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曉曉咬着脣,幽怨地看着夜宸雋,“雋,你看你公司的員工,居然不把我放在眼裡,都欺負到我的頭上去了。”
那張精緻無比的臉,因爲憋屈的眼神,還有撅得高高的脣角,顯得更加楚楚動人,我見尤憐了。
夜宸雋卻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道纖長的身影豪氣萬丈地漸去漸遠,直至她站在總經理辦公室門口,同樣以一種挑釁的眼神與他對視,才從遠處收回視線,一直噙在琉璃雙眸裡的滿不在乎,遂爾變成了一種戲謔。
他看着面前這張美麗不可擋的臉,故意湊近,幾乎是咬着她的耳垂,用只能她一個人聽見的聲音低語道,“連一個大嬸你都鬥不過,你又如何趕走我夜宸雋身邊那麼多女人?”
楚曉曉猝然變色。
不過她的臉朝着電梯向內,在外人看來,特別是從瀟夏曦的角度看來,分明又是一個親吻,那麼旁若無人,那麼急不可耐。
她咬咬牙,別轉視線,儘量昂起頭,不讓眼眶裡的熱潮這樣不爭氣的往下掉。
不一會兒,夜宸雋終於挽着楚曉曉走了過來,楚曉曉勝利姿態似的掠過她的身旁,留下一路濃烈香水的芬芳馥郁。
“說吧,找我什麼事?”推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夜宸雋優雅地坐在玻璃幕牆前的大班桌後,窗外白亮白亮的,明明很扎眼,可被他俊美的身體一擋,截成了兩段,光線遂爾變得柔和了許多。
瀟夏曦隨之走進辦公室,看着這麼一幅透着亮光的水墨丹青,不由得愣了愣。
“喂,大嬸,不會又啞巴了吧?”旁邊的楚曉曉輕佻的睨了她一眼,從後面勾住男人的後頸處,再度水蛇一般盤在他的身上,“剛纔不是很牙尖嘴利的嗎?怎麼,看不慣別人恩愛,還是羨慕別人的男人?”
瀟夏曦站在辦公桌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楚曉曉深V的紅色蕾絲長衫裡透出的旖旎春色,鄙視地撇了撇嘴,然後滑轉到夜宸雋的臉上,那張俊逸得有點不可思議的臉,同樣挽着脣,淡淡地迎視着她。
卻對楚曉曉的傾情癡纏波瀾不驚。
真真的坐懷不亂啊。
“我要辭職。”瀟夏曦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從她被牙齒咬得快要滴血的紅脣裡一字一頓地吐出。
夜宸雋與楚曉曉同時一愣,反應卻不一。
楚曉曉暗自偷笑了一下,臉蛋兒綻放的笑容格外明媚,表現得前所未有的大方,“雋手下的職位並不好做,算你有自知之明。趕快到財務部把工資結算了,大家也算是好聚好散。”
夜宸雋卻將脣角挽起的笑漸漸斂起,空氣彷彿也在一瞬間冰凝,臉上莫明地聚攏着陰霾。
“我不同意。”燦若星子的雙眸驀然颳起了風暴,他逼視着面前的女人,猶似一把利刃,將她努力堆砌而成的冷漠一片片地切割下來,“無論你是以什麼原因提出辭職,我都不會同意。”
“雋,”楚曉曉率先叫了起來,“她不過是公司裡的一個小小職員,犯得着這麼大動肝火嗎?她走了倒好,我們還可以再聘請人才。”
瀟夏曦一直抿
脣不語。準確地說,她在等待夜宸雋最後的決定。他不同意是他的事,而她辭職也是她的事,看誰能爭得過誰。
“你先出去!”夜宸雋疏淡地下了逐客令。
她仰起首,迎上他深邃的眼,才一刻,又再垂下,默默地轉身。
“我不是說你。”夜宸雋阻止了她的動作,轉眸瞥向旁邊的楚曉曉,“你先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入這個辦公室。”
“雋——”楚曉曉怔住。
“同樣的話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夜宸雋面無表情,但眼眸裡卻不其然地多了一分噬血般的冷凜,“若有下次,那你直接從我面前永遠消失,模特圈也不需要再混下去了。”
楚曉曉跺跺腳,狠狠地剜了瀟夏曦一眼,然後扭着她的水蛇腰一扭一扭地走出辦公室。掩上門。
夜宸雋也從辦公桌後走了過來,天姿崢嶸卻略帶戲謔的脣角逐漸在她的眸裡無限放大,然後近距離地站在瀟夏曦的面前,笑笑,“怎麼?你就這麼急着從我的面前逃離嗎?當雷家的少夫人,有了依靠,所以不屑於公司這份微薄的收入,還是你想要得更多,這是你欲擒故縱的手段?瀟夏曦,你太貪心了。”
熟悉的氣息隨着他的靠近,蛇一般纏繞上她的呼吸,瀟夏曦的心一顫,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被夜宸雋大手一伸,圈住她的腰身,迫使着她不得不挺起胸脯,面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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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姿勢,要多屈辱就有多屈辱。那些氤氳在眼眶裡的淚水終於不可抑止地淌了下來。
