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準備調走

通過師雨煙的介紹,何貴總算知道了棋壇“雙壁”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康乾盛世”不管符不符實,但這一百多年年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安定時期。尤其是中原一帶。所以,閒來無事,鬥棋便成爲達官貴人們所喜愛的一項雅事。於是,這一段時間成爲了清代的一個棋壇高峰。衆位國手之中,又以樑魏今、程蘭如、範西屏、施定庵四人爲最,號稱“四大家”。

“既然是四大家,怎麼就這範西屏跟施定庵號稱雙壁呢?其他人就不行?”何貴問道。

“不是其他人不行,樑魏今、程蘭如二位是前輩,年紀大了,精力不足,論及棋力自然就不及範、施兩人了。”師雨煙笑道。

“原來如此。那這位範先生到底是怎麼個厲害法?”何貴以前也常看體育新聞,對圍棋方面倒還稍稍知道幾個名手,什麼聶衛平、馬曉春、常昊、李昌鎬等人倒也不算陌生。他甚至還知道中國棋院的院長是陳祖德。如今聽師雨煙提到現在的國手,八卦之心忍不住稍稍跳動起來,又接着問道。

“範西屏,名世勳。海寧郭店人傳聞其父是個棋迷,直下到家道敗落仍未盡興。可惜棋藝始終不高,只把這一嗜好傳給了兒子,傳說範西屏三歲時,看父親與人對弈,便在一旁呀呀說話,指手畫腳了。其父見兒子與己同好,甚是歡喜,卻又唯恐兒子和自己一樣不成氣候,便帶兒子拜鄉里名手郭唐鎮和張良臣爲師,棋藝日見長進。可是久了之後,兩位老師的棋力都不及他了。其父又送他拜山陰國手俞長侯爲師。俞長侯棋居三品。有這位名師指點,範西屏長進更快,十二歲時就與俞長侯齊名了。三年後。竟已受先與先生下了。他與先生下了十局。先生完全不能招架學生的凌厲攻勢,均敗在學生手下。從此,俞長侯不再和他下棋。他十六歲時,便成爲聞名天下的國手。”師雨煙說道。

“嗯。在意料之中。圍棋這東西,確實是越年輕越厲害。”何貴說道。

“那可未必。方今天下棋手多如牛毛,年輕之人亦是不少,可敢於範西屏先生對弈,且對弈而勝者。還沒聽過有誰呢。”師雨煙說道。

“哦?難道這位範先生還是棋壇戰神?”何貴突然間想起了以前看新聞,聽到“石佛”李昌鎬之師,韓國老將曹薰炫老當益狀,曾經屢次戰勝後輩能手,號稱“戰神”。難道這位範西屏先生也是如此?

“戰神?呵呵,這名字倒是頗爲符合範先生的風範,只是未免殺性太足,有傷圍棋雅緻之意。”師雨煙輕笑一聲。又接着說道:“範先生學成時,又正值太平盛世。他和俞長侯同住松江,受到棋藝名家錢長澤的盛情招待。其時天下太平,大官們多閒聊無事,他們爭着拿銀子請強手與範西屏較量。以此爲樂。當時棋林高手樑魏今、程蘭如、韓學之、黃及侶都紛紛敗在範先生手中。棋手胡兆麟,人稱胡鐵頭,棋力甚兇猛,也常是範西屏手下敗將。而當時能與範先生抗衡地,只有一個人。就是四大家之一的施襄夏。也就是施定庵。不過,據傳聞來看。施襄夏思路不如範先生敏捷靈活,兩人對弈,施襄夏常鎖眉沉思,半天下不了一子,範西屏卻輕鬆得很,似乎全不把棋局放在心上,甚至應子之後便去睡覺。有一回對局,範先生全局危急,觀棋的人,都認爲他毫無得勝希望了,必輸無疑。範西屏仍不以爲然,隔了一會兒,他打一劫,果然柳暗花明,七十二路棋死而復生,觀棋者無不驚歎。”

“每個人地性格不同,下棋地棋風也就不同。苦思的不一定就差,靈動的不一定就強。傳這話的肯定是範西屏的棋迷。”何貴笑嘻嘻地說道。

“夫君大人果然是一語中的。人都說,定庵如大海巨浸,含蓄深遠;邃密精嚴,又如老驥馳騁,不失步驟。又稱西屏奇妙高遠,如神龍變化,莫測首尾,如祟山峻嶺,抱負高奇。兩人棋風雖然不同,棋藝卻是相差無幾!”師雨煙說道。

