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夏和陸海軍婚禮這天天氣非常好,天上的白雲大朵大朵的飄着,很美,空氣乾淨得令人感動,陽光很透明,大片大片的光暈射向大海,也散落在這火利的每一寸土地上。抓一捧陽光,它卻無情的穿透手心。
火利島上的人們這一天很高興,陸海軍對他們來說就是再生的天剩,把他們從奴隸人生解救出來,讓他們在這片安樂的土地上生活,有一個自己的家。這裡的每一戶人家裡,掛的都是大老闆的肖像,那是他們心裡的信仰。
所以對他們來說,今天是一個神聖的日子。
夕夏是恨陸海軍把她逼到絕處,可陸海軍安置了這些難民和奴隸,她是讚賞的。但一碼歸一碼,陸海軍這善舉並不能消逝她心裡的恨。
“新娘好像不高興啊……”
女人們手拉手的跳舞時談論的最多的就是大老闆的美麗妻子,可新娘好像並不高興啊。大家不明白,嫁給大老闆這樣的好人,爲什麼會不高興?這麼好的歸宿,新娘爲什麼還不高興。
陸海軍把戒指戴進夕夏手上時,夕夏腦中浮現的卻是莊孝給她戴上戒指的場景,陸海軍擡起她的臉頰親吻的時候,她腦子全是和莊孝交纏激吻的畫面。陸海軍握着她的手向衆人揮手的時候,她腦子滿是和莊孝十指緊扣的鏡頭。
“留着回房哭,這麼多人都看着了。”陸海軍擦去她臉上的淚說。
夕夏睜開眼來,轉身的時候看見盛夏和黎子在人羣中。盛夏很高興,看見她的視線過去的時候雙手揮動。夕夏勉強笑着,再看盛夏旁邊的黎子,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向黎子的已經隆起的腹部。
夕夏眼裡滿是羨慕,真好,盛夏都快當爸爸了,可她還……手竟然不由自主的往自己腹部移去,卻在下一刻時反應過來,手又垂了下去。
黎子在遠處也對她笑着,夕夏微微笑,陸海軍沒讓她站太久,很快帶着離開了。
夕夏穿着婚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整夜都躺在地上,雙眼早已經放空,淚水劃過臉頰,冰涼冰涼的。
躺在地上披着婚紗的新娘,在畫面裡不斷旋轉,旋轉,最後被深淵吞沒。
…
真的結婚了,是真的啊。
婚後一週,夕夏在房間裡沒走出過房門一步。卡娜和依娜是負責打掃這房子的下人,但她們不住這裡。
每天她們會把食物放在夕夏門外,到下一餐時再換上新的食物。
陸海軍一週後出現在屋裡,讓卡娜和依娜離開,端着食物打開門。他以爲夕夏已經是半死了人,可他錯了,夕夏活得很好。在埋頭畫畫,屋裡已經放了好幾副完成的畫了。
她畫的東西很抽象,陸海軍看不懂。
夕夏知道陸海軍進來了,可依然沒動,埋頭畫她的。這裡沒有顏料,可有很多水果和花,果汁和花汁是最天然的顏料,能畫出更美的畫來。
夕夏畫的是剪影,是她腦子裡記得最深的畫面,不是親身經歷的,怎麼看得懂她的畫呢?莊孝曾經說她的畫除了他外,誰都看不懂,她畫的東西不像莊孝畫的,莊孝是勾白描、素描,那都是很寫實的東西。她的東西要看懂,需要真心。
“吃飯吧,今晚上你媽和弟弟、弟妹會過來,收拾一下。”陸海軍沒什麼情緒的說。
夕夏頓了下,手上的筆停了,她好像有什麼事要問他吧,可一時又忘了。
有人說畫畫會讓人變傻,會把人畫瘋掉,因爲太沉浸在另一個世界,潛意識裡已經在拒絕現實世界裡身邊的一切。
陸海軍垂眼看她,問,“還有事?”
夕夏慢慢把思維拉回來,想了下搖頭。她現在很少說話,不願意聽見自己的聲音。也很少看鏡子,不願面對自己。
陸海軍出門的時候夕夏突然想起來了,轉頭說,“等等……”
陸海軍站住,轉身看她,等着她說話,夕夏睫毛搭下去,說,“什麼時候回京都,我不喜歡這裡。”
“這可由不得你。”陸海軍轉身走了。
夕夏目光暗了下去,這也是她早就知道的結果,連明天都沒有的人,還能希望什麼?
