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試驗?”聽到孫士毅的話,富勒渾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找個死囚,然後給他吸食鴉片!”孫士毅說道。
“是不是太殘忍了?”何貴不是沒見過吸毒的癮君子,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可是……“算了,反正要死,等他顯示出上癮之後的症狀,再給個安樂死賠償吧。”
“那好。就找個死囚!”何貴一方有三個人,而且吸食鴉片確實有違先帝禁令,也是自己理虧,富勒渾剛開始的時候雖然生氣,此時卻也不願太過份,便答應了下來。
“如果證明鴉片有害,大人是否要上奏朝廷,請求全國禁菸?”何貴又問道。
“若真是如你所說,自然應該。可是,如果不是呢?”富勒渾反問道。
“不是?哼,何貴對天發誓,如鴉片無害,便辭官歸鄉,永不入仕!”何貴單掌舉起,手心向前,厲聲說道。
“敬之……”聽到何貴這話,和琳急忙叫道。
“何大人,萬勿意氣用事啊!”孫士毅也叫了起來。
“你……”富勒渾也沒想到何貴居然會當堂立誓!難道,這鴉片真個有這麼大的害處?這老頭本就有些不安的心,越發有些虛了。
*……
何貴在富勒渾面前立下誓言一事在廣州城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首先受到影響的就是十三行的那些行商們。因爲,鴉片大多是經過他們地手。才進入到境內的。而且還是按照藥品納的稅,一箱繳納稅銀三兩,當然,他們也知道雍正的禁令,可惜,在暴利面前,沒有人會當回事兒。
而接着感受到威脅的,就是那些得到消息的洋商們了。因爲鴉片是他們帶來的。+:.片過來地。
18世紀地全球貿易遵循海洋季風地洋流。周而復始,宛如一輪逆時針行走的旋轉木馬。動力是商業利益,載體則是橫行世界的帆船。在大航海時代的航海地圖裡,中國正處於這場遊戲的地理中心。在每年的1月,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船隻藉着冬季洋流地尾巴,開始遠航。在倫敦,滿載本土製造品和烈酒的快船開始起航;在廣州。上個交易季換來的茶葉和瓷器裝滿帆船開始返航。新的一輪全球海洋貿易循環就這樣正式啓動。
按照東印度公司的貿易計劃,他們幾乎不用自己花費白銀,就可以通過一連串的三角貿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前提是隻要有船。
東印度公司代表了一羣海洋野心家們的夢想,而在英國國內,工業革命剛剛啓動,消費擡頭,那些醉心於食貨地人們,對一切中國趣味趨之若。中國茶自然首當其衝。泡在茶杯裡地正是上一個貿易季從武夷山採下的鮮嫩葉子。那些年,一部荷蘭話劇《茶迷貴婦人》,已經在整個歐洲風靡了半個世紀。不止是話劇本身,還包括話劇裡的主角們。下午茶,已經改變了英國人地日常起居生活,也隨之改變了整個貿易格局的重心。
可是,當洋商們跨過重洋,滿懷雄心壯志的來到中國的時候,他們發現,自己的打算都落空了。中國人,自給自足,幾乎就不需要他們的產品。所以,他們必須爲自己購買的貨物支付現金!於是,他們在世界各地掠奪的白銀,像打水漂一樣,扔進了中國人的口袋。
在這個時候,歐洲人依然認爲,金銀的大量外流,會使得自己的經濟受到創傷。可是,他們卻沒有辦法從中國人手裡重新把那些金銀再賺回來。以至於,每一次從歐洲出發,他們不再帶上貨物,而只能直接帶上大把大把的銀元!這麼一來二去,一部分商人爲了能夠彌補這種現金的虧額,就開始在自己的貨船上附帶上一些鴉片,並且,數量逐次增加。漸漸的,達到了現在的規模。
可是,鴉片是有害的!
