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捨不得放手

夕夏是對自己要求比較嚴苛,也比較在乎旁人眼光的人,來自外界的意見她一般會比較敏感。所以一出辦公室,覺着這氣氛不大對。轉頭看莊孝,再看大家……

不會……大家真知道了吧?

天,讓她死了算了!

夕夏那臉瞬間一陣慘白一陣兒透紅,嗔怪的瞪了眼還得意的莊孝。莊孝使手擦擦鼻翼,怎麼回事兒呢這?

“回家了。”莊孝再伸手去拉夕夏,夕夏沒躲了,低着頭跟着莊孝快速離開。

公司人今天在下班後是出奇的棄,都沒走,看着莊孝和夕夏,那目光已經全變了,同情的、嘲諷的、羨慕的,總之各色兒目光匯聚。

夕夏那從部門到電梯那小段距離走得那叫個艱難,一陣陣兒的凜冽從背脊骨散發開,背後那刺眼的目光萬箭齊發,讓她怎麼躲都來不及。莊孝是感覺這氣氛不大對,不過他那心高興得很,避開衆人的視線就着手拉着她,半勾着她的腰,身軀貼得近近的。

莊孝勾着夕夏進了商場,莊孝看中了件情侶款的衣服非要拖着夕夏去試。可那款式吧,夕夏怎麼看怎麼不喜歡。

“幼稚啊……你看我這年紀了,穿那……合適嘛?”夕夏一臉的惱色。

莊孝覺得沒所謂,“就屋裡穿給我看,就我看還不成?咱不穿出來顯擺,就給我看,夕夕,夕夕……”

夕夏無奈了,推着莊孝進更衣間,衣服扔給他,讓他先試,女款的她拿着,他要真喜歡她就考慮買回去壓箱底兒。

夕夏在外面等着,其實莊孝不大適合休閒一類的,那會讓他看來很痞氣,正裝的他才襯得出他的貴氣和王者氣勢。夕夏雖不喜歡太強悍的男人,卻不喜歡吊兒郎當的型,莊孝吧,可以說真的很瞭解她,也符合她要的一切。

閒閒散散的看着排列在陳列架上的衣服,她知道莊孝是想她高興,換得平常,他哪裡會紆尊降貴來這裡?

夕夏渾身有些不舒服,那是被人窺視的感覺,今天已經讓她滿心不自在的感覺,所以有目光打在她身上時候她會很敏感。

擡眼,看見一個小姑娘睜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夕夏愣了下,友好的笑了下繼續懶懶的看着衣架上的衣服。

小姑娘小心的靠近她,伸手在夕夏腿上滑啊滑的。夕夏眉頭微微輕蹙,垂眼看身邊的小姑娘:

“你別在我腳邊哦,我會踩到你的。”

小姑娘擡頭望着夕夏,一直笑,然後忽然雙手緊緊抱着夕夏的腿,夕夏驚慌,彎腰去拉她,“小妹妹,你放手……你媽媽呢?”

小姑娘還一直在笑,伸手抓夕夏的衣服,夕夏手拉開她的手握着不讓抓,小姑娘就那麼兩眼望着她,也不說話。

夕夏拉着小姑娘,頓了下,蹲下身看她,問,“你媽媽呢?怎麼一個在這兒?走散了嗎?”

“媽媽……”小姑娘終於開口輕輕吐出兩個字來,夕夏愣了,有些尷尬。

她不會帶小孩啊--

“星星,星星……”

是婦人焦急的聲音,小姑娘一聽這聲音似乎很害怕,小身子縮了縮,往夕夏身邊靠。夕夏對她笑笑,伸手輕輕摸了下她的頭,問:

“是叫你嗎?”

小姑娘只望着她,不說話。

夕夏站起身來,小姑娘又雙手抱住夕夏的腿。夕夏有些不大自在,她穿的是職業套裝,下面是光溜溜的腿啊,小姑娘那手在她腿上抓啊抓的,雖然沒什麼,可她自己感覺彆扭。

夕夏一擡頭,一雙滄桑無神的眼睛撞進瞳孔,兩兩相對,夕夏訝異了幾秒。很突然,很意外,很震驚--

婦人臉色一慌,近身幾步把抱住夕夏腿的小姑娘扯住使力的拖走。小姑娘哇哇只哭,手腳亂踢,“不,不……”

婦人下手有些狠,拎着小姑娘就跟拎雜物一樣,揪着衣服就把小人兒給拎起來硬拖着走。

夕夏一慌,跟着走了幾步,回頭看莊孝還沒出來,交待店員幾句後緊緊跟上,走出這樓層才追上健步如飛的婦人,心裡輕輕的顫抖,急急的喊了聲:

“朱衣--”

