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一絲危險從瀟夏曦的眼角蔓延到脣角。
“我的意思很明確。”胡姬媚笑着挺了挺胸，雙手叉腰大搖大擺地從她身邊擦過，然後立地轉身，妖魅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飄了上來，“一個懦弱的人怎麼擔得起公司副總經理的位置？難道走出去，讓全公司的人都陪着你成爲別人的笑話嗎？在這次管理高層會議上，其中的動議之一就是提出擺免你的副總經理職位。你是當事人，若是在場的話，這臉面不免難堪，所以才讓你缺席這次會議。我們可是爲你着想啊！”
瀟夏曦愕住，遂爾一陣熱血倒流，渾身像被人從頭到尾淋了一盆冰水。
指尖發寒。
在秘書早前呈上來的議程表裡，並沒有“擺免”這一項，估計是臨時才加上去的。她素知公司的內部鬥爭激烈，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卻原來赤裸得如此讓人瞠目結舌。可是，她不是受害者嗎？爲什麼轉瞬之間，反而成了整個事件的承擔者？
直至這一刻，她才明白人情冷暖的可悲！
果然高處不勝寒，同樣的，沒有人可以永遠地享受“幸運”的眷顧。而她，無權又無勢，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競爭社會裡，很自然的便成了強權下被無情踐踏的犧牲品。
冷笑一聲，她迎上胡姬滿臉的得意之色，“那要感謝胡總監的良苦用心了。我拭目以待。”
胡姬怔了怔，視線定格在那張精心修飾過卻沒有半分矯揉造作的臉上。
只是短短一個多星期的時間，這張原本再普通不過的臉，戴着厚厚的黑邊框眼鏡，身上穿的職業裝從來夠不上檔次，也從不噴哂香水，即便站在人羣當中，也不顯眼，此時此刻一下子如像涅磐再生，在她的身上，她明顯感覺到一股懾人的寒氣。
故意從鼻腔裡哼哼了兩聲，胡姬再不理會，轉身徑直走向會議室。
“經理，你沒事吧？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小秘書趨上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瀟夏曦的胳臂。
略略調整了心緒，瀟夏曦才轉向她，沉靜地吩咐道，“讓網絡部的主管來我辦公室一趟。”她需要了解整件事的始末。哪怕要重新面對那段黑暗的視頻，她也必須用事實來堵住悠悠之口。
小秘書應了聲，隨即撥響了內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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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內。
一片鴉雀無聲。
夜宸雋雙手交叉托住下巴坐在會議桌的主席位置上。在他的左右排，分別按照職位的高低，依次坐滿了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而胡姬的對面，明顯留空了一個位置。——原本屬於瀟夏曦副總經理的位置。
“我要知道，今天的視頻是怎麼回事？”他環視了會議室內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一圈，冷凜的目光彷彿有種洞悉的力量，將他們強自鎮定的面具逐一剝離下來，“你們可以不承認，可是這件事一旦讓我查出來，就不只是處罰那麼簡單了。”
在場的所有人不自覺
地都打了個寒顫，卻把頭垂得更低了。
胡姬睨了他們一眼，擡起眸迎上夜宸雋，極盡嫵媚地揚起了聲音，“發生這件事情實在是出人意外，可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除了追查到底外，還必須啓動應急措施。現在這段片子已經流傳在外，而瀟副總主要負責業務，她在外面代表的是公司，然而這件事無疑會成爲對手甚至是同行取笑我們公司的笑話。”
“那胡總監的意見是……”夜宸雋靠向後面的椅背，狀似懶散地看着她。
胡姬清了清喉嚨，繼續道，“其實不僅僅是我的意見，還有其他幾個董事和高管的意思，我們的一致認爲，瀟副總的位置暫時由其他人代替，待這件事風平浪靜之後，我們再審議她的復職問題。總裁，您看怎麼樣？”
雖是詢問，可是經她這麼一提議，在座的幾位董事相互對望了一眼，不住地點頭。會議室裡立時浮起了一陣議論的聲音。
