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依言悄悄爬下牀，雙腳纔剛上沾地，全身就痛得針扎得一樣。
身上肌肉僵硬着，不時抽搐，每走一步，痛都會加劇。不過一天而已，身體的變化之快，已經在預示着什麼。
咬緊牙，她艱難的走向衛生間。
打開燈之後，她就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喘息着，從包裡取出止痛藥，顫抖着雙手倒出來。一顆藥撐的時間太短了，會在鹿晗面前露出破綻，這次她一連吃了三顆，像中了毒癮的人，只要能減輕她的痛苦，就不計後果。
漸漸，她蜷縮起身體，雙腿仍是禁不住的抽搐，表面肌肉都能看到跳躍的跡象。依言痛得冷汗直流，再也支撐不住的倒了下去，趴在冰冷的地上，眼淚悄然滑出了眼眶。
如果結局就是這個，她情願自己沒有重生……
就在這時，門被人推開了。
她一驚，掙扎着想要坐起來，一雙大手卻箍住了她的肩膀。
鹿晗狂亂的眸子，深深的鎖住她，完美得令人讚歎的顏容，在這一秒種被深沉的黑暗佔據了。盯住她佈滿淚痕的臉，他口中每迸出一個字，都像用了極大的力氣，“告訴我，你怎麼了？”
依言慌忙抹掉眼淚，笑着說，“剛纔做了個噩夢，挺可怕的，就一個人跑來這裡哭了……”
捏住她手裡的藥，他一點點揚起來，“那這個呢？”
“這是……這是有助於睡眠的。”依言避開他的視線，輕聲說，“最近失眠……”
什麼也沒再問，什麼也沒再說，他猛地抱住她，緊到恨不得將她就這樣勒進身體裡。依言被弄痛了，蹙着眉，卻沒有阻止他。
這樣的懷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貪戀多久。
良久，他放開她，說了一句，“地上涼。”就把她輕輕抱回臥室，放到牀上，然後他躺在她身側，雙手摟着她，溫暖着她冰涼的身體。
依言笑了笑，“鹿晗，你相信這世上有靈魂嗎？”
身後，他沒有回答。
“我信。”靜靜的，她說，“我更相信，你就是守着我的靈魂的人。只要你還在，我就在。”她給了他一張虛美的藍圖，讓他活着，守護着她給的飄渺的希望。
她是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或許，老天給她的任務真的只是彌補之前犯下的錯，教會他愛人，教會他珍惜……縱然也會有痛苦，那也是完整人生的一部分。
她離開了，他卻要活下去。
這是她對他，唯一的自私。
也許是藥物的副作用，眼皮越來越沉，再也撐不下去了。她閉上了眼睛，睡在他的懷裡。
懷裡的人沒了聲音，鹿晗卻收緊了手臂，偎進她的頸間，拼命汲取着她的氣息，纔不至自己會變得狂亂……
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黑暗直抵雲霄，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
旁邊電話響了。
鹿晗慢慢轉過身，走過去拿了起來，對面傳來吳亦凡的聲音，“鹿少，查到了……淩小姐上午去了醫院……”
每聽到吳亦凡彙報的一個字，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猶豫着，吳亦凡說，“鹿少，淩小姐現在的情況很不妙……”
呆呆地站在原地，仿若過了半個世紀之久。
鹿晗突然出聲，“去找虞俏！找到她，馬上找到她！！”
“是。”
握着電話的手，在微微顫抖，最後“砰”地摔到了地上，他痛苦的抱着頭，狠狠的撞着牆，兩眼通紅，面容扭曲着。
“不會死，不會死，不會死……”
喃喃的，他念叨着，反覆都是這一句。
直到額頭上的血流過了眼簾，他依然沒有停下。
依言睡得並不好，藥效的時間越來越短，三顆止痛藥也不過就是四個小時，外面天色還是灰濛濛的。
她痛得皺緊了眉頭，慢慢睜開眼睛。
當她看到跪在牀邊的人時，嚇了一跳，“鹿晗！你怎麼了？！”
鹿晗的額頭正在滲着血，血蔓延到了他的臉上，他不管不顧，只是緊緊握着她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視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依言想要起來，卻根本動不了，只能着急的看着他，“鹿晗，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受傷的？”
“不要死……不要死……”夢囈一樣，他重複着，“依言，不能死……”
依言的心臟被猛地一擊，神情滯愣着，無力的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還是知道了。
“我會救你！我一定會救你！”他倏爾起身，衝了出去。
“鹿晗——”依言擡起手，沒能抓住他。
外面傳來了他的吼聲，“不可以找不到！！”
“鹿晗……”依言急得跌下了牀，發出痛呼。
聽到她的聲音，鹿晗馬上衝了進來，“依言，依言……”緊張的抱起她，臉上恐懼加劇，把她摟在懷裡，有些無措的撫着她的臉，哄着她，“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沒事了……”
依言揪緊他的衣襟，聲音顫抖的哀求他，“鹿晗，別做讓我擔心的事，好不好？我不會死，我可以發誓，我不會死……”
定定地凝視着她，他艱難的啓開雙脣，“別騙我……你說，我就會信的，所以，你不可以騙我……”
心痛無以復加，伸手捧住他滿是鮮血的臉，“鹿晗，能再見到你，我真的知足了。”
望着她的眸，愈漸模糊，他突然笑了，眼淚混着鮮血淌過臉頰。輕輕擁住她，喃喃的說，“你是芙蕖，我是荷葉，不管你想到哪，我就陪你飄到哪裡……”
依言倏爾痛哭出聲，“不要，我不要你陪着我……”
上一世，她要了他的雙腳，這一世，她卻要了他整條命！
凌依言，你這個害人精！！
指腹輕拭去她臉上的淚，他笑着說，“依言別哭，我陪你，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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