婦人瞬間僵了下身子,卻只一下,再次快步下扶梯。夕夏再次追上去,夕夏下扶梯時,野戰正好從下往上去,擦身而過,上了樓頓住,回頭看着急急踩着扶梯下樓的妖媚女人。

夕夏越過扶梯上的人,踉蹌着下了扶梯追上前面一雙母女,伸手險險的抓住婦人的衣服緊緊抓住,不放。

“朱衣……是你嗎?”夕夏有些小心的喊。

“不是,不是,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婦人情緒有些失控,一手遮住臉一手抓着女兒,怎麼都不肯把臉面對夕夏。

“朱衣……我是夕夏啊,我是雲夕夏,你還記得嗎?朱衣……”夕夏有些不忍心,緊緊拉着婦人的手臂。

僵持良久婦人終於放下手來,轉身看着夕夏,然後自嘲的說:

“雲夕夏,你還是那麼漂亮,還是那麼美……你看到現在的我是不是很高興?是不是很痛快?如果你想羞辱我儘管羞辱,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是不是很高貴?”

夕夏愣愣的看着朱衣,起先那一眼對視,她以爲認錯了。

現在的朱衣,沒有曾經的嬌俏,曾經美麗青春的朱衣跟眼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婦人相差天壤。現在的朱衣,一身衣裳雖不襤褸,卻已經是洗得發白褪色的,頭髮枯黃,面色憔悴,臉色一點紅暈不見,滿面滄桑,眼角的皺紋勾勾重重,身材枯瘦,更顯得瘦小可憐……

哪裡還是朱衣?

夕夏看着她,是同情,也是不忍心,伸手頓在空中,然後再輕輕的去碰她的瘦得眼窩深陷的臉頰: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這樣?”

朱衣眼眶已經紅了,盈滿淚水,卻還是撐着,“如你所見,我什麼都沒了……我們倒了,我爸爸入獄,媽媽沒了,我的家也沒了……”

說着這些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夕夏心裡一痛,伸手抱住朱衣,“會好的,都會好的!”

“夕夏,我已經這樣了,你爲什麼還要認我?你爲什麼不嫌棄我?”朱衣哽咽的問。

夕夏鬆開她,拿紙巾給她擦淚,不答話,反問,“吃飯沒有?,這麼久沒見了,一起吃頓飯好嗎?”

朱衣還在猶豫,夕夏拉着星星的手先走,後面朱衣緩緩的跟着。

點了一桌的東西,星星吃得滿嘴都是,不會使筷子和匙子,站座位上使手把食物翻得滿桌都是。朱衣邊打孩子邊落淚,夕夏伸手去攔:

“小孩子吃東西都這樣的,你打她幹什麼?”

怪不得星星聽見朱衣的聲音就害怕,看樣子平時沒少捱打。

朱衣邊抹淚邊說,“你不知道,這孩子……智力……四歲了,還不會說幾句話,連吃飯都不會……”

“有些小孩子智力發育會晚些,你別急,你這樣會給星星造成很大壓力,她會怕的。”夕夏皺眉說。

像星星這樣是屬於小兒自閉症,智力發育比正常孩子要慢些,說話慢,意識啓發受阻礙,如果發現得早,送去專業的學校是可以恢復正常的。

夕夏一直沒敢問出口,冷一鳴呢?

朱衣滿面的憔悴,悔恨自己過去的一切,“我早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可我還是跟了他。我們連孩子都有了,他還是跑了……”

五年前京都五大世家重新洗牌,商業風起雲涌,新上位的四大四家重新樹立商界規則,根基不穩的中小型企業全部破產。五年前的京都歷經一次大換血,新的行業蓬勃而起,守舊的私企全被打壓沒有翻身的機會。

朱衣家就是在那場商界變動中覆沒,那時候冷一鳴和朱衣剛大學畢業,畢業後兩人就結了婚,而沒多久朱家就縫遭變故,冷一鳴在事發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朱衣一個人承受着家破人亡和被丈夫拋棄的雙重打擊,再加上孩子的不正常,讓她幾年來生不如死。

一個千金小姐一夜之間跌入谷底,那種痛苦沒有人能體會。

用朱衣的話說,她已經死過很多次了,已經不在乎了。

“你沒想過去找冷一鳴嗎?或許,他知道星星的狀況,會管的,畢竟星星也是他的女兒啊……”夕夏低低的說。

“不會的,他不會管的,他已經結婚了,我去找他他裝作不認識我,說我是瘋子……他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朱衣眼眶怒紅,悲憤的出聲大吼。

夕夏一時間心緒被添堵得滿滿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冷一鳴……一個人,真的能改變那麼多嗎?

必竟是曾經有一瞬間動過心的男人,現在……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那麼清高自傲的人……原來人真的會變,變得所有人都不認識。

忽然心一陣一陣的痛,她的莊孝,卻一直在原地等她!