晚上譚玉華和盛夏、黎子來了,黎子一進屋就眼前一亮,她是知道夕夏住的肯定不會差,可沒想到會有這麼好。本來她還懷疑陸海軍和夕夏結婚是不是另有目的,現在相信了,不是真喜歡一個女人,會她這麼好?
這島上天然的東西多,可別的東西少,因爲能買的東西很少,這島上做買賣的人至少要半年纔會上岸採購一次,而且來回就是三個月,能運到島上來的東西實在少之又少。
可雲夕夏這屋裡卻是琳琅滿目,什麼稀罕東西都有。
夕夏拉着黎子的手忽然有很多感慨,以爲自己已經麻木了,可還是忍不住心酸。曾經太多的任性和自我,現在回首過去,有太多的不應該。她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多希望還能貪得這份多年的友情。
只是,還可以嗎?
可惜,她不明白,真的不是所有人都還活在過去,人都在隨着身邊的環境和人改變,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
“夕夏,我知道你心裡苦,可女人啊,這一輩子始終要結婚的,我看你現在過得不錯啊。”黎子笑笑說,手從夕夏手裡抽出來,輕輕的摸着肚子。
夕夏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黎子隆起的小腹,有孩子真好。可她的孩子了?夕夏忽然一激靈,她的孩子?她有過孩子嗎?
“姐,你家好大啊,看來海軍對你真的很好,我就怕你過得不好,現在我總算放心了。”盛夏在屋裡轉了轉,接着依娜遞給他的果汁喝了一口然後感慨的說。
譚玉華早坐在沙發上開吃了,這島上的水果很多,因爲能自給。可副食品就少了,以前在岸上時都很少買來吃,現在在這島上大半年了,對這些東西當然就很難吃到。有賣的,一早就被人掃光,他們根本也買不到。
譚玉華邊吃邊說,“我就說你姐過得很好你總不信我,現在信了?青青啊,你這還有沒有啊,給我兩袋帶回去,你弟妹晚上總說肚子餓,給她留着吃。”
盛夏看着,其實要說以前,那不是什麼稀奇東西,就是法式小麪包和一些酥脆的餅乾之類的。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過得很好,可這些東西確實很少吃到。而且他媽說得也對,黎子晚上總想吃東西,家裡就水果多,可水果也就那麼幾樣兒,哪有把水果當飯吃的,再說黎子本來就不大愛吃水果的,吃一肚子水也不頂餓。
“姐,我看你也沒吃,要不……”
盛夏還是習慣性的跟他姐要東西,這在他眼裡已經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了。他並不覺得現在結婚都快要當爹了就該怎麼樣了,他只知道他姐還是姐,以前不好跟陸海軍開口那是因爲不熟,莊孝還好點,他能說。現在他姐來了,這當然開口就沒個顧忌了。
“待會兒我讓她們給你拿。”夕夏笑笑,沒覺得有什麼,除了不能與外界聯繫外她壓根兒就感覺不到這島上和岸上有什麼區別,她也不明白爲什麼陸海軍會給她弄那麼多那些零嘴兒來,其實她真的很少吃。
小時候沒有吃零食的機會,有點錢了也是給弟弟買吃的了,她習慣坐在一邊看弟弟吃。小時候沒這習慣,現在也沒有。
陸海軍晚上回來的,他在和島上的人商量把這島開發的事兒,吩咐還要做那些準備。既然這是他買下了,可不能讓它荒下去,島上的人也要生活,他也想讓大家過得更好點。
說白了,陸海軍這等於是自己弄了荒地在開創自己的王國,他是這島上的土皇帝,有義務帶着大家過得更好。
陸海軍一進門就看見譚玉華和黎子坐在地上吃得甚歡,這裡因爲天氣熱,人都習慣坐地上,很多家裡都沒有椅子沙發這類的東西,就一張軟席有些甚至連軟席都沒有,吃坐都在地面上。
所以夕夏小洋房子在島上人眼裡,那就是皇宮了,因爲這裡頭的一切都和他們的不同。
陸海軍皺皺眉,掃了眼地上的東西,再看向夕夏,夕夏和盛夏坐在另一邊說話。知道他回來兩人轉頭看向他,盛夏打了聲招呼:
“海軍哥回來了啊,”盛夏轉頭看自己媽還在那兒吃,趕緊出聲提醒,“媽,海軍哥回來了。”
不是他現實,在這島上生存,就必須得討好陸海軍,陸海軍就是這島上的主,他自己無所謂,可他有老婆孩子,上還有個媽,他自己沒本事,不能裝得多有骨氣不低頭。這是和黎子在一起,明白的最大的道理。以前真的是他天真,覺得他的一切都是應該的,可如果沒有他姐的關係,哪有那些應該?
