的就是,毀了他的事業,然後再親手送他上路。
是的,依瞳回到藍宥言身邊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替末然報仇。那天晚上的大火燒紅了她的眼,也將她的憐憫和理智燒得只剩下灰燼。而顏洛夕的死給了她致命一擊,讓她知道,自己和顏洛辰之間隔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顏洛夕。她並不想否認小軒是害死洛夕的罪魁禍首,但是就算這樣,她也是站在小軒這一邊的。如果他想殺人,那麼她一定是那個替他將血跡擦乾,把屍體埋掉的人。
就算相愛又能怎麼樣?他們始終都缺少了那麼一點緣分。
門鈴忽然就響了。依瞳趿拉着拖鞋,一邊走過去,一邊責備道:"又忘記拿鑰匙了,藍宥言,我說你……"後面的話被喉嚨吞掉,舌頭停止了運動,依瞳褐色的眼眸愣愣地瞪着站在門口的那個人,一下子喪失了所有的思想活動。
男人穿着一如既往的黑色風衣,帶着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就算在溫度驟降的初秋,這樣的穿着還是會熱的,但是他卻絲毫沒有察覺。
他將帽子壓低了一點,聲音戲謔:"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
依瞳的大腦還處於當機狀態,說出的話壓根就不經過思考:"你來幹什麼?"
男人似乎對依瞳的反應一點都不感到驚奇,低沉的笑聲從帽子下面悠悠地傳來,帶着森冷的寒意:"我來看看老朋友也不應該麼?"
似乎是被男人周身散發的冷意給凍到,依瞳終於在說出第二句找死的話之前緩過了神,她有些不情願側過身,讓男人進來,然後啪一聲關上大門,力氣之重,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看樣子,你不是很歡迎我。"男人低沉的聲音很有磁性,有點像電臺午夜節目的男生,只是比起那個更加低沉一點,猶如撒旦在召喚一般。
依瞳跟在男人的後面,雙手環胸,精緻的臉龐上沒有半點笑容,冷得彷彿是天山上剛流淌下來的水:"從我認識你到現在,我貌似沒有一次是歡迎過你的吧?"
男人不在意地輕笑兩聲,承認:"好像是的,每一次我來找你,你都是一副家人要死了的模樣,"他隨意做到沙發上,就算是進屋,也沒有將帽子摘掉,"只是,依瞳,你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刀,沒了你,我還真是寂寞呢。"
依瞳站在他的背後一動不動,聽見他的話,原本就蒼白的皮膚愈加透明,唯一的一點血色也消失殆盡:"我已經不再是殺手了。當初你明確答應我,不會再讓我殺人了。"
她面對這個男人,始終有種本能的恐懼。是他開發了她殺人的潛能,是他讓她變成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魔鬼,也是他,救出了自己淪落風塵的母親,給了足夠的錢讓小軒看病。
"Takeiteasy."男人無謂的聳聳肩,"我並沒有說讓你殺人啊,我親愛的依瞳。"
"那你到底想要幹什麼?能讓你大老遠從巴黎跑到這邊,應該不是小事吧?"依瞳的指尖發白,心臟像是被一顆八爪魚抓住,它的爪子揪住她的心肌,伺機而動。她很清楚,如果只是一般的小事,他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當初因爲救末然,她的雙手被廢,他大發雷霆,派出其他人將罪魁禍首用刀砍死。這件案子一時間轟動了整個巴黎,當時死的人不少,而且場面慘烈,當時路上,牆壁上全都是血,死的人被砍了數百刀,幾乎是活活地流血而死。
這樣一件性質惡劣的樣子,最後也只是用大社會打架鬥毆結案,可見這個男人的勢力早就深入到政府的領域。
依瞳卻因禍得福,得到允許離開了那個陰暗而又充滿了血腥的世界。黑手黨是絕對不會養一個不會殺人的廢物的。
"我來和你商量一件事,"男人的聲音將依瞳從回憶中拉回來,"藍宥言的事。"
"他有事爲什麼要找我?"依瞳不解。黑手黨內部的事情藍宥言一向對她很是避諱,根本不會在她面前提起半個字。
男人霍地起身,滿身的黑迅速佔滿了依瞳的眼,有着一種迫人的氣勢。他的聲音就像被王水浸過一
樣,帶着腐蝕性侵入依瞳的耳朵:"莫依瞳,藍宥言是我在亞洲好不容易部下的一粒棋,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破壞我的計劃。你懂我的意思麼?"
依瞳臉上的血色消失殆盡,連聲音都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她和藍宥言的恩怨外人不可能知道,難道他真的這麼神通廣大,就算在巴黎也能知道這裡所發生的所有事?而且還知道自己待在藍宥言身邊是爲了替末然報仇?這不可能。
"藍宥言是你的棋子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依瞳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指,心中忐忑不安。
男人低低地笑起來,彷彿洞穿了一切一般:"你知道,爲了走好一盤棋,難免會犧牲掉一些人的。"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依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已經非常濃烈,她感覺自己不應該再繼續這個話題。
男人壓低了一點帽檐,聲音帶着惋惜,有一些興奮:"依瞳,你殺手的身份已經瞞不了多久了,很快就會有黑道的仇人找到你。你是我訓練出來的刀,而他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獵犬。我知道,藍宥言很愛你,絕不會讓你陷入危險。只是一旦他和黑社會的人爲敵,他的身份也很快就會暴露。到時亞洲黑手黨就會羣龍無首了,"他說得很緩,"所以,爲了讓藍宥言做好本職工作,你必須死。"
依瞳在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就像草原上忽然飄起了白雪,蒼茫一片。她下意識地轉頭就像門口跑去,結果在打開門之後,她的身形頓住,然後一步一步地往後退。頂住她腦袋的是一把泛着黑色死神光芒的手槍,一羣黑衣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走進別墅。
"嘖嘖,不愧是骷髏殺手莫依瞳,反應真快,"男人在後面拍着手,由衷地讚歎道,"只是可惜啊,被人廢了雙手,你的保鏢葉末然也死了,沒有人可以救你。"
面對那黑漆漆的槍口,依瞳反而冷靜下來。畢竟那五年的殺手生涯讓她對生死已經完全沒了概念,對她來說,有時候死亡並不是一件壞事。
"你真的想要殺了我?"依瞳褐色的眸望向男人,他還是初見時候的模樣,一成不變的黑色風衣,黑色的帽子遮住半張臉,總是低着頭,就算是白天也看不清他的面貌。就是這個人,帶領着她走進了血腥的世界,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但凡你還有一點價值,我都不會捨得殺了你,"男人的笑很陰森,"可是現在的你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且還威脅到了藍宥言,你覺得我爲什麼還要留着你呢?"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能夠保證我弟弟和媽媽的安危?"
"當然,我既然達到了目的,我又何必去浪費時間和精力去對付無關緊要的人呢?"男人還是那種低沉的笑聲,彷彿什麼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依瞳舒了一口氣,頓了一秒之後,她緩緩開口:"那好,你動手吧。"她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人生的最後一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