夕夏說要送朱衣回家,朱衣毅然拒絕,“以後會再見的,你也回去吧。”

夕夏看着朱衣帶着星星上車,然後轉身走,想打電話給莊孝,這時候發現手機落在吃飯那兒了,快步往回走。卻在轉身的時候,迎面一物砸來,都來不及看清楚是何物,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海公子將夕夏彎腰抱起,身軀一矮,進了路邊的跑車。

海公子從後視鏡看向車後座昏睡的女人,很仔細的看,她到底好在哪?爲什麼莊孝和野戰都非她不可?是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妖媚精緻的臉?還是軟噥嚶語的聲音?

能讓莊孝和野戰上心的女人,定有她的好,可海公子就是不明白,這個女人的好,在哪?

海公子方向盤一轉,竟然往墓園駛去。

夜裡的安靜,加上山高風大,微弱的白熾燈光從斑駁的樹影灑下,印在地面竟成各種奇形怪狀,張牙舞爪的猙獰着。

海公子車停在園區公路的盡頭,把夕夏從車裡拖出來扔在一座面積稍大陵墓前,冷冷的看了眼地上並沒有甦醒意識的女人,轉身就走。

最好讓野獸猛鬼把你撕了,去了你這禍害時間才幹淨!

開着車一轟油門當真走了,把一個女人就那麼扔在荒山野嶺的墳場中。

海公子畢竟不是心狠的,若是換做莊孝或者野戰任何一個,對待恨之入骨的敵人,絕對不會這麼手軟。

野戰是讓人跟着雲夕夏,處理了手上的事才現身。可底下人卻說跟丟了,野戰立馬火起來,一拳甩向那人臉上:

“養你們這幫廢物有什麼用?”

那人被打得半張臉充血,說是當時看見陸少爺的車過來,就那一下,人就跟丟了。

野戰暗沉的眸色瞬間風起雲涌,跳上車走了。

說莊孝那邊換了衣服出來找不到夕夏人,店員趕緊轉述:

“那位小姐說遇見了老朋友,請先生不用擔心,讓您先回家,她晚些回去。”

莊孝一愣,朋友?難道是騰楓?

“男的女的?”莊孝冷着臉問。

“一對母女!”店員看莊孝那臉色有些怕,趕緊回答。

莊孝陰轉多雲的臉子稍微晴朗了些,“衣服包起來。”

莊孝拿着衣服,頓了頓,心情似乎不錯,各樣兒的款都帶了走。她說穿出去招人恨,在家穿給他看不就解決了?

莊孝看着手裡的一大提袋,想了想,不如一次把東西都置齊了。上樓進了女性內衣專櫃,莊孝覺得吧,夕夏那些該換新的。整好趁她不在,自己個兒親自把關,挑的是最性感最妖嬈的睡衣。

以前沒注意,女人睡衣還有這麼多花樣兒的,瞧瞧,這件兒……幾根帶子三塊小得不行的布料,這衣服還真省布料。莊孝兩隻手指捏着那根帶子在考慮,要不要來一件兒?

想着夕夏要穿上這個……

不得了,莊孝立馬額頭密汗直冒,就簡直不敢想,趕緊放下。

這放下吧,又忍不住看過去,她要真穿上,那效果得多驚人?快速的取下來,拿着,先斬後奏,買了再說。

一圈走完了,莊孝手裡的衣服不是料子少得可憐就是透明的薄紗。刷卡時旁邊女人個個兒把眼神兒往他身上放,目光上下走着,那意思很不言而喻了。

莊孝無所謂,提着滿袋子寶貝離開。

回去的頭一件事兒就是把夕夏以前的睡衣,貼身衣物全扔了,一件兒不留。然後把今天買的用清水泡起來,在一件一件的清洗乾淨。

莊孝心裡那個美啊,她要拒絕穿,成啊,光着他更喜歡……

莊孝等得晚了,電話一遍一遍的接着打。他知道她那電話大多時候都是靜音,要讓他打通一回,別說,還真難。

夕夏沒回來,莊孝是不會先睡,一直在客廳裡坐着辦公。

海公子的車剛停在自家院子,野戰的車下一刻就擦地而停,在海公子下車前跳出車裡,緊跟着龐大的身軀擠進海公子車裡,幾乎是同時間伸手卡住海公子的脖子:

“人呢?”