沒本事就得靠關係,人活着就是這麼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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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夏目光淡淡的看過去,陸海軍看了他一眼,然後走進飯廳。他沒有必要對夕夏的家人給什麼好顏色,這一家子現在都巴着他過活,而且他的目標也只是雲夕夏而已,這些他都忽略。
“女婿回來啦……”譚玉華伸手抹抹嘴人還沒站起來陸海軍已經走了,看人走了又坐下去接着吃,這些東西別處是吃不到的,這能吃的時候不多吃點,回去時候來後悔?
黎子對別的沒什麼感覺,可她喜歡吃果凍,夕夏這是大的那種,裡面全是果肉,她就喜歡這種,特別是有水蜜桃和橘子肉的果凍,大個兒的那種她能連吃四五個。
“夫人,吃飯了。”
依娜走出去請夕夏,依娜這姑娘心裡有些忐忑,她在這裡幹活兒一星期了,這是頭一次見到夫人出來,以前夫人都沒出過房間的,她不知道這看起來冷冷的夫人性子好不好,所以有些怕。
夕夏點頭,拉着盛夏說,“走吧吃飯了,”起身看着母親,眉頭輕輕擰了下,喊,“媽,黎子,飯好了,吃飯吧”
盛夏轉身去扶黎子起身,“吃了這麼多,還吃得下飯嘛?”
“怎麼吃不下,我現在可是兩個胃啊。”黎子笑着迴應,盛夏聽了連連點頭,“是是是,喜歡就帶回去吃吧,反正姐也不吃這些。”
盛夏說這話的時候黎子把目光往夕夏臉上看了下,然後點頭,“好啊,到時候你跟姐說,要我去說啊,姐肯定不答應。”
“怎麼會呢,我姐對我們最好了,好了好了,吃飯吃飯,別餓着我們的寶寶。”盛夏笑着說。
夕夏手上還空着,記得以前她拉着盛夏的手時,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快就扔開她的手。
夕夏苦笑着,譚玉華先進了飯廳,盛夏扶着黎子邊說邊笑的走進去。夕夏擡眼看着他們,忽然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他們似乎並不需要他,真的沒人再需要她了,連盛夏都放開了她的手。他們是一家人,而她,已經成了局外人。
夕夏想進去,卻走不動。不知道是因爲畫畫把腦子畫傻了還是怎麼,行動總是不受思想控制。
陸海軍站在門口臉色發黑,低聲說:“不吃就讓他們趕緊走,還站着等人來請?”
夕夏擡眼看着陸海軍,這個男人竟然是她丈夫,腦子一片漿糊。一個她從來都沒想過的男人成了她丈夫?這世界怎麼會有這麼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走進去時大家都坐好了,或許是因爲陸海軍臉子太難看,大家都還算斯文。夕夏喝了些湯暖胃,不太想吃。陸海軍提起筷子往她碗裡夾,夕夏眉頭擰得緊緊的,她不喜歡吃這些!
陸海軍也不管她喜歡不喜歡,這島上能吃到這些就算不錯了,她現在有的嫌,在船上的日子她連碎石子都吃了,還有什麼不能吃的?
夾到碗裡的夕夏都吃了,陸海軍飯量也不大,吃完後並沒有陪着大家吃,直接撤身了。陸海軍人一離開,桌上那就跟遭了土匪一樣,譚玉華那是把所有好的全往自己身邊攔,盛夏也搶,他夾的大部分都給自己老婆了。
夕夏有些楞住,她是真的不知道這島上人的主食就是諾麗果,偶爾會是魚蝦海鮮一類。像今天這樣的一頓普通的飯菜,在這島上根本就吃不到。盛夏他們上島已經大半年了,這大半年以來這是頭一次吃到岸上的食物。
看着母親和弟弟狼吞虎嚥的吃着東西,有些不忍心,起身離開了。
夕夏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伸手拿了顆諾麗果把玩。陸海軍在她身前站定,冷聲說,“你是很不滿意現在的生活嗎陸太太?”