夜宸雋的眸驟然一緊,脣角的笑謔卻越來越大,“不要在我面前擺出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瀟夏曦,假如三年前你一直用眼淚來讓我對你動心,那麼,三年後的今天,請你收起這些眼淚,我不會再爲它動心一分一毫。”
瀟夏曦擡起一雙淚眼,目之所及原本輪廓清晰的影像已經被淚水氤氳得一片朦朧,她看不清他。或者說,由始至終,她都沒有像想象中那樣看清楚面前這個人。
“既然你那麼恨我,爲什麼不放我走?”她顫動着雙脣,極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是的,他恨她。除了早前在他的眼裡她只看到淡若陌生的冷漠外,此時此刻,她還感覺到一股恨。
烙進骨血裡的恨由他深邃的眼眸裡綻射出來,那麼無可掩飾。
可是她想不明白,這種恨因何而起?從七年前他們山中偶遇,然後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來,所有的分分離離,歡笑愛慾,彷彿都在這一股恨面前,猝然變成了笑話。
“恨?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夜宸雋圈住她腰身的手霍地鬆開,猝不及防的,瀟夏曦仿如一團棉絮殞落在地上,他居高臨下地睨視着她,“你可以將它視之爲‘恨’,不過我告訴你,在我夜宸雋眼裡,女人無足輕重。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女人。”
他不再看她,徐徐轉身走向大門口,冷淡的聲音由遠飄近,一字一頓地落在瀟夏曦的身上,“你執意辭職,我不攔你。但是我會立即解散這個公司,公司上下人等都會因爲你這個決定而失業,甚至流離
失所。你該知道我的能耐,既然能進軍香港,我不會無備而來。”
然後,他猛地拉開大門走了出去,一直在門口豎起雙耳的楚曉曉不自然地垂下眼眸,卻在看到軟攤在地上的瀟夏曦時,又一陣偷樂。
活該!
撇撇嘴,她快步跟上夜宸雋,水蛇般的腰身靠了上去,笑意盈盈,“雋,我們準備上哪兒吃飯?”
“隨你。你喜歡吃什麼就吃什麼。”
“那……我們吃意大利餐吧。中環那兒新開了一家特級的意大利餐館,聽說口啤不錯……”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瀟夏曦依然呆呆地坐在地上,渾然絲毫感覺不到地板的冰冷。
再冷,也冷不過她此刻的心。
一種心力交瘁的疲憊感由始至終圍繞着她,她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
總經辦的秘書從外面跑進來,扶起她,關切地問道,“瀟副總,你沒事吧?要不,我安排司機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
瀟夏曦回神過來,搖了搖頭,攀扶着秘書的胳臂用力地站起,失魂落魄似的緩緩地走出了辦公室。
從洗手間裡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只是眼眶還是紅紅的,眼袋比較之前顯得更腫了。不過戴上了厚邊框眼鏡,如果不細看,幾乎察覺不出來。
纔要走出洗手間,意外地,卻與拿着咖啡杯的胡姬幾乎撞了個滿懷。她伸手攔住她,挑起眉眼看了她一眼,故作驚訝地低叫一聲,“哎喲,我們的瀟副總纔剛升職加薪,怎麼哭起來了?該不是剛纔去找老闆的時候,也被趕出來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以你這番模樣,還想爬上男人的牀?簡直是妄想。”
“你說什麼?!”瀟夏曦滿肚子鬱悶正無處發泄,偏偏胡姬是哪裡不癢抓哪裡,挑釁似的,非得惹惱她。
“你……吼什麼吼?”胡姬也嚇了一跳。
這是小綿羊猝然變身母老虎的節奏嗎?
瀟夏曦也不管她是否公司的行政總監,抓起她面前的咖啡杯,潑在她的身上,“你有本事就到新老闆那兒告我的狀,讓他直接把我炒了。沒本事的話,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瀟夏曦,你是不是瘋了?!”胡姬的尖叫聲引來一堆同事的矚目。
瀟夏曦不再理她,快步跑回自己的辦公室,拿了包就往外跑。外面車水馬龍,但空氣總比辦公室裡要好得多。她信信走在馬路上,走着走着,恍然不知自己該走向哪兒。
擡眸間,“永樂街”的牌坊赫然闖入她的眼瞼,她微一沉吟,徑直走了進去。
永樂街的建築風貌延續了明清的風格。乍一看,只是平平無奇的衚衕,可是走進去,卻發現很多極具特色的鋪子,有銀行、有小吃館、有雜貨店、有財務公司設置的分店、還有……當鋪。
瀟夏曦在其中一間並不突出的當鋪前停了下來。小夥計不經意地擡眸掃了她一眼,隨即低下頭去,繼續手上的算計,“有什麼東西是要當的?”
“我找人。”瀟夏曦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淡定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