海公子會覺得眼前一花,咽喉已經被野戰卡住。

“戰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海公子瞬間漲紅了臉,艱難的說。

野戰本就是出了名的狠辣,出手就沒留過情,掌上一再使力,海公子臉色逐漸紫漲,呼吸漸斷,幾乎都能聽見咽喉骨斷的聲音。

“把人帶去哪兒了?”野戰全身青筋立現,猛然暴喝。

“我……不知道……”海公子幾乎快要斷了呼吸,野戰冷冷的盯着他,在他端起前一刻鬆了手。

“陸海軍,你這條命老子先記下,別真以爲我不敢動你!”話未落直接跳下車,‘嘭’一聲兒砸上門,鑽自己車裡走了。

海公子慢慢從車裡爬出來,跌倒在地,好久才慢慢撐起身體。

野戰也是個有手段的,直接殺到交通局去了,調海公子出行的帶子,幾個路口的錄像跟着查。查到最後去向時野戰那人都狂躁了,盛怒的氣焰差點兒轟平了交通局。

夕夏那邊是被冷醒的,地上太涼,雖然這是大熱天,但山上夜間溫度很低,又起風,就更涼了。

合計是海公子把人扔地上時磕破皮了,手肘和膝蓋陣陣刺痛。夕夏漸漸醒來,一動,渾身都僵了,後頸也痛。邊慢慢爬起來,邊用手按着脖子,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啊,怎麼竟被人這麼整?太冤了她!

“嘶……”夕夏坐起來腿收回來疼得直冒冷汗。

夕夏雙手摩擦着手臂,好冷啊,左右環顧,哪呢這是?

忽然意識什麼,立馬再左右環顧,一張黑白照貼在墓碑上,陰森的眸子正盯着她。夕夏頓時連連後移。

“啊--”

驚叫聲一出,立馬被傳播出去,一層一層的傳開,夕夏心裡股跳如雷,慌慌忙忙趕緊使手捂住嘴,眸子驚恐的瞪到極限,瞳孔中閃現出無邊恐懼。

雙手緊緊捂住嘴,雙腿回收,把自己縮成很小的一團。眸裡有些溼熱,眼淚在眼眶裡滾啊滾的,一點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聽說下面的人很介意生人打擾,他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來……夕夏咬緊脣雙手快速捂緊耳朵,緊緊閉着眼睛,渾身抖得不成樣子。

她不是特別膽小那種,可膽兒也大不到深更半夜在亂葬崗都不怕啊。緊繃的神經處在最脆弱的時候,她只感覺她的膽兒已經快破了。

晚上起風,風起沙走,帶起的石子撞在墓碑或者扎進草叢中都會有聲音,樹枝搖擺相擾,窸窸窣窣的聲音,再小,都會極敏感的刺激她的神經。雖然閉着眼,頭埋進腿間,可她總感覺有人站在她面前,她身後一直有東西再動。她不敢看到底是什麼,或許什麼都沒有隻是她自己嚇自己……

“莊孝,莊孝……”

夕夏忍不住了,心裡一遍一遍的喊,她要離開這裡,她不要再呆在這裡。

又起風了,風颳得樹枝亂擺,倒影在地面的形狀張牙舞爪的晃動着,鬼怪似地猙獰張狂。夕夏抖得已經完全不能控制,身體冰涼,驚恐到一個極限,精神被最後一根蠶絲一般細的線連着,馬上就面臨崩潰。

她此刻的地勢稍低,面她的墳墓前有用石頭堆起的拱堆,連夜的風已經把拱堆摧垮,石頭稀稀落落的散亂。這風一起,地面的石頭滾動,沿着地勢往下滾。

咚--

有石頭毫無預兆的滾落在夕夏腳邊受阻力後停住,夕夏心底就跟平靜的水面被大石砸響,驚聲巨響。

夕夏身子重重一彈,下一刻,驚恐無度的聲響起:“啊--”

連她自己都沒想過的速度和力氣,身子就那麼彈跳了起來,連連後退,‘嘭’一聲兒被棘草絆住,身子往後栽倒在地。夕夏咬着牙,慘白着臉色,瞪大眸子撐着身旁的石碑站起身來。

不看還好,側臉一看,一張鬼氣森森的笑臉就那麼撞進她瞳孔裡。

“啊--”

夕夏心臟連連受創,連載幾個跟斗,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什麼痛也顧不得了,撒丫子拔腿就跑。

她也不知道那邊是出路,該往那邊跑。這裡放眼望去,全是墓碑,一堆堆土包隆起,就是一個陰寒的萬骨窟。耳邊刮過的風聲,在她聽來全都是嘲笑聲和哭聲,鬼哭狼嚎,淒厲聲聲入耳。

野戰的車開到盡頭走不了了,只能下車,往墓園中走。墓園這邊有碑的是少部分,很大一部分是連碑都沒有的,骨灰、屍骨直接挖個土坑就埋了。墳地夜間陰氣慎重,這時候又起風,帶着夜間山上的寒冷就是陰氣陣陣。別說女人,就是個鐵錚錚的漢子也會驚恐。