陸太太?
夕夏睫毛微微顫動,緩緩擡眼看他,“我該滿足嗎?”
“你該滿足,心太大的女人最後什麼都得不到,你以爲你現在很差嗎?你知道這島上還有多少人每天只吃一餐?只能吃這玩意果腹?你比起他們來,已經是天上人間了。”陸海軍依然是生冷的語氣,冷冷的說。
夕夏沒什麼感覺,反問,“你不是他們崇拜的神嗎?你怎麼不管他們?”
陸海軍眸色暗沉,氣息冰冷,跟這無情的女人說這些她聽得懂嗎?
飯廳裡總算安靜了,三人吃飽喝足了走出來,陸海軍臉子依然黑沉黑沉的,不客氣的下逐客令:“飯也吃了,請吧。”
“那,我們就走了,海軍哥,姐,晚安。”
盛夏面色有些發窘,他姐從來就沒趕過他,就連以前莊孝對他都是百依百順的,這陸海軍,比起莊孝來差的何止一點?可這是他姐的選擇,他當然要尊重她。
盛夏扶着黎子要走,黎子扯着盛夏的衣服,盛夏垂臉看她,小聲問,“怎麼了?”
“不是要跟姐說要吃的嗎?”黎子小聲的說。
其實這之前她是很不願意來夕夏這的,因爲不想碰見陸海軍,她怎麼也忘不了曾經和陸海軍那些荒唐事。現在想想,她真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巴掌,算起來她竟然和自己姐夫上了牀,這tm是個什麼事兒啊?
她現在過得很好,盛夏雖然沒什麼本事,可一直寵着她,這就是她要的生活,所以不想被人打擾。在沒見到陸海軍時這荒唐事兒她早撂開了,可現在就在一處住着,她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所以有陸海軍在的時候她坐立難安,照理說她是該早早逃開的,可這走的時候沒拿到東西啊。這些就雲夕夏這裡有,她是不想跟雲夕夏要東西,可不厚臉皮不行啊,家裡哪有這些?有錢也買不到。
譚玉華也是這意思,眼睛賊幽幽的盯着茶几上那一大堆的東西。來的時候就說好了,怎麼能不帶走?
譚玉華是極怕陸海軍的,就那目光掃一眼,她都不大敢出聲兒,另一邊扯着兒子的衣服。盛夏兩邊都被人拽着,他知道陸海軍看不上他們,可沒辦法啊,只能出口,對這夕夏說:
“姐,那東西……”
夕夏看過去,陸海軍當即嗤笑出聲,說,“吃完了還帶走?”
夕夏看了先陸海軍,又不是什麼好稀奇的東西,喊了聲卡娜,然後說,“把東西給我媽裝好。”
卡娜看了眼陸海軍,站着不動,夕夏擰了下眉。陸海軍並沒有擡眼,用令一種語言淡淡的說,“夫人說話沒見嗎?”
“是。”卡娜趕緊點頭,然後用袋子把桌上剩下的東西全裝了。夕夏拿着袋子走向門口,譚玉華趕緊伸手來接。夕夏說:
“我先提着吧,送你們出去。”
“這怎麼好呢?女婿這都回來了,這不好……”譚玉華猶豫着,畢竟她這女婿和別人家的女婿不一樣,得所有人都供着的。
“媽,沒關係的。”夕夏淡淡笑了聲說,開了門,讓盛夏和黎子先出去,在和譚玉華走出去。
“媽,天黑,你們小心點。”送出了外面那條路,看着他們走遠後才轉身走回去。
夕夏回去時,陸海軍在她房間換衣服,看樣子今晚是要這裡睡。夕夏頓時有些氣上頭來,抓着他的衣服往外面扔,指着他怒吼:
“出去!”
陸海軍側身看着被扔出去的衣服當即臉子沉下去,伸手指着外面的衣服壓低聲音說,“雲夕夏,給我撿起來!”
聲音冷得能割傷人,目光也陰冷得徹底,夕夏仰臉對着他,冷冷的掃了眼繞過他走開。陸海軍伸手拽住她往身邊一拖,聲音再降三分溫度,低喝:
“撿起來!”
夕夏倔起來那就是跟頭牛一樣,說不就絕不,天上落刀子也不可能改變。這在莊孝或者野戰面前她是勝利的,仗着男人的寵有資本傲氣。可現在面對的是陸海軍,一個本就恨她入骨的男人,她這踩到他頭上的舉動怎麼可能還被允許?
