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士農工商,商爲四民之末,自古以來就是官府對象!這年頭,絕大多數的官員都只是看到了商人的富有,卻沒有看到他們行商的辛苦,只知道商人奸狡,卻不知道商人們在這世界上所起到的作用,他們只知道商人可以欺負,卻不知道,商人一旦發起火來,後果也是能嚴重到要命的……哼!”何貴冷哼道。
“敬之,你是說,富勒渾會把那些行商給逼急了?”和琳沒有覺察到何貴說這話時候的怨氣,只是聽出了話裡所隱藏的意思。
“逼急了倒不至於!官府積威之下,那些商人就算再急,我估計也不會鬧出什麼事兒來!”何貴搖頭嘆息起來,“咱大清國的老百姓,其實大都還是很老實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說過,靜觀其變,並非就是毫無應對……行商雖然有錢,卻比不上兩淮鹽商那種經營着事關國計民生之物的團體!所以,他們在朝廷上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力!而既然知道自己無法撼動富勒渾那個兩廣總督,自然不會做那種自討其辱的蠢事!可是,如果他們突然發現自己有那個整人的能力的時候,你們說,他們還會沉默嗎?”何貴眯着眼睛問道。
“不會!”這就像老子,當初在雲南的時候如果有對付李侍堯的能力,哪裡還會任由那老東西囂張!孫士毅暗暗說道。
“這就對了!”何貴又笑了起來,“呵呵。我還真的懷疑,那個叫什麼呂梁晨地,不是跟行商有仇,就是對富勒渾有怨,要不然,怎麼會想出這種爛主意!”
“那我們就……靜觀其變?”和琳問道。
“沒錯,我們就靜觀其變!先讓他們去鬧吧……沁齋兄你要做的,就是趕緊去接手水師。只要掌控住了這支負責海上防衛的軍隊。就掌控了十三行的命脈。那些行商就不能不來巴結你!不過,不管他們怎麼巴結,你也不要管!等火候到了,行商裡面有人虧了本兒,甚至破產之後再說。呵呵,到時候,我相信。只要一兩句話就足夠讓他們動心去對付富勒渾了!”何貴笑道。
“一兩句話!呵呵,我現在倒是真想看看十三行的行商突然間都反水之後,富勒渾會是什麼表情!可惜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孫士毅貌似有些可惜,嘆息了一聲,又向何貴問道:“和大人去接手水師,而我們兩人,就坐視富勒渾大權獨攬,傲視兩廣?”
“富勒渾是兩廣總督。管的是廣東廣西。廣西咱們管不着,可是廣東的事務還是要理一理的嘛!要不然,您說是不是?”何貴笑道。
“對對對。有些事,還是要理一理地!哈哈哈……來,喝茶!”
孫士毅大笑,端起茶壺給兩人倒茶。……而經過這頭一次“聚會”,何貴很輕易地就確立了自己在這“廣東三人幫”裡地軍師智囊地地位,同時也爲他日後在兩廣一帶的行事打下了厚實的基礎,使他成爲了日後廣東省權力第一的人物。不過,或者是太輕鬆了,許久以後,何貴想起這次見面,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覺得自己能輕易地就獲得在一個省份之中不可動搖的話事人的地位的經過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到都讓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他雖然也有這種心思,可在來之前,他還是想着要費一些功夫與時間地!但是,事情偏偏就是這樣!做一件事,有時候就是那麼的簡單!只要做了,就成了!
廣東!
在日後很多人的記憶裡,這是一個非常富裕的省份!經濟生產總值全國第一!九十年代的時候,何貴還很小,就聽過什麼“十萬大軍下廣東”的話。可是,身爲一名經常漂移的打工族,何貴卻比許多人都要明白廣東的富裕背後是什麼!
貧窮!