“雲夕夏--雲夕夏--”野戰站在一片荒蕪墳場中大喊,聲音被刮過的風帶走,經過迴旋竟然變了調兒,這時候聽起來甚是恐怖。

百米外才立有盞瓦數不高的路燈,昏昏暗暗的光把這森然的夜稱得越發鬼魅。

夕夏那邊在墓地裡瘋跑,竟然聽見喊她名字的魔音,就像曾經做過的惡夢一樣,鬼魅的聲音一直在身後環繞,她怎麼跑,都擺脫不了。

“啊--”

她緊繃那根線,快斷了。

真的堅持不了,她好想喊,好想哭,卻什麼也做不了了,只能跑,只會跑。或者,她連跑,都不是自己想的,她已經沒意識了。

野戰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頓時渾身一個激靈,立馬凝神屏氣,左右環視,纔想起下車的時候忘了帶手電筒。

往上面墓地走,這邊的墓園曾經是一片荒山,如今被建成墳崗,所以面積是相當大。

野戰穿過平地往上看,一個白色身影在上面晃來晃去。野戰那心頓時被擰了起來。頓了下,提着膽子就朝着那白色影子走,他就不信這世上真有那東西!

越來越近了,野戰纔看清楚是個人。

“夕夏……雲夕夏,這邊,過來,是我!”野戰瞬間狂喜壓過心裡的驚懼,往夕夏那邊跑。

他不是認出了是那影子,而是聽見了她的聲音。夕夏自己都沒發現的,原來她邊跑還邊尖叫着。

夕夏根本就聽不見野戰的話,她自己已經被自己關進了一個恐懼的世界,看不見,也聽不見,只做着本能的動作。

野戰發現不對啊,只聽見是夕夏的聲音,卻不敢確定,那白影子是不是她。

索性不管了,跨着步子往那邊跑。夕夏跑的方向有些亂,歪來歪去,野戰曾經是越野高手,可現在要攔一個小女人竟然還有些吃力。野戰索性也不管了,不管腳下是不是踩着某位大叔,跨直線朝白影子狂奔而去。

野戰總算衝在了夕夏前面,跟尊大佛似地橫在她面前,早早攤開手等着她,夕夏等於是撞進他懷裡去的。

“啊--”夕夏心跳差點就那麼永遠停了下來。

野戰抱着冰冷得幾乎沒有溫度的女人,緊緊抱着,直直的看着她。夕夏一張臉就跟封存在冰窖裡剛起出來的一樣,僵硬!

臉色慘白到一個境界,瞪大的眸子幾乎就要撐破,瞳孔急劇收縮,呼吸那一刻都停了。

“夕夏,夕夏……”野戰喊着她,似要召回她的魂。

下一刻低頭吻上她冰冷的脣,輕輕的吻着,臉貼在她臉上,低低的喘氣,熱氣呼出,擦在她臉上,閉上眼悶聲低喃:

“沒事了,沒事了夕夏,沒事了……我在,沒事了,別怕,乖,別怕……”沉聲的低喃,別貼近她的冰冷的肌膚,湊過她耳畔張口含着她的耳垂輕輕吸,輕輕舔。

夕夏終於有點反應了,身子顫抖起來,嚶嚶的哭着,忽然‘哇’一聲兒大哭出來,眼淚瞬間泉涌似地滾出眼眶,哭得上氣接不上下氣,伸手回抱着野戰溫暖的軀體。

“野戰……”

當下哭得好不悽慘,哭得那氣兒都差點兒背過去。

野戰從來沒對一個人仔細過,從來沒照顧過一個人,更從來沒有爲別人考慮過。此時竟然起了憐惜心,伸手輕輕拍着她的背,低聲的哄她,竟然也做得那麼順其自然。

“別哭了,沒事了,別哭了,乖,沒事了,有我在,不會有事兒的……”野戰把人緊緊抱着,輕輕的安撫,低低的哄着,從來沒有這般有耐心過。

夕夏哭得那個肝腸寸斷,野戰那心都給她哭碎了。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如果沒人來救她,她想她鐵定會給嚇死在這裡,不是誇張,肯定的。她都聽見心臟碎裂的聲音,神經緊繃的那根線已經被她拔扯到極端,斷裂那就是千鈞一髮的事兒。

昏天暗地的哭了一通後,總算平復了心情。

野戰大掌握着她的手,扶着她下山,“別看地上,只管擡頭大步走,沒事兒的,我看着路呢,別怕,嗯?”

“嗯……”夕夏對野戰就沒溫順過,別看着荒山野嶺,野戰那心此刻就跟塞滿了蜂蜜一樣。

什麼是愛的感覺?

以前對她,是他單方面的,那是一種征服,一種佔有。

可現在,感受到她的感受,感受她的心,她的順從,那是多麼令人迷醉的感覺?

他要的,也僅此而已!