“不撿……”
夕夏話還出口,陸海軍一耳光狠狠摔在她臉上,“去撿!”
夕夏瞬間頭被打蒙掉,腦子你一片嗡鳴亂響,伸手要推陸海軍,可陸海軍反手在她令一邊臉上又是一耳光。這一耳光只把夕夏打得幾乎耳鳴,力道過大,連站都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去撿!”陸海軍依然是那個語調,再指着外面的衣服冷冷的說。
夕夏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抓着牀頭的罐頭朝陸海軍砸過去,手落又伸手抓過美工刀,可陸海軍動作快她太多,兩步上前,一手打落她手上的刀,一手抓扯着她的頭髮往後一扯,迫使她仰頭與他對視。
“放手!”夕夏嘶啞的聲音怒喝,眼裡充斥着深惡痛絕的恨和倔強。
陸海軍擰高眉頭,他怎麼忘了這個女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這副倔脾氣?心底一怒,一把扯着夕夏的頭髮連人帶着往牀上摔去,低咒:
“不識好歹的東西!”
夕夏被摔得頭暈眼花,卻又不得不爬起來往後退,正好抓着刀退後,看着陸海軍決絕的說,“如果你敢碰我,我一定死在你面前,你大可以一試!”
陸海軍走向牀邊的腳停住,聽了她的話頓住,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碰你?”
真是可笑,陸海軍轉身離開。
夕夏這房間本來是兩人的新房,不過是夕夏一人在住。陸海軍今天才回來,自然而然也就進這房間了。這房間以前一直是他在住,當然就有他的衣服。可沒想到夕夏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還以爲她已經成了活死人了,沒有任何情緒,原來還沒有。
“夫人……”依娜卡娜在陸海軍摔門進了另一間房間後走進屋來。因爲動靜太大,兩姑娘本是準備離開的,聽見樓上這麼大的動靜,就留了下來。
夕夏從牀上爬起來,依然還頭暈眼花着,手心也被刀子拉破了,血不斷往外流。臉上僅在這一刻間就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痛着。
依娜卡娜扶着夕夏坐在椅子上,依娜又跑樓下拿了冰在水裡的果子切成片,然後給夕夏貼在臉上。卡娜給夕夏手心上了藥水,然後用布纏起來。
依娜說:“夫人,果皮可以消腫止痛,敷上就不會這麼痛了。”
卡娜說,“夫人,還好傷口不深,不要碰水很快就會好的,別擔心。”
夕夏本不覺得這有什麼,一路到這裡,到今天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創傷還少了嗎?這點算什麼,可又鬧不過兩姑娘這攻勢,只能盡力配合着。
都弄好後依娜卡娜一左一右蹲在夕夏身邊,仰頭望着她,夕夏伸手去拉她們起來,大概是曾經的年頭裡讓她們思想都被奴化了,陸海軍說過這島上的人都是各國的最底層的人,也有一部分是非洲過來的難民。他們心中,陸海軍已經被神化,緊跟着她這個‘夫人’也被神化。
依娜卡娜搖頭,她們會的英文很少,只能邊比劃邊說依,“夫人,別生氣,老闆平時不是這樣的,他是關心你的,你千萬別生氣。”
卡娜接着說,“老闆爲夫人做了很多很多,夫人都不知道,島上的男人從來沒有一個像老闆這樣對自己的妻子,夫人,原諒老闆吧。夫人從婚禮後就一直沒有出來過,不知道老闆每天都來,問了你有沒有吃東西后就走了,老闆真的很關心你……”
她們這話夕夏聽懂了一半,合計陸海軍在她身邊還放了兩個專爲他說好話的人,俗稱托兒。陸海軍會關心她?只是不想讓她死了而已。
“天晚了,你們回去吧。”夕夏有些無力的說,依娜卡娜再待了會兒就走了,兩姑娘出去後,夕夏把臉上的水果片拿下來,有些粘膩,不舒服,洗了臉後躺牀上。