以前,他們還可以通過行賄官員而讓這些東西冒着藥品的名字入關,畢竟,鴉片對疾等病症也還有些特效,馬馬虎虎也還能說得過去。可是,現在有一位方面大員將鴉片與自己的仕途聯繫到了一起。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使得鴉片的進口再也無法堂而皇之的進行!
所以,一些有遠見的洋商開始有些心情惴惴起來。
……
富勒渾讓按察使司的人從大牢裡找出了三個人。三個死囚,按何貴的要求,都是證據確鑿、死有餘辜的惡棍!哪怕是這些人的案子上有一絲的疑點,何貴都不同意拿來試驗。不過,按照律法,就算是死囚也是不能隨意拿來殺的,必須等到刑部規定的秋決時間。所以,知道這個試驗的人,整個廣東省加起來不超過十個。
不過,試驗纔開始沒多久,所有人就已經知道何貴嬴定了。因爲在試驗進行的時候,按照何貴的要求,富勒渾、孫士毅還有和琳等人也都開始停止吸食鴉片!孫士毅跟和琳還好,兩人才吸了幾天,趕緊停下來倒也沒有費多大的勁兒,但富勒渾可就難受了……頭痛、發冷、肚子痛,一開始這老頭還希望自己受涼感冒了,可是,經過郎中接連三天十數次的診斷所得出的結果,他並沒有得病!而沒有得病的話,那就只有毒癮發作了……
“現在那老頭可真病倒了,說是一天到晚都躺在牀上嚷着說‘要死了’!哈哈哈!”
孫士毅剛從總督府回來,來布政使衙門找何貴商議事情。這兩天,他在兩個衙門之間跑得很歡!
“他不是說才吸了不到一年嗎?而且也不常吸,應當還不至於要命纔對!……可別自己嚇自己。最後給嚇出別的病來!”何貴笑道。
“我看倒是十有八九,哈哈哈!”孫士毅很慶幸。還好自己沒吸幾天……雖然這停吸地幾天裡,自己老是回想起吸食鴉片時那飄飄入仙的感覺,可是,總算剋制住了。再加上何貴一開始就將他家裡所有的鴉片都給收繳了,他就是想吸也沒地兒去,所以,這種感覺在經歷了一些日子之後。總算沒能再來侵襲自己。而這也讓他進一步確定
的“魔鬼花”的說法。不是魔鬼。又豈能如此誘人是好玩意兒。哪能讓一個健康的人一停下服食就渾身不得勁兒?
“那些行商們怎麼說?”何貴又問道。
“自然是認罪。不過,富勒渾恐怕不會饒了他們……至少,罰銀是少不了的!”孫士毅答道。
“罰就罰吧,明知鴉片有害,還使勁兒的買,只圖利益,不想後果。不罰他們個傾家蕩產就不錯了!”何貴恨恨地說道。要不是那些十三行地行商們,鴉片恐怕還不至於鬧到那麼大地危害,雖然,那只是“以後”地事情,可只要有這個苗頭,就得掐死!
“敬之啊,這回你可想錯了。富勒渾可真是要把那些有份兒購進鴉片內銷的行商給罰個傾家蕩產呢。說不定,還要給定罪!”孫士毅又說道。
“哦?有這麼嚴重?”何貴問道。
“還不是那個呂梁晨?”孫士毅冷笑了一下。“據說。富勒渾的鴉片,就是這傢伙呈上去的。也就是因爲拿出了這個‘好東西’,再加上本身還有點兒本事。所以纔得到了富勒渾的信任。可惜啊,富勒渾現在有了毒癮,他自己呢,據說也經常吸食那東西……所以,一爲了自己出氣,二爲了不讓富勒渾誤解,他就提議,將有份販賣鴉片的行商,一律捉拿問罪,並查抄家產!”
