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什麼都不要了,只想要藍宥言好好的。就算這個男人利用小軒威脅過她,就算這個男人利用她去傷害顏洛辰,就算這個男人可惡地逼她結婚,她也想要她活下去。想要和他一起生活下去,一起過一輩子啊。
"咳咳……"藍宥言咳出一口鮮血,輕聲笑起來,"依瞳……不要騙自己……你下的手……你很清楚有……沒有救……我快死了……"
依瞳拼命地搖頭,眼淚狠狠地砸下來:"不會的!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的……"她脫下外套,將衣服填充到匕首的旁邊,想要止血,只是依瞳下手準確,割斷了主動脈,大出血根本止不住,不一會兒,衣服就變成了血衣,幾乎能夠擠出血來。"怎麼會止不住呢……"依瞳自言自語,用力想要按住傷口,可是血還是汩汩地往外冒,"爲什麼止不住……爲什麼……"
藍宥言吃力地握住在自己傷口上的那隻手,笑容蒼白:"依瞳,不要止血了……止不住的……抱着我,說說話……好不好……"他的身體開始逐漸冰冷,連手腳都快要感覺不到。他怕再過一點時間,他就要看不見她了。
"好!好……我抱着你,我陪你說話,你不要死……不要死……"依瞳慌張地重新抱住他,雙手環住他的肩膀,眼淚肆虐。
"好溫暖……依瞳……真好啊,你抱着我……我好怕以後……抱不到你了……"藍宥言的聲音變得愈加虛弱,幾乎都快要聽不清。
"我會抱着你,一直都抱着你……"依瞳急切地說着話,生怕她一停頓,藍宥言就會睡過去,"我以後都會抱着你,我們是夫妻對不對……"
藍宥言聽見這句話,嘴角吃力地彎起弧度,笑:"是啊……我們是夫妻……咳咳……應該抱在一起的……"
依瞳不停地點頭,眼淚一個勁地落下。
"可是……對不起啊依瞳……以後的路我……陪不了你了……去找顏洛辰吧……我知道你……愛着他……"
"不,我不愛他,我愛的是你!藍宥言,你聽清楚了沒有!我愛的是你!"依瞳帶着哭腔,急急地否認。
"就算知道……你騙我……我還是好高興……好高……咳咳!高興……"藍宥言的血越咳越多,下巴上已經全都是血跡,看上去血腥不已。
"我沒有騙你!我愛你!我想跟你過一輩子!給你生孩子!生一堆孩子!"依瞳不停地說着,好像那些生活她早已經想好了。
她早已經放棄顏洛辰了,她真的想和藍宥言過一輩子。一起起牀,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睡覺,然後一起看孩子,老了拉着手一起看夕陽。那麼好的生活她是想和藍宥言一起過的!可是,爲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她親手殺了這個她想要過一輩子的人,爲什麼會這樣?
"孩子啊……"藍宥言喃喃,如墨一般的眸越來越渙散,聲音也越來越輕,他的身體像是躺在棉花上,感覺不到冰冷的地面。但是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笑容卻淡淡的
,好像一朵潔白的蓮花,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和依瞳一切牽着孩子漫步在沙灘上的場景,而他們的背後是昏黃的夕陽,這樣的景象是他夢寐以求的,"真……漂亮……"眼睛緩緩地想要閉上,那個景象太美太華麗,他想要好好地在夢裡見一見。
"藍宥言!藍宥言!求求你,不要睡,不要閉上眼睛……"依瞳大聲地叫着他的名字,淚水氾濫。心臟已經痛得沒有知覺,她只想讓眼前這個男人醒過來,像以前一樣,湊到她的耳邊,用充滿魅惑的聲音告訴她:"記住,我要藍宥言。"那麼美的樣子,只有藍宥言纔會有。
藍宥言在依瞳的叫聲下,又重新吃力地睜開了眼睛,他的聲音細如蚊吶:"可是,依瞳,我好累……我好想睡……"
"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你睡了就不會再醒過來了……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依瞳……你不是一個人……顏洛辰會……陪着你……我也會……陪着你……我愛你,從第一眼看見你……就愛上了你……"那個雨夜,他渾身是傷地蹲在牆角,任由別人對他拳打腳踢,是她,像天使一樣出現在他的面前,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是值得你放棄自己的,等待命運審判的那些人只是懦夫而已。
那時候的依瞳,在他的眼裡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也是她,讓他從一蹶不振變得無往不利。
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是那般的奇妙,當初救了他的人是依瞳,現在將匕首捅進他心臟的也是依瞳。她救他,所以他愛她,她殺他,他還是無可救藥地愛她。
"依瞳……你聽見了沒有……我愛你……我愛你……愛你……"彷彿是咒語一般,藍宥言不停地重複着,然後發聲越來越慢,發出的字越來越少,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一點聲音都沒有了,他的嘴脣僵硬,雙眼渙散,直直地盯着城堡的頂樓,漆黑的眸恍若靜止一般,光彩驟然消失,呼吸停止,於是連心臟前帶血的匕首也一動不動了。
"我聽見了!聽見了!藍宥言,我知道!"依瞳也不停地重複着,然後猛然之間發覺沒了聲音,她呆呆地看着懷裡的人,"藍宥言?藍宥言?藍宥言!"