她現在腦子裡什麼都沒想,這一個星期來也一直呈放空狀態。她躺在牀上閉上眼,那種可怕的感覺又來了,明明身體已經支撐不住,沒有精力再做任何事,可就是睡不着,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這種感覺很痛苦,比在海上飄着死亡慢慢接近都還痛苦。
她想掙扎,可還是擺脫不了這種精神快要虛脫的狀態,好累,好累,身體和心都已經力不可支,她好想閉上眼什麼不再想,可這裡沒用東西能強制她入睡,每晚就這麼痛苦的熬着,整夜整夜的失眠。所以她那曾經如海藻般烏黑亮麗的長髮,現在是大把大把的在掉。面色也蒼白不堪,呈現的狀態就是一箇舊病難醫的可憐女人。
她想入睡,可躺下來腦中就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驅趕她的睡眠扯住她的神經,她無力掙扎。現在這種感覺一來,她就覺得恐懼,想爬起來畫畫,可身體好累。像這樣躺着,讓身體放鬆都做不到。
*
陸海軍一直想着發展火利,即使離家很近,可很少回來。火利要富起來,必須要對外開放,而來往火利的交通工具沒有,出行的時間也久。可在火利還沒完全對外的時候,建機場是不可能的實現的。
所以陸海軍在想,應該把火利島上的一些特色東西遠銷出去,先取得一部分經濟利益,然後在對外做宣傳。
陸海軍準備把千米內另一個未開發的島也註冊下來,兩個島一起發展,將來在旅遊開發後,遊客的容納量也就更多一層。
陸海軍畢竟不是莊孝和野戰,做事的手腕沒有那麼果斷和肯定,一件事他會有周密的部署,確定萬無一失後才踏出第一步。這樣雖然穩妥,可耽誤的是大量的時間,浪費的就是在這等待過程中的人力財力及物力。
而莊孝、野戰行事手段大相庭徑,行事果決,既狠又準。他們敢這樣衝,是因爲他們身後都有雄厚的資本,而陸海軍不一樣,他沒有,他的一切都不是別人給予的,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得來的。他輸不起,所以做每一個決定他都必須部署好。
夕夏想上岸,陸海軍說了,她的心沒定,還沒心死,是不會成全她的。
陸海軍說,等有一天她已經完全沒有別的想法,死了心後,他會讓她上岸,回京都。只有她死心,他們纔會死心。
夕夏說從上來這裡起,她的心就死了。可陸海軍不信啊,她要死心了還能整天在房間裡不出來,那就是在逃避,不想接受現在的事實。他要的,就是她接受現在的事實,什麼時候真正接受了,才表是她離心死不遠了。
陸海軍在做什麼,夕夏不用問都知道,依娜卡娜每天準時準點的向她彙報,她說過多次,不想聽這些,可依娜卡娜很堅持,說應該關心老闆在做什麼的,這是作爲一個妻子最基本的責任。
夕夏還是漸漸的接受了,這樣的生活,她拒絕不了只能接受。
在依娜和卡娜說起陸海軍在做的事時,她也會偶爾發表幾句自己的看法。而她不知道的是,轉眼不見兩姑娘時,她們就把她那話轉給陸海軍聽了。
有一天陸海軍晚上回來,進門就問:
“你說的把火利的水果先製成罐頭的方法我覺得很好,火利離陸地太遠,我們的水果再新鮮,保存得再好到陸地時都會壞。在製作水果罐頭方面你有沒有什麼好點子?”
夕夏愣了下,這話是她下午才說的,這怎麼一轉眼陸海軍就知道了?她當時是聽見依娜說老闆在和島上的男人們商量,怎麼保存火利上的水果,運到岸上時不會壞。
夕夏當時就想,什麼水果能在海上漂個四五十天還不會壞的?海上朝氣重,保存再完好也不可能不黴爛的。無意就說了句,可以製成水果罐頭,先讓岸上的人知道世界上還有這些水果,罐頭有市場了,再想辦法做別的。
目光往陸海軍身後的卡娜掃去,滿是責備。卡娜趕緊低頭,快速進屋裡去做事。
陸海軍走進來還在執着這個問題,夕夏無奈,攤手說,“我只會吃,不會做。”
陸海軍點頭,然後在沙發上坐下,夕夏詫異的轉頭看他,他不走了?不是說很忙嘛?夕夏翻着都已經快被她翻爛了的短篇小說集子,頓了頓,然後說,“好像是先去皮、去核,然後高溫煮,密封時候加糖和煮沸的水……”
陸海軍用疑惑的眼光看她,夕夏轉頭避開他的視線,當她沒說,她以前又不是開罐頭廠子的,她哪裡知道具體怎麼做?