廣東地珠江三角洲十分發達,但是,廣東不發達地地方,窮的人家是許多人不能想像的。計劃生育在那些窮地方都不管什麼用,越窮生育地越多。山區的農村,還有很多家裡沒一件像樣家用品的家庭,有的農村沒有公廁.馬桶肥桶這樣的方便用品都沒有.村民都
當然,能讓何貴了解並記住這些事情的原因,就是他當初在廣州接連找過十幾份工作,居然沒有一個是超過一個月的,最短的甚至只有不到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從天堂到地獄一樣的感覺!那個老闆在招了他之後又面試了一個漂亮小妞兒!雖然那小妞兒的學歷比他高,工作經驗也比他豐富,專業也比他對口,可是,剛剛確定招收,才那麼短的時間就突然又改變主意,這樣打擊人,也太過份了吧?雖然那老闆爲這幾個小時什給了他一個月的工資,可這也彌補不過來這種心情上的壓抑與憤怒!
所以,他對廣東的印象十分的“差”!當天就坐火車跑去了長江三角洲!
直到“現在”纔回來!
……
“三叔,都跑這兒好幾天了,您到底要幹啥呀?咱回去吧!”何進喜很不爽。廣州雖然還比不上北京的繁華,但也十分熱鬧。城裡各種好玩、好看的東西都很多。雖然人人都說廣東話,讓他這個陝西小夥子聽着十分費勁兒,但也總比這四面荒涼的海邊強吧?
“剛來的時候你不還說這大海好看的嗎?怎麼現在就厭了?小小年紀就這麼沒有長性,長大了那還得了?”何貴在前面走前,頭也不回的說道。這裡是廣東省地海邊兒!不過這並不是在廣州港、黃埔港外面所看到的零丁洋。而是正正經經的面對着太平洋的地方!
香港島!
何貴剛到任才兩天,稍稍跟富勒渾等人見了一面,就撇下一身的事務,跑到了這個小島上。這個行動很是讓許多人費解了一番。他們不明白,這麼一個小島有什麼好看的,憑什麼何貴纔剛到地方就往那裡跑?何進喜身爲何家人,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這小子以爲何貴還想在廣東再圈一份兒地呢。
“人都說越年老才越長性,我纔多大?
何貴的訓斥。何進喜撇着個嘴。有些不服地說道。
“正因爲你年紀還不大。所以,爲了避免你年紀大了以後還是不長性,我就要好生訓練訓練你!”跟何貴鬥嘴,何進喜當然還遠遠不夠資格,三兩句就給打發了!要不是何貴的注意力全都在這香港島上,恐怕還能找藉口讓他一天不得安生。
“哼,您就訓吧……反正。爺爺叫我過來,就是讓您教訓來着!”何進喜也不惱。讀書不成,又不太會經營,能出來玩玩兒也不錯。這香港島雖然比不上江西廬山漂亮,但也總比邑莊地黃土好看。
“臭小子……”何貴看着這小子滿不在乎地表情,又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點兒閒地無聊?”
“成天跟着您到這到那,放着廣州城不管,非要到這小島上看水……能不無聊嗎?”何進喜答道。
“廢話不少!”何貴哼了一聲。手往外一指:“咱們在這裡也逛了兩天了。你呢,也應該知道了一些這香港島的事情!我就給你一個任務,怎麼樣?”
“任務?……不。不是跟這島有啥關係吧?我不幹,我要回廣州!”何進喜想了一下,又連連搖頭說道。
“誰沒讓你回廣州了?”何貴心裡小樂了一把,沒想到這小子還挺機靈,居然還懂得不能隨便答應什麼。可惜,面對自己這個三叔的“封建強權”,這小子就算再機靈,也沒用!