野戰轉頭看着她依然慘白的臉,心裡陣陣疼惜而起,更握緊了她的手,把她冰涼的手包裹進暖厚的掌中。他每走一步,都看清了腳下才走,然後才讓她跨步,小心又謹慎的探路,仔細又溫柔的照顧着她,時時刻刻都注意着夕夏的情緒,生怕她在情緒失控。

野戰看着漫漫荒山,他多希望這條路,不要到盡頭。

他很想對她說,其實他的肩膀,也能讓她依靠,也能給她想要的安全感,多希望她感受到他火熱的心。

夕夏現在腦子亂哄哄的,腳下每一步都踩得分外小心,更是目不斜視。就這麼在墓地裡走,她壓根兒就不敢想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景,她的頭都快要爆了。一手被野戰握住,一手緊緊抓着野戰的衣服,絲毫不敢鬆。

總感覺四周都有眼睛看着她,腳軟得不像樣,每踩一步,都在顫抖。

夕夏幾次差點摔倒,都被野戰快速的抱住,扶住她身子站穩再繼續走,他等於是半抱着她走下山,進到車裡的。

能被所愛的女人需要着,那是多大的成就感?

夕夏進了車裡心終於穩定下來,這時候才感覺自己是安全的,才感覺自己還有呼吸,神經才真正放鬆下來。

野戰並沒有馬上開車離開,而是抱着她看着她皺着眉安靜的睡過去。

野戰低頭看着她,很仔細的看着她的眉眼,脣,柔美的下巴,每一處看得那麼仔細,又那麼認真。

怎麼辦,好捨不得,怎麼辦?

他捨不得放手了,他要怎麼做?

野戰突然想起了帝國,頓時眼前一亮。如果,他拿到新城東區的地權,用帝國和莊孝交換,莊孝會不會把她讓給他?

帝國是莊孝的心血,可以說是莊孝的一切,莊孝一定舍不下吧。

“爲了你,我會努力的……”野戰壓低聲音在夕夏耳邊輕聲呢喃,眸中載滿志在必得的神情。

野戰橫抱着她,讓她像嬰兒一般沉睡在他懷裡,他的手輕輕騰出一隻來,溫暖的指腹輕輕的向她臉頰碰去。近了又離開,是怕這樣會擾了她。

可離開了又想,想着就碰一下,輕輕的一下就行。

然後又慢慢的移近,當溫暖的指腹觸碰在冰涼滑嫩的臉頰上時,野戰心臟瞬間被陣陣電流擊中,暖流激過心底襲向全身,身心瞬間被一股暖暖的電流包裹。

他的手指,不肯動了。

就知道她會有這樣的魔力,是銷想已久的女人,這麼多年以後,才第一次這樣將她抱進懷裡,抱着她的身體聞着她的馨香。

野戰本是狼性血液,身體有野狼的狂暴因子,可即便是頭野狼,對着她的時候,也能情不自禁的溫柔下來。

他的手指竟然輕輕碰觸在她那一排密集的睫毛上,輕輕的掃過,他看得仔細,他的手指帶動一根根捲翹的睫毛滑動,緊跟着她眼瞼微微動了動,睫毛也不由自主的顫動了下。

野戰嘴角拉開美麗純淨的弧度,那是一道永遠不被人發現的完美風景--他乾淨的笑。

野戰的手再輕輕移開,然後停在她的脣上,這時候她的脣已經開始有血色了。輕輕淺淺的鼻息打在他手上,暖暖的,輕輕的,那麼柔,那麼令人眷戀。

“莊孝何德何能可以擁有你?你應該是我的對不對?”野戰乾淨的笑着,開合着嘴型,卻沒有聲音。

野戰把人帶去了他的別墅,沒告訴任何人。

晚上他一直守着,受驚嚇的人很容易再發夢,所以野戰守着她沒走,坐在牀前,癡癡的看着。

她睡在他的牀上,野戰看着看着竟然淚溼了眼眶。

他心裡的痛和苦,誰知道?又有誰給過他一句安慰?同樣是愛她,把她往心坎兒裡放。可莊孝等五年後可以再擁有她,而他呢,什麼都沒有。

曾經多少個不眠夜裡,他在痛苦裡煎熬,並不是只有莊孝一個人受着痛的折磨,他也是。他爲她受的折磨,不比莊孝少,可他卻是最可憐的男人。

同時遇見她,因爲莊孝說話了,所以他退出。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她往心裡埋那麼深的,他只是愛上一個女人而已,爲什麼不能說,爲什麼說出來還要背上莫名其妙的罪名?

他只是想愛她而已!

