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騰文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半夜了。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打開房門,將鞋子脫掉換成家居拖鞋,把揹包掛在門口牆上,隨後脫掉外衣將其掛在衣物架上,拿起置物架上的酒精仔仔細細噴灑一遍,再將其取下來丟進髒衣簍,最後將一次性手套脫下來丟進垃圾桶裡。
只有做完這些步驟,他纔會安心地拎着髒衣簍穿過客廳走入衛生間,將髒衣簍裡的衣服丟進洗衣機,打開水龍頭洗個熱水澡。
這是李騰文多年來養成的一種習慣。
不管多晚回家,也不管多累,在消毒洗漱之前,李騰文絕對不會直奔臥室躺在牀上,甚至也決不允許回家之後直接躺倒在沙發上。
即便在離開單位之前,他已經做了一遍徹底的消毒工作。
李騰文習慣把熱水開到很燙,並不是因爲有些轉涼的秋季,而是爲了沖洗的更徹底。
他的皮膚因爲熱水的緣故而泛起紅暈,像剛剛出鍋的水煮蝦。
李騰文是個30多歲的單身男人,瘦高,皮膚很白,棱角分明的五官以及總是看不到他情緒的眼神總給人一種疏離感。
父母因爲他單身這件事給他安排了很多次相親,逢年過節等親戚聚會也總把“該成家了”掛在嘴邊,後來,李騰文乾脆能不參加家庭聚會就不參加。
李騰文沒有什麼朋友,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
他也習慣了這種獨處。
於是,“性格孤僻”便成了他的代名詞。
他躺在牀上,打開手機短信。林淼淼依舊沒有回覆他的信息,已經好幾天了,林淼淼電話不接,信息不回。
他把手機放在一邊,閉上眼睛。明天是他的休息日,他決定在中午的時候像之前一樣走個過場般地完成那個相親任務,隨後去往林淼淼的住所查看一下情況。
李騰文穿着一件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戴着一個金絲邊框眼鏡端正地坐在咖啡廳一個靠窗位置,等待着母親安排的相親對象的到來。
“你好,李騰文是嗎?”一個穿着粉色連衣裙散着她黑長直頭髮的女人走上來笑着跟他打招呼。
李騰文連忙站起身,看着女人伸出來的手,猶豫了一下,輕輕握了上去。
女人算不上漂亮,但身上散發的書香氣息襯托了她的氣質,彌補了長相上的不足。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李騰文其實並不太擅長與“活人”打交道。
“要不,我們稍微瞭解一次彼此?”女人率先打破了這種沉悶的氣氛,喝了一口桌子上的檸檬水,故作輕鬆的問道。
“啊?我叫李騰文。”李騰文這話一出,女人噗呲一聲笑出聲來,剛剛喝進去的檸檬水有些嗆到地咳嗽了兩聲,李騰文見狀連忙給她遞紙。
“我,我知道你叫什麼...”女人接過衛生紙,擦了擦嘴角,接着說道,“比如,從你是做什麼的開始?”
這個問題讓李騰文莫名緊張了起來,好幾次別人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猶豫了好久,他才緩緩開口道,“面部美容師。”
“啊,你在美容院工作啊?男美容師比較少見。”女人顯然沒有聽到自己預想中的答案,她又喝了口水掩飾自己的尷尬,隨後假裝漫不經心地問到,“不過,介紹人說你是在政府部門工作...”
李騰文心想,這場相親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前幾個相親對象都是在問了自己的工作後,找藉口離開的。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畢竟他的母親確實是這麼跟介紹人說的。
他的母親也並沒有撒謊,他所在的工作單位確實屬於政府單位。只是他的母親在說到他工作的時候避重就輕罷了。
李騰文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場相親就這麼在尷尬中結束了。
這結果,本也在李騰文的預料之中。
他從咖啡館出來,徑直去了林淼淼住的地方。
敲了許久的門,裡面都沒有任何迴應。但李騰文似乎隱約聞到了從房間裡散發出來的一種奇怪味道,那種味道,對於李騰文來說,簡直太熟悉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