“嘿嘿,能回廣州就行!叔,你有啥任務?……你放心,我保證圓圓滿滿的給您做好!”聽到何貴似乎並不是要爲難自己,何進喜又高興起來。整天跟在何貴身後頭,他還真是早就有些不耐煩了。
“幫叔把這香港島,還有對面的九龍,畫一份兒地圖出來!”何貴似乎漫不經心地說道。
“畫地圖?”何進喜瞪起了眼睛!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何貴反問道。
“沒問題!我還當是啥大事兒呢!……您先去赤柱那邊休息休息,我多跑幾圈兒,保證兩天之後就把香港島這份兒交給您!”何進喜擼起了袖子,大聲說道。
“等等……你說,你只需要兩天?”似乎這小子有點兒沒弄明白。何貴急忙伸出手示意何進喜暫停,又開口問道。
“就這麼個小地方,還能用多久?”何進喜反應道。
“用多久?哼,你小子還沒明白我的意思!”何貴深吸一口氣,“我要的地圖,是按照一定地尺寸對比,不僅要標明每個村子,每個山頭,還要把海岸線的形狀,地形情況,以及九龍跟香港島之間的這個海灣的詳細資料都標上去。就連這海灣的哪些地方深,適合大船通過,哪些地方淺,只能用小船通過,這些情況也要一一的都記錄在你畫的地圖上面!
“啥——?”何進喜張大了嘴巴!
“什麼啥啥啥的?看你那沒出息地樣兒!”何貴板着臉教訓起來:“小小年紀就一驚一乍地,要是遇到大事兒咋辦?不就是畫個畫兒嗎?……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夠嗎?”
“兩個月?叔,你不是要讓我呆在破島上兩個月吧?這裡連個人煙兒可都沒有幾個呀!”何進喜急了,放着繁華的廣州城不讓玩兒,卻非要把自己撂在這“荒涼”地香港島,他開始有點兒“恨”何貴了。
“狗屁!這裡哪沒有人煙兒了?赤柱附近小有名氣的漁港嘞!……算了,看你也是頭一次做這種事兒,我再給你寬限幾天,要是不夠的話,三個月也行!”何貴倒揹着手又往遠處的海面瞧了瞧,說道。
“我不幹——”何進喜惱了。兩個月都不願呆,還三個月
“不幹也得幹!”何貴的語氣不容置疑,“我會留下人來看着你!地圖畫不出來,達不到我的要求,你就得給我繼續呆在這裡!明白嗎?”
“你……你欺負人!”何進喜“忽”地蹲到了地上嘟囓起來:“虧我爹還對你那麼好!哼……我非寫信回去,把這事兒告訴他不可!看他不罵你!”
“呵呵,罵我?臭小子,忘了是不是?我纔是咱老何家的當家人,當家的長輩教訓晚輩,天經地義,就是你爹在這兒也管不着!”何貴一腳踢在了這小子的屁股上,“還寫信告狀?你要是敢寫信,信不信我就把你給送回去?哼哼,想想吧,等你回到家的時候,邑莊的人都問了:進喜兒啊,這些日子跟你三叔都學了些啥?你咋說?難道就說,三叔讓我辦件事兒,給個小島畫份兒地圖,我不樂意幹,耍脾氣就回來了!…我看你漲不漲臉!到時候你看你爹是罵我,還是抽你!”
“我……叔,你沒那麼狠吧?”何進喜哭喪着臉問道。關西漢子向來重視臉面,真要是按何貴說的,他就算是回到了家,也得好些年擡不起頭來!
“我當然是沒那麼狠了……可誰叫別人不聽話呢!”何貴擡頭望天,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聽您的成了不?”何進喜耷拉下了腦袋,“可按您說的那種圖我不會畫呀!”
“不會畫?那你一開始還答應的那麼爽快?”何貴斥道,衝着這小子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
“我還以爲你要的就是個大概!想着隨便劃拉幾下就成了……”何進喜小聲說道。
“早知道你小子是不懂裝懂,想給老子應付公事兒!”何貴罵了一聲,又嘆了口氣,“放心吧。回去之後我就會派專門的人才過來幫你!”
“嘿嘿,謝謝三叔!就知道三叔你對我好!”何進喜笑道。
“現在又成對你好了?臭小子,變臉倒快!”何貴笑罵了一句,又正色說道:“不過,你小子給我記住嘍,地圖要是達不到我剛纔的那些要求,就不許回廣州!”
“您擎好吧!”
……
何貴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想要一幅香港地圖,或許是因爲某些情感在作祟,反正就讓何進喜帶人去畫了!之後,他就離開了這個小島,回到了廣州!那裡,還有許多事務要他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