夕夏翻動了下身子,手從被子裡鑽了出來,發汗了,有些熱。

野戰看着她露出來的白皙瑩潤的手,伸手,有些微微顫抖的輕輕握上,她的手動了動,他並沒有鬆開。

看着她沉睡的容顏,熱淚淌過俊顏。

也只有這樣的時刻,野戰才能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表現出來。他不是無堅不摧的金剛,他也是脆弱的,他也渴望被自己深愛的女人賜予愛。他也渴望他的熱情得到她的迴應,哪怕一點點,他也是滿足的。

莊孝晚上被盛夏叫走了,走的時候留了紙條,說夕夏回來讓她先休息,不用等他,他回家一趟。

盛夏那邊和黎子出了事兒,盛夏那邊似乎急得沒辦法,又不敢告訴他姐,只能讓莊孝過去。

莊孝聽盛夏在電話裡急得不行,以爲出了多大的事兒,一路上心都被吊着。問盛夏,盛夏又不肯在電話裡說,就讓他趕緊去一趟。莊孝嘆氣,再麻煩也得過去,誰當初是他力挺盛夏來着。

到那邊才知道,根本就不是個事兒。

原因是黎子下班晚,在路上就讓盛夏把飯裝電飯煲煮着先,把才備好,她到家就能直接炒。可盛夏呢米是裝鍋裡了,卻沒按那按鍵,所以黎子半小時後到家時,鍋子裡的米還是生的,水還是溫的。讓準備菜,也沒做完。

黎子那邊上班累了一天,又跟同事發生了口角,情緒不是很好。又遇上交代盛夏這點兒事兒都沒做好,當即就來氣了,指着盛夏鼻子一頓嫌的罵的。

有時候人那氣就那麼上來了,心裡也不是真就那麼想的,可嘴上圖個痛快,就那麼出口了。說盛夏不是,當然就會提到夕夏。

盛夏這人脾氣是好,說他什麼都行,可不能說他姐,一聽黎子這麼說他姐了,當即就回了幾句。

然後黎子那心不平衡了,想着之前他對她那是百依百順的,現在竟然還跟她槓上了。黎子也是個火爆脾氣的,抄着桌上的東西就給盛夏砸過去,一看盛夏還躲了,黎子撲過去就伸手扯盛夏的頭髮,又用手撓他臉。

盛夏那張俊秀的臉幾下就被黎子撓花了,指甲劃破皮肉,血珠立現,乍一看,滿臉血污簡直不能看。

這事兒還沒完呢,黎子說不過了。進屋去收拾東西,盛夏那邊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那麼默默的看着黎子收拾衣服,也不知道勸。脾氣上來了,也不道歉不吭聲。

黎子那兒收衣服,可最在意那件洋裝卻不見了。她所有家當中,就那件洋裝最值了,花了她三月銀子下血本買回來的,還沒穿幾回,可不見了。

這一下更火了,這屋裡除了她還有誰,頓時朝着盛夏又罵又吼。盛夏這時候就是個悶葫蘆,還一聲不哼,只要不說他姐,他就不吭聲,也不還手,任她打罵。

黎子鬧騰夠了,歇下來,卻在這時候在洗手間的地上看見她的裙子。那麼名貴的裙子,被盛夏泡在盆子裡,還跟他的衣服泡同一個盆裡。

這下不得了了,她那衣服就是送乾洗店都要親自監督人洗的,竟然就這麼被雜糅在破盆兒裡。她那裙子根本就不能水洗……

黎子那整個怒氣騰昇,簡直要氣炸了。

二話不說,把盛夏的衣服全都往外扔,非得要他滾,這日子不過了。

“我伺候的就一祖宗,我哪是找了個男人?你看看你那點兒出息?你什麼都不做也就算了,你,你……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黎子那已經被掀了房頂的火苗直往天上竄。

盛夏聽黎子要趕他走,又聽她說不過了這才怕了,手足無措起來,又急又慌只能給莊孝打電話。

盛夏就沒遇到過這種事,一出事兒了都是他姐給頂着,有他姐他根本不用操任何心,更不懂兩個人一起生活,還要考慮什麼,照顧什麼,知道什麼。他覺得很累,覺得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覺得這跟他想的差太多。

莊孝到那會兒盛夏已經被黎子趕出門了,盛夏一直站在門口不願意走,莊孝看到盛夏一刻整個愣住。

腦子裡第一個冒出的想法是,如果夕夏看到她弟弟變成這模樣兒,肯定得抽了他的皮。

這哪還是翩翩美少年?

莊孝伸手擦了下盛夏臉上的血跡,心裡暗暗捏了把冷汗,千萬別跟他一個樣兒,把臉毀了。莊孝頓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到底怎麼了?怎麼都動手了?”

黎子那脾氣,莊孝多少知道點兒,動手有可能,可盛夏這性子,這麼溫和哪會動手?盛夏不動手,黎子一個人還動得起手來?

