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嫺閉上眼睛,現在的她,心裡沒有主張,不確定慕冷睿這位邪氣的大少爺,究竟是嚴刑逼供,還是殺人泄憤。
所有的人都關注着,卻誰都不敢上前制止,包括戴霜霖。
“啪”的一聲輕響,孟良嫺覺得腦門一震,身體猛然向後跌倒,重重的跌在地上。
人們都反射性的一閉眼,不忍目睹血液噴濺的場面。
等候片刻,孟良嫺並沒有覺得有子彈貫穿的感覺,驀然張開眼,慕冷睿正邪魅的笑着。
“這麼緊張做什麼?”慕冷睿將手中的手槍拋兩拋,輕蔑的說:“一把玩具手槍而已,就把你嚇成這樣?”
孟良嫺一翻身從地上跳起來,被他這樣戲弄,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將這位大少爺撕碎。
還沒等她衝過去,腦門又被硬硬的抵住,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慕冷睿陰冷的:“這次,可是玩真的,有種的你就別發抖!”
這輩子,都沒被槍口抵住過,今天偏偏被抵住兩回,就算不死,今後估計也要天天噩夢連連。
再被槍口抵住,細細比較,上次的雖然堅硬,卻沒有冰涼的感覺,難怪那只是玩具的,材質不同,感覺自然不同。
這次的感覺,堅硬,冰涼,那種涼意滲透到大腦裡去,伴隨着恐懼蔓延全身,這就是金屬槍口帶給她的質感。
慕冷睿的話音還沒落,她已經抑制不住的發抖,這是條件反射的自然反應,她努力想鎮定下來,而身體卻根本不如她所願。
“這次,你可就沒那麼幸運了……”慕冷睿陰冷的笑,笑的徹骨冰寒。
手指迅速的扣向扳機,根本不再給孟良嫺思索的時間,只要再往下一壓,這位半老徐娘,就會魂飛天外。
孟良嫺,這次真的怕了,真的怕了,雙腿控制不住的發抖,面部表情僵硬,脣角的肌肉已經不自主的開始痙攣。
她腿一軟,整個身體癱軟下來,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慕冷睿毫不手軟,黑洞洞的槍口,還是一動不動的瞄準她。
“慕大少……求你,放過我……”孟良嫺終於堅持不住,開始求饒,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方纔的嘴硬倔強,蕩然無存。
“現在才後悔,太遲了!你太高估了我的耐性!”慕冷睿陰冷的,聲音低沉,透着殺氣。
孟良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這位大少爺高擡貴手,她努力搜索着各種美妙的詞彙,卻一個都說不出口。
她垂死的,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像極了刺蝟遇到兇險的狀態。
“等一下,等一下……慕冷睿!別殺她!”一個女人清脆的呼聲,從門口遠遠的傳過來。
今天的追悼會,可真不尋常,接二連三的出現意料之外的人。
現在衝進門的這個女人會是誰?是來救孟良嫺的嗎?還是來幫助慕冷睿的?
孟良嫺聽到呼聲,微微擡起頭,滿懷期待的觀望,可是,她根本不認識這個女人。
慕冷睿扭轉頭,這個人,居然是他一直在找的女人,昨天一整天都在尋找這個人的下落。
戴雨瀟的至交好友--羅簫音,氣喘吁吁的進場,碩大的耳環閃耀着熠熠光華,襯托的她整個人都光彩奪目。
“慕冷睿,我帶了重要證人過來,你先放過她,有證人在場,不愁她不說實話……”羅簫音直呼其名,一點都不像其他人那麼恭恭敬敬的稱呼他慕大少,連慕先生都懶得稱呼一個。
慕冷睿卻絲毫不生氣,向她的身後看去,卻看到了不想見到的人--莊語岑。
“這就是你帶來的重要證人?”慕冷睿一臉的不悅,感覺羅簫音是在開玩笑。戴正德的死,怎麼會跟莊語岑扯上關係。
莊語岑也在面無表情的盯着慕冷睿,兩個人都不友好,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大概就是說的他們兩個。
羅簫音瞥了一眼莊語岑,鼻尖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不由的開懷大笑:“當然不是他,是他身後的人……”
孟良嫺向莊語岑身後的人望過去,面如死灰,知道這次的事,徹底穿幫了。
戴家做傭人二十多年的王媽,手裡拿着一包厚重的東西,用幾層報紙包裹着,走上前來。
羅簫音一直都是笑着的,爲現場增添了幾分輕鬆的氣氛,她示意王媽:“王媽,把你手裡的東西打開給大家看看,反正這東西你拿着心裡有愧,不如就趁這機會還給戴太太?”