“你能幫大家的話,我希望你能出一份力,這你發展起來後對你沒有壞處,或許你也可以更快的上岸。”陸海軍淡淡的說。
夕夏轉頭看他,這人還真是會拿捏人來的想法啊。
“我不太清楚,不過可以試試。”以前念大學的時候和黎子、朱衣三就在宿舍倒騰過這玩意,當時參照網上的說法,可最後是失敗的。當時就是想做着好玩兒,沒做成也沒檢討是哪裡出問題了,所以到現在她不大確定該怎麼做。
陸海軍勾脣笑笑,說,“我相信有你的幫助,大家會更快富足起來。”
撇開對雲夕夏的偏見,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還是有幾分能力的,當初能把把莊孝身邊的事做得井井有條,還在不是她的專業領域中,做到那樣的成績,已經是很不錯的。
“呵呵,事兒還沒做呢,就起了這麼大頂帽子給我帶,真讓我有點惶恐了。”夕夏低聲諷刺,是拿這話給堵她後路吧。
陸海軍但笑不語,擡眼看了眼屋裡,然後問,“想吃什麼,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別看這話說得這麼簡單,在這島上也只有他才能把這話輕鬆的說出來。
夕夏淡淡的笑着,搖搖頭,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還要那些個零嘴兒來哄嗎?
“那我明天讓人送些水果過來吧,你試着做一做,要能成的話,你就是大家的……”
“行了,”夕夏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這話,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還不知道?用得着這時候說這些個話來搪塞嗎?
“送過來吧,我會盡力的。”夕夏說。
陸海軍晚上沒走,第二天讓人送了水果過來,送果子來的人問她需不需要幫忙,老闆是讓他們留下幫忙的。夕夏搖頭,現在不需要,讓人先走了。怎麼做,做不做得成她現在還不確定,得試出來才知道。
夕夏是想讓黎子過來的,想念曾經那份友情,想着在一起回憶多年前的場景。可轉念想黎子現在懷着孕呢,而且她現在也不一定會過來。夕夏想了想,然後輕嘆一聲,算了,自己來吧。
身邊有依娜和卡娜幫忙,已經夠了,夕夏削着果皮,有皮的去皮,有核的去核,心裡很平靜,想着真好,又有事兒做了。
送來的水果有些不適合做成罐頭,像鱷梨,鱷梨本身味不甘,這種即使做成罐頭後也會失去原本的營養價值和口味。蘋果和桃子雖然長得跟她以前見過的不一樣,個頭兒也大,色澤也漂亮,不過終究是很普通的水果,這種銷售在市場上沒有太大的競爭能力。
夕夏把西洋梨和桃子各準備了兩個罐頭的量後,目光看向了諾麗果,這是太平洋上特有的水果,怎麼樣才能讓它面見大衆呢?
做成罐頭?不,賣相併不好,做成果凍?一樣的理兒啊,果汁吧,這東西是島上人吃得最多的一種,幾乎都當主食在吃,試着榨成果汁會不會更好?
那邊讓依娜和卡娜把玻璃罐子用沸水煮過殺菌後,再把切好的果塊兒放進用乾淨的滾水裡高溫煮,夕夏估摸着時間後把果肉撈起來裝罐,然後鋪上砂糖,再倒入放涼的滾水,然後密封起來,放在最冰涼的水裡冷藏。
罐頭弄好後,夕夏這邊開始榨汁,沒有榨汁機,只能人工。洗淨了兩塊板,下面那塊板上夕夏已經弄了細小的洞,當水果壓在中間時果汁會從細孔中流出。
夕夏渾身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才榨了兩半罐的果汁。依娜和卡娜一直在一旁看着,夕夏沒出口讓她們幫忙,她們就老實的站在一邊。
夕夏端着兩灌果汁然後分別倒進瓶子裡,加蓋前又了放了些糖,然後同樣放進冰水裡冰着。回頭對依娜卡娜說:
“待會兒請你們喝果汁。”
依娜和卡娜對視一眼,笑得極開心,又問剩下這麼的水果怎麼辦,要不要讓人送回去,夕夏看着一堆的瓜果,說,“算了,你們吃吧,吃不完再起一個桶子,放進去涼起來。”
地下的溫度一般都會比地面涼,所以這裡的冰箱是天然的,就是在地底下,東西放進去,同樣會保持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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