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晚晚要上臺了,甩開她的手說了一句:“回家好好當你的大堂經理吧,這個圈子也不是那麼好混的,我後悔還來不及呢。”
她頹然癱坐在地上,淚水把妝弄花了。
她去洗手間補妝,跟幾個年輕人撞個滿懷。
一個年輕人喝斥她道:“你走路不會小心點?這是歐小姐的東西,撞壞了你賠得起嗎?”
她閃身一旁。
另一個人低聲道:“歐晚晚的這套衣服聽說值50萬呢。還有她的包,你們知道她有多少包嗎?
聽說她在北京專門有一套房子用來放她的包,壕吧?還有,她只喝1380塊一瓶的礦泉水。
唉,有錢人的世界是你無法想象的!”
她渾身冰涼地站在那裡,覺得腿完全不是自己的。
洗手間的鏡子映出了她的臉,妝花得不能看,黑一塊白一塊的粉和油弄得她的眼睛像熊貓似的。
她沒有去洗,也不想再化好妝。
用北京的一套房子來放包!只喝1380塊一瓶的礦泉水!
有錢人的世界是你無法想象的。
真是,貧窮限制了你的想象啊。
她跟歐晚晚,已經是兩個世界裡的人了。歐晚晚每次見到她,都會送她一個包,或是昂貴的化妝品、首飾、絲巾、衣服裙子,她感激地收下,穿戴上去向同事們顯擺。
同事們說,這麼趁錢的明星閨蜜,我也想來一打。
她很開心。
但現在,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字:恨。
一套房子的包,1380塊一瓶的礦泉水,所以呢,歐晚晚送給她的那些,只不過是她一套房子裡的包裡面的最次的最不想的那一個吧?
她感激涕零,歐晚晚卻在那裡冷笑吧:一個不要的包施捨給你,至於這麼激動嗎?
重點是。
她痛不欲生地想,歐晚晚的今天,是她給的!這世界上,誰都可以出名,誰都可以成功,唯獨歐晚晚不行!
是她讓歐晚晚陪自己去考電影學院的,是她逼着歐晚晚努力練習,希望兩個人一起考上。
是她成就了明星歐晚晚。然而,她自己現在卻比螻蟻還要卑微,在地上爬着,任人踐踏,哀求、哭泣都沒有用,那個叫歐晚晚的人不幫她。
她擦了一把淚水,重新化了妝,她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歐晚晚也是。
她要去表演了,歐晚晚是評委,她如果打了招呼,評委舉了牌,她就可以順利進入16強。她還是想再拼一拼。
她穿着一件粉藍色的短裙出場了,唱了一首英文歌《love story》。
黴黴的老歌,當年她和歐晚晚一起學的,爲了英文的發音精準好聽,英語很好的她沒少幫歐晚晚糾正。
這首歌是她們少年時的記憶,歐晚晚不會不感動。
她唱得很動情,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I closed my eyes and the flashback starts
I'm standing there
On a balcony in summer air
See the lights see the party the ball gowns
I see you make your way through the crowd
And say hello
Little did I know
That you were Romeo you were throwing pebbles
她哭了,淚水流滿了她的臉,再次把她的妝弄花了。
她覺得,就算歐晚晚不感動,評委們也會感動。她會留下的,她的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大部分評委都低下頭,似乎不敢正眼看她。
他們舉起了牌子,但都用白色的一面朝向她,上面的那個字格外刺眼刺心:NO!
她不相信這是真的,瘋狂地睜大被淚水無情沖刷着的眼睛,她看着歐晚晚,至少她會用紅色的那一面對自己說YES吧。
看到歐晚晚的那一刻,她目眥盡裂,歐晚晚把牌子舉起來,擋住了自己的臉。白色的一面,是NO。
她心裡有什麼東西“喀啦”一下輕輕地斷了,她卻覺得那是一聲巨響。
她突然笑了,笑得明媚而鮮豔,她朝臺上的評委們深深地鞠躬,說了一些感謝的話。而後,她優雅轉身走下舞臺。
淚水乾涸在了她的臉上,笑容也凝固在她脣邊。
她平靜地對自己說了四個字:你死定了。
她回到了漢東,從此跟歐晚晚絕口不提選秀的事,她們倆還是好閨蜜。
歐晚晚的父母已經去北京定居,歐晚晚逢年過節也不再回漢東,但還是會寄包寄化妝品寄衣服給她。
她收下,發微信誇張地說感謝的話。但那些東西被她扔在家裡的衣櫃底部,看都不會再看一眼。
她在尋找機會。
爲了這個機會,她佈下了一個大局。從兩年前開始,她就以粉絲的名義給歐晚晚寫騷擾信,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轉移視線。
“有我你不怕”大型公益演唱會在漢東舉行,歐晚晚要來演出,她不再猶豫。這個機會是上天賜予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她找好了場地,那個相通的兩間房,簡直就像是專門爲她設計的,如有神助。
知道這個秘密結構的人不多,只要混過警察的眼睛,她以後會以大堂經理的身份提出重新裝修,把這個暗門徹底拆除,痕跡將會永久湮滅。
她提前半年引誘了郭襄成,因爲這個計劃實在不可能一個人完成。她並不想嫁給他,只是利用他。
只要等暗門拆除,郭襄成就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她的證據了。
她偷偷複印了美國留學生曹欣語的身份證,以備冒名開房時用。
她設計先由郭襄成打電話給歐晚晚,當露西把電話給了歐晚晚後,她接了過來。
她對歐晚晚說,是我,你今天不要走,我們要談談。
她開始哭訴,說當年如何如何,現在又如何如何。歐晚晚,你欠我的太多了,你得要還給我。
她知道歐晚晚的脾氣,歐晚晚是不允許任何人質疑她的。歐晚晚果然急了,我欠你什麼呀,好吧,我今天就不走了,跟你把話說清楚。
如她所願,歐晚晚被順利地引回酒店。她和郭襄成預先搬開了兩個房間裡的花瓶,然後她在2003聽着,助理露西走了,她就拉開暗門走了過去,到了2001。
歐晚晚在臥室,暗門與2001相通的是客廳。歐晚晚沒有驚訝大叫,以爲她是從大門進來的。她是大堂經理,有鑰匙不是件奇事。
她沒有多費話,她知道好多人都是因爲話多喪命的。她並不想聽歐晚晚的解釋,只想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