其中一位稍顯年長的董事發言，“我也贊成胡總監的意見。那段視頻我看過，下面的討論區被人清楚列明瞭視頻裡的主角就是瀟副總。我們是做正常生意的，假若被我們的合作伙伴看到了，不僅對她本人的職業操守有所懷疑，也有損公司形象。在開會之前，已經有相關客戶將試探的電話打到我這來了，所以暫免瀟副總的職務是適當的人事安排。”
“嗯。我贊成。”
“我贊成。”
“我也贊成……”
其餘的董事與高管紛紛投下了贊成票。胡姬坐在座位上，微微低下頭，垂在額前的碎髮掩住了她的眉眼，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側面，脣角幾不可見的挽起了弧度。
突然“砰”的聲響，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從容淡定走進來的一道淺色的身影上。
胡姬反應過來，“嗖”的站起，朝着顫巍巍站在門口的瀟夏曦沉聲喝道，“瀟副總，總裁辦不是已經通知你不需要參加本次會議的嗎？你這樣擅自闖入，還將公司的規定放在眼裡嗎？”
瀟夏曦聽而不聞，只是循着聲音的來源望過去，率先對上的，卻是沉浸在爛漫光線下輕挑的一雙細長的媚眼，夜宸雋的眸。曾幾何時，她視這雙眸爲指向的導航標，只要他在，一顆躁動的心便會平靜下來。
可是，此時此刻，她看不懂眸裡漫射過來的目光裡蘊含着的各種意味不明。
“來人，請瀟副總出去！我們繼續會議。”胡姬的聲調提高了八個分貝。
緊隨在瀟夏曦後面的總裁辦的小秘書看着她，一臉的爲難。一邊是公司的開國元勳，新老闆的當前紅人兼行政總監，另一邊是新任命的公司副總經理，她得罪哪一人都是吃力不討好。
“你先出去吧！”夜宸雋輕啓着脣瓣，語氣不緊不慢，卻是對小秘書說的。她如釋重負，匆匆倒退出會議室，掩上門。
瀟夏曦淡定自若地一步步走近，直至自己的座位前才站定，面向着衆多的
高管，笑了笑，“我聽說本次會議是動議暫時罷免我的職務，所以請各位恕我不請自來。法院審理判決也需要被告列席，你們卻將我拒之門外，未免有獨斷專橫的嫌疑吧？”
她娓娓道來，這一番話說得凜然超脫而不失禮儀，所有人對望了一眼，均不說話。
“我們是在動議，並且已經進入了表決階段。瀟副總，我剛剛也跟你說了，讓你缺席的原因，是這段視頻引起廣泛關注之後你實在不適宜再出席本次會議。”胡姬斂起神色，依然不動聲息斜睨了她一眼。
瀟夏曦柳眉輕蹙，但很快化於無形，脣角彎起的弧線越加深刻，“我很感激胡總監的好意，我也承認，這次事件給公司各位同事帶來了困繞，我很抱歉。但是，剛纔我召見了網絡部門的主管，他向我反映，公司的內部網絡是經過加密處理的，一般公司外面的人很難繞過由網管人員設置的關卡而將這段視頻放上網絡。所以，我相信，製造這次事端的，是公司內部人員所爲。”
“那又如何？”胡姬精雕細琢過的臉深以爲然地蒙上一層冰霜，“事端的始末我們會查下去，可是現在討論的是如何消除外界對我們公司的員工招惹江湖黑幫的質疑。或許，瀟副總在這裡可以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胡總監不需操之過急。”瀟夏曦故意忽略她的目光，淡然道，“我所謂的‘製造’，指向的不僅是在公司內網上傳視頻，甚至擴散到外網，這只不過是報復行爲的手段之一。更有甚者，是陷害我的人勾結黑幫，並且蓄意擴大影響範圍。我請求公司要將這個害羣之馬驅逐出去！”
“莫非你有證據？”夜宸雋單手支頜地靠在椅背上，忽然冷不丁地問道。冷峻的下巴輕輕擡起，渾身上下透着一絲矜貴。
瀟夏曦微微一愕，從西裝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型錄音器放在會議桌面上，“這就是我的證據。”
胡姬定睛看了一下，倏爾笑了起來，“瀟副總，你不是在跟我們所有人開玩笑吧？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錄音器，就將某個人定罪，你未免太小兒戲了。我們還要開會，您請便！”
她語氣漸趨強硬，明顯又下了一次逐客令。
“裡面的錄音我已經聽過，是當天虐待我的黑幫大佬與那個人私底下的最後一次對話，還有他個人的招認記錄。”瀟夏曦理也不理，自顧自地將那個小型錄音器舉在手裡，面向在座的所有人一字一頓地道。
瞬時間，會議室內又浮起一陣竊竊私語。
“現在科技發達，錄音可以僞造。”坐在對面的胡姬臉色一變，眸光在瀟夏曦身上轉了一圈，隨即恢復了從容不迫的神情，“我不相信！”
“你大可不相信！但是如果我把這段錄音與視頻交給警方，由警方作出最公正嚴明的審查，這樣的結果，你總該相信吧？”瀟夏曦舉着錄音器，凌厲的目光大咧咧的落在她的身上，看見她放在扶手上的手緊攥成拳，美麗的脣角猶自挽起了一道弧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