淒厲的叫聲彷彿要將城堡穿透,依瞳重重地搖晃着懷裡的人,不停地喚着他的名字。他死了?不!不會的!他不會捨得死的!"你醒醒!藍宥言!不要睡!醒醒啊!"依瞳忽然之間反應過來,"對了,人工呼吸,人工呼吸……"
依瞳將懷裡一動不動的人放平,拔出匕首,連血液都沒有濺出,她不斷地擠壓心臟,然後給他做人工呼吸,不間斷地,像被按下重複鍵的機器人。"醒醒……求求你,醒醒……"依瞳的雙手和嘴脣上都沾染了藍宥言的鮮血,觸目驚心。
莫哲軒看不下去了,忍着心臟的劇痛上前拉住已經有些瘋狂的依瞳:"姐姐,你冷靜一點,藍宥言他已經死了。"
死了,麼?藍宥言死了?不會再醒過來了?不會再叫她老婆了?怎麼可能?怎麼
可能!這個人這麼可惡,他怎麼捨得死?他好不容易和自己在一起了,他怎麼捨得死?
依瞳拼命地搖頭,將莫哲軒的手甩開:"不,不會的,他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
他用最卑鄙的手段逼自己和他在一起,結果最後他成功了,他卻要拋下她了麼?她曾經對他說用愛情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是玷污了愛情這兩個字,當時他的表情那麼受傷。現在她後悔了,她相信他們之間的愛情了,所以上天啊,請讓他醒過來好不好,讓他回到她的身邊好不好?
躺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依瞳終於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哭得不能自已:"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她不明白,爲什麼命運要對她如此地不公。從小被送進顏家訓練成爲保鏢,保護着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愛上了顏洛辰,卻生生被拆散,還要遭受陌生人的侮辱。在巴黎爲了小軒的藥費,她不惜鋌而走險,成爲黑手黨的殺手,沾滿了血腥。她一步步地,緩緩地走向地獄,可是命運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顏洛夕的死讓她和顏洛辰決裂,顏天榮的死讓顏洛辰親手捅了她一刀。到現在,慕涼音因爲她毀容,失去了孩子,而她--用匕首結束了藍宥言的生命。
這一切的一切,她不知道是命中註定,還是她罪有應得。
"藍宥言……"明明給她最多保護的男人,明明是想要和她一起過一輩子的男人,此時此刻卻沒有了呼吸。依瞳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哭出來,哭得那麼用力,那麼撕心裂肺。
莫哲軒撲上去緊緊地抱住依瞳:"對不起,對不起……姐姐……"他錯了,他以爲藍宥言死了,依瞳就可以和顏洛辰在一起,原來,姐姐已經不想要愛情,想要生活了。在她的心裡,生活就是愛情。
可是,他毀了依瞳的生活,於是依瞳便毀了。
"小軒,你告訴我……爲什麼是我?爲什麼我身邊的人一個個地要離我而去?爲什麼?"依瞳緊緊地抱住莫哲軒,再也沒有冷靜的模樣。
她原本就是這麼脆弱的人,因爲脆弱,所以要造起一個堅硬的殼保護自己。只要那個殼一碎,她的軟弱便全部都暴露出來。後來,藍宥言成爲了她的殼,她以爲就此她可以安全地過一輩子,可是……又碎了,被她自己,親手--弄碎了。
大門被打開,光亮卻沒有就此照進來。D站在門口,笑意扭曲:"死了麼?還真是不容易吶,依瞳你的手法還是那麼幹淨利落。"
依瞳猛地擡起頭,淚水滿布的臉在看見D的那一刻,恨意逐漸地爬上:"D,我會讓你爲此付出代價!"
"代價?"D哈哈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城堡顯得刺耳而又恐怖,"你要怎麼我怎麼付?你現在有資格說這種話麼?"冷冷地拿起手槍,"既然你那麼喜歡藍宥言,我就送你下去陪他吧。"
打開保險,還來不及扣動扳指,外面忽然一聲悶響,彷彿是炸彈的聲音。D一愣:"怎麼回事?出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