“哈……他倒還真夠狠的!”何貴笑道。
“這還不算。這傢伙還說,要把那些販運鴉片至我中國地洋商,一律扣下!將其資財沒收,以作效尤!”孫士毅又說道。
“什麼?他窮瘋了怎麼着?富勒渾怎麼說?”何貴叫了起來。沒錯,洋商可惡,爲了賺錢不擇手段,不僅該罰,就是殺了也沒錯。可是,真要是按呂梁晨說的那樣去做,豈不是要很大的激起洋商與官府的矛盾?這樣的話,他以後的計劃又怎麼能夠展開?一個保商制度就已經夠麻煩的了。他前兩天才剛剛寄了封加急快件去北京,希望能勸說和珅讓清廷不要同意施行這種制度,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把握並沒有多大。反正保商制度之下,倒黴地是商人,只要官府地收入有保障,那些官員誰會管商人是死是活?
“富勒渾還在考慮。不過,我看他同意的可能性不小!你也知道,這老頭現在都快恨死鴉片了!恨烏及屋之下,不好好發作發作,恐怕會憋壞的!”孫士毅笑了起來。
“可他如果這麼做地話,
“你也別擔心。這海關之事,一直都由總督府跟海關監督管着,咱們也就是幾個望風的!所以,就隨他們去吧!反正,他們如果處理好了,少不了你一份兒揭發之功,如果處理不好,呵呵,正可爲你我讓開向上的道路!”孫士毅拍拍何貴的肩膀,微笑着說道。
“這人還真是走到哪裡,就把事兒惹到哪裡!”
何貴的布政使衙門外面不遠有一個酒樓,經常有一些差役來這裡喝茶。酒樓兼營客棧生意,吳鮮陽等人來到廣州沒幾天,就落腳在這裡。以此爲據點,時不時的去探聽一下何貴衙門裡的消息。
“管他呢。反正,找到機會,咱們就給他來上一下子,完事兒!”吳鮮陽還是女扮男裝,身邊坐着兩個漢子。一個就是當初在邑莊一起殺過大內侍衛的王光祖,另一個,則是齊林的弟子姚之富。這個姚之富雖然輩份較低,但武功並不差,而且精於算計。現在三陽教那邊正受到巨大的壓力,李老道身爲教中智囊,一時半會兒離不開,宋之清也一樣,齊林有官家身份在,也是如此。但三人又都害怕吳鮮陽萬一被仇恨蒙了眼,不顧一切的動手會壞事兒,所以,就把這麼有些頭腦的弟子派過來協助。
“師叔祖,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咱們畢竟是在人家的地頭兒,就算動手容易,可還是要先考慮好退路!”姚之富聽到王光祖的話後,低聲說道。
“你小子就是怕這怕那。只要何貴一死,城內必然大亂,到時候,趁亂出城就是,我就不信有誰會注意到咱們三個!”王光祖不屑地說道。
“王師弟還是不要太大意。那一次在開封,我跟李老就是險些被何貴給圍死在城內!那時候,城內照樣是大亂成一團……”吳鮮陽似乎又想起了王伏林以及狗子等人身死的那一天,拳頭不知不覺得又攥緊了。
“其實,何貴這次鬧騰,倒爲咱們提供了一個好機會!”姚之富突然說道。
“哦?什麼機會?”王光祖問道。
“他不是說鴉片有害麼?那些買賣鴉片的人肯定會恨他……因憤恨而生出殺意,豈非正常之極?”姚之富淡淡地說道。
“是個機會!……不過,替罪羊有了,我們又怎麼動手呢?都看了好幾天,都沒能找到機會!”吳鮮陽說道。
“如果能把他引到城外的話就好了。那樣,我們動手的機會一定會很多,而且之後也能輕鬆退走!”姚之富又想了想,說道。
“不如去把他的家眷……”王光祖話沒說完,就在吳鮮陽跟姚之富的逼視之下低下了腦袋。……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想過這主意,可是,想綁架人,也得動得了手才行啊!那何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居然把山西心意六合拳的宗師戴文勳給請動了,給師雨煙一行保駕!那可是天下聞名的高手,有這麼一位人物在,別說就他們三個,就是再來幾個,也不頂事啊!何況,戴文勳還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帶了好幾名同樣武藝高強的弟子!(後世郭雲深號稱“半步崩拳打遍天下無敵手”,戴文勳是其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