王媽將層層疊疊的報紙打開,露出一疊厚厚的鈔票,鈔票的底層是暗紅色,不知道染過什麼東西。
她將那疊鈔票從報紙中剝離出來,走到孟良嫺面前,俯下身,語氣裡帶着歉意:“太太,這錢,我真的不能要,這上面,沾了老爺的血,我晚上一直做噩夢……老爺在夢裡對我說,不能讓你栽贓陷害二小姐,他是自殺的,只是想早點和二太太黃泉路上見面……”
孟良嫺渾身發抖的聽完這番話,一看到王媽出現,她就知道,這盤棋,她徹底輸了,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
她心中哀怨着,爲什麼,沒有任何一個人肯幫她們母女倆,那麼多的人,怎麼都在幫戴雨瀟。
平日裡,看戴雨瀟孤傲的很,沒幾個朋友,就是因爲如此,她纔敢陷害她,因爲她認爲她孤苦無依,陷害她十拿九穩。
哪裡料到,平白無故的,跳出這麼多人幫助她。這個小jianren,都不用親自出場,都已經將她全然擊敗。
“太太,這錢,你拿回去吧……我受不起……”王媽對孟良嫺還是恭恭敬敬的,將那疊鈔票小心翼翼的放在孟良嫺面前,轉身退下。
現場一片譁然,折騰這麼久,大家本以爲慕冷睿是仗勢欺人,真的沒想到,果真是孟良嫺栽贓陷害!
記者們的話筒,和閃光燈,紛紛向匍匐在地上的孟良嫺聚攏來,瞬間,她成了整個會場的焦點。
羅簫音笑呵呵的走到衆人面前,做個動作,示意大家噤聲。
等人羣安靜下來,她清清嗓子,大聲說:“大家一定很奇怪,這位戴太太,爲什麼會栽贓陷害戴雨瀟?”
有人想也不想就回答:“那還用說,還不是爲了家產!這劇情,太老套了!”
“可沒那麼簡單哦,再向大家報告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十八年前,就是這位戴太太,設計害死了他丈夫的情人沈夢琴……前不久被揭穿了,懷恨在心,繼而嫁禍戴雨瀟……”羅簫音大眼睛裡閃着靈動的光,臉上漾出詭異的笑意。
“哇--”全場的人都沸騰了,都向孟良嫺奔涌過來,有排山倒海的氣勢。
孟良嫺哪裡招架的住,慌忙爬起身來,向後猛跑。
越是奔跑,越是逃避,身後的人越是窮追不捨,她一直退到亡夫戴正德的遺像前,緊緊貼着牆壁,再也無路可逃。
“讓一下,讓一下,大家請讓一下……”羅簫音在後面吆喝着。
大家還是給這位爆出猛料的女士一點面子的,嘩啦啦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羅簫音拍拍掌,一羣人從門口涌進來,秩序井然,荷槍實彈,警方的人早就到了,只是一直沒有進場。
“張警官,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羅簫音對着爲首的張警官說。
張警官一揮手,兩個女警員上前,冷冰冰的上前,架起呆若木雞的孟良嫺往外走。
各路媒體抓住這機會紛紛拍照,孟良嫺把頭深深埋在胸前,戴霜霖趁這機會悄悄溜出人羣,不知去向。
張警官正欲轉身離去,慕冷睿喝止住他:“張警官,戴雨瀟在哪裡?”
他說完這句,羅簫音和莊語岑面面相覷,戴雨瀟不是被警方抓走了嗎,慕冷睿怎麼這麼問?不是明知故問嗎?
“慕大少,抱歉,現在……還在找……”張警官神情餒然。
“什麼?你們警方幹嘛吃的?居然把人弄丟了?”羅簫音眼睛瞪得很圓,一激動居然扯住張警官的衣領。
“這……我手下沒看好,戴小姐被劫走了……”張警官大庭廣衆之下被一個女人揪住衣領,非常的尷尬。
“要不要讓我趁這機會給你們曝曝光?這些記者們,就等着猛料呢!”羅簫音甩開他的衣領,一招手,便擁上前一大堆記者,擺好採訪的陣勢。
“別別,別,我們一直在努力尋找,所有的警力都調動了,還是沒找到人,請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張警官本來心裡很不爽,但是看到這陣勢,不由得心中駭然。
如果明天他上了報紙頭條,頭銜被抹掉不說,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出頭之日。
羅簫音擺擺手,記者們應和着退下,話筒和攝影機也被撤走,張警官才鬆了口氣。
慕冷睿輕笑,羅簫音一介女流,對這幫來自不同媒體的記者,卻自然而然的形成一種號召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不失爲巾幗英雄的氣度。
張警官惴惴不安的離去,這樣的警官做的真有幾分窩囊,羅簫音衝着他的背影狠狠呸了一聲,十分厭棄的表情。
慕冷睿幾天來一直陰鬱着臉,看到羅簫音,臉上有了幾分笑意,雖然他和這個女記者有幾分過節,她還公然讓他難堪過。
可是,戴雨瀟有羅簫音這樣的好朋友,讓他很感覺很安心。
不用說,她請假長達一個月就是爲了幫助戴雨瀟查找線索,看來早就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在朋友危難之際果斷伸出援手的女人。
慕冷睿覺得他的生活,自從戴雨瀟在他的視野中出現開始變得不同了。
以前他見慣了各種女人,唯利是圖的女人,貪得無厭的女人,附庸風雅的女人,那麼多的女人除了讓他得到片刻身體上的歡愉,在他內心裡,留不下半點痕跡。
戴雨瀟,一點點將他冷傲空虛的內心填滿,還因此結識了別具一格的羅簫音,讓他體驗到女人的不同,看到不同女人的更多層面,也是因爲這兩個人,讓他對女人萌生了一種情緒,那種情緒,叫做尊重。
事情都已經水落石出,污衊她的孟良嫺被警方抓捕,可是這個小女人,究竟被誰劫走了?
羅簫音在這裡,莊語岑在這裡,戴雨瀟,她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