“你這樣兒讓你看到……你怎麼辦?”莊孝那心都給擰得緊緊的。

莊孝就覺得這一晚上鬧心得很,很不安,總感覺有什麼事兒發生,還以爲是夕夏沒在身邊,心裡胡思亂想造成的,原來在盛夏這一茬兒還真出事兒了。

莊孝問盛夏,一問三不知,問他爲什麼鬧,盛夏也不說,就跟個悶蛋兒似地。

也是盛夏,這要是換個人,莊孝兩腳就上去了。

小舅子嘛,再說盛夏這事兒本來他也有責任,當初就是爲了支開盛夏,嘴皮子都叨破了才說服夕夏讓盛夏離開。當初是他做的擔保人,如今出事兒了,他能沒有責任?

莊孝心裡堵着氣,轉身拍門,黎子那怎麼都不開。

莊孝來氣了,起腳一踹,門開了。

莊孝大步進去,盛夏趕緊跟着莊孝走進去。

黎子這會兒正吃冰激凌呢,心情似乎很好。盛夏看着黎子在吃東西,馬上就靠過去,低低的說:

“黎子,別生氣了,我會陪給你的,我會買兩件給你。”

黎子轉臉不搭理他,盛夏看她轉向令一邊,趕緊蹲那邊,再次低聲下氣的求。

莊孝看着滿屋的狼藉,眼疼,再看盛夏那低聲下氣的樣兒--心疼!

對盛夏,莊孝都不敢大聲說一句,就因爲他姐那麼寶貝的,可現在好,瞧瞧,他們寶貝的,人家壓根兒不稀罕,草都不如。

“盛夏,跟我回你姐那!”莊孝立馬來火了,這黎子,還真是他高看了。這情況要真給夕夏見了,夕夏那不得給氣得吐血?

盛夏不走,抱着黎子的腿,低低的說着好話。他是知道,只要黎子吃東西,那就說明她已經沒那麼生氣了。

莊孝那臉子黑得,比那鍋碳還不如。

可沒法子啊,盛夏跟他手底下那些人不同,他在火大,也不能說盛夏半句不是。

“黎子,別生氣了,求你了,原諒我,以後我一定不會這樣……”

黎子總算正眼兒看他,然後說,“我那裙子是名牌,你那麼一洗,廢了,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你要喜歡我給你買兩條。”盛夏看黎子肯跟他說話了,不計任何代價的妥協。

“你說的,那好,原諒你了。”黎子站起來往屋裡走。

盛夏也站起來,趕緊往洗手間去,把洗水的裙子擰起來,然後拿出來給莊孝看,邊說:

“姐夫,這個牌子的,我要兩件,這個號的,你能幫我的,對嗎?”

莊孝當時,差點兒給氣背過去。

能不能有點出息?

他莊孝的小舅子,難不成還沒有女人喜歡?非要貼着黎子那女人後邊轉?

“走,回去!”莊孝實在沒那心思跟盛夏說別的,拽着盛夏往外走,盛夏扔了裙子雙手抱着門框不走。

“姐夫,你再勉強我,我就告訴我姐!”

莊孝那個氣啊--鼻子裡都冒煙兒了。

“那女人……盛夏你看清楚,那女人那點兒值得你這麼喜歡了?”莊孝承認,有點失控了。他是真把盛夏當自己人看,是真想替夕夏照顧着他。

可,瞧瞧……

男人再愛一個女人,也不能什麼不要吧?尊嚴呢,骨氣呢?他是很能理解愛之深情之切,可盛夏這太盲目了。要說對方值得,行,他當姐夫的什麼也不說了,可看看,這都什麼玩意兒?

那黎子怎麼越來越變本加厲了?

盛夏不樂意別人說他姐,也不樂意別人說黎子。眼神還是那麼清明,同時也多了幾分執拗:

“我就喜歡,姐夫,你幫不幫我給個話兒吧?”

他就是認定了,頗有幾分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擰勁兒。

莊孝差點兒吐血,他算是知道夕夏多辛苦把盛夏才拉扯大,也總算知道當初爲什麼夕夏那麼堅決的反對盛夏和黎子兩人處,最懂他們的還是夕夏。

“你怎麼跟你姐差這麼多?你姐的好兒你怎麼就一點兒沒學到?”

盛夏冷冷的看着莊孝,要甩開他的手,“我就是我,我姐好是我姐,我好不好關你什麼事?我的事你用你管,你走,你走!”

莊孝看着他,果然還是孩子!再次感嘆,總算體會到夕夏那無可奈何的心情。

“行,盛夏,你行……以後的事兒,我就不管了!”莊孝鬆手就走了。

可那麼盛怒離開吧,還得給小舅子把事兒辦了,憋氣!

一碼歸一碼,他總不能扔着盛夏不管,夕夏那不好交待,盛夏這邊再鬧,夕夏不得跟他火?憋氣吧,憋氣又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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