“兩人真就沒有分出勝負過?”何貴又問道。

“範先生和施襄夏本是同鄉,年齡又相仿,未出名前,兩人常在一起下棋,各有勝負。後來他們相繼成爲國手,便分道揚鐮,各奔前程,相聚時便不多了。不過,兩人於乾隆初年曾在京師對弈十局,以後,乾隆四年時,二人受當湖(又名平湖)張永年邀請,前往授弈。張永年請二位名手對局以爲示範,範、施二人就此下了著名的當湖十局。傳說這當湖十局下得諒心動魄,是範、施二人一生中最精妙的傑作,被稱爲歷代對局中地登峰造極之局。天下棋手對其評價極高。不過,這十局下完,兩人還是無法分出勝負。”

“這想必就是雙壁的來歷嘍?”何貴笑道。

“或許是吧,這個我也就不太清楚了。”師雨煙笑了笑,又鄭重道:“老公,你萬萬不可小瞧了範先生。你可知道?湖廣總督畢沅都曾經是範先生的學生呢!”

“真的假的?”何貴嚇了一跳,一直鎮壓着何義的手也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這個畢沅可不是普通人。此人還是舉人的時候就受到了乾隆地喜愛,任內閣中書、軍機章京。之後以官員之身參加會試,得中頭名狀元,入翰林院,之後不久就被任命爲陝西秦階道道員。之後,歷任陝西按察使、布政使,後來,又任陝西巡撫,因功升爲一品。李侍堯調任閩浙總督之後,他便由陝西巡撫任上升遷到了湖廣,爲當今八大總督之一。可沒想到,自己兒子馬上就要拜的棋術老師居然也是畢沅的老師。雖說這只是棋藝上面的,可是起碼也是一層關係啊。

“當然是真的。畢沅曾寫過一處詩稱讚範先生。其中有這樣一句:君今海內推棋聖。還寫過一首稱讚先生棋風地詩:淮陰將兵信指揮,矩鹿破楚操神機。鏖戰昆陰雷雨擊,虎豹股粟瓦尾飛。烏道偏師方折挫。餘子紛紛盡袒左。忽訝奇兵天上下。當食不食全局破。那時候,範先生還不到四十歲呢!”師雨煙答道。

“乖乖隆地冬,煎餅卷大蔥。韋爵爺這句話當真要得!”何貴莫名的冒出來一句。

“範先生不僅棋下的好,人品也是一頂一地。他向來不求圍棋之外地其它生財之道,就是賺了錢也要分一半給鄉中地困難人家。連袁枚袁大文豪也曾說過吾不嗜棋,獨嗜西屏,說天下尊官文儒多不及他!”師雨煙抱過了擺脫鎮壓後一蹦而起的何義,將其攬在身邊。又接着頗爲自豪地說道。

“這範西屏先生既然這麼厲害,你們是怎麼把他老人家請來地?咱家這大少爺當得起人家的教誨麼?”何貴又指着何義,有些好奇地問道。

“怎麼當不起?”聽到何貴看不起自己兒子,師雨煙立即就反駁了回去:“範、施二位授徒衆多,義兒在這些徒弟之中,還是身份高的呢。”

“就一陝西小農戶的兒子,有什麼高不高的?”何貴撇了撇嘴,又問道:“雪韻到底是怎麼把人請來地?”

“你忘啦?雪韻的蛇油膏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師雨煙笑道。

“蛇油膏?”何貴先是一怔。接着恍然大悟。那範西屏既然在乾隆初年的時候的時候就已經名聞天下,到如今想必已經是年事已高。人年紀一大,自然就難免有些腿腳不好風溼痛什麼的。師雪韻治出來的蛇油膏對風溼有奇效,只是售價極貴。想必就是因爲這個,那範老先生才被吸引了來。其實。何貴的猜測倒也大致準確。只是,何貴卻沒有想到,就是因爲這位範西屏範老先生,他何家居然出了一位鼻祖級地人物。只不過那些都已經是後話了。

乾隆五十六年五月,經過一個多月的行程。英國使團在馬爾戛尼的帶領下進入了北京。何貴雖遠在廣東。卻一直密切關注着這場東西方的首次接觸。而或許是因爲英國人上一次對廣東的襲擊,也或許是因爲馬爾戛尼在廣東地遭遇。這一次的接觸與歷史上的記載有了一定的出

首先就是禮節方面。本來按照歷史,馬爾戛尼是得到了乾隆的寬大對待,最後得以用覲見英王地禮節面見乾隆,可是,這一次,負責接待地和與福康安都異常的強硬,兩人堅決要求馬爾戛尼對乾隆行三跪九叩大禮。而馬爾戛尼也非常地堅持,不管和與福康安如何的施壓,就是不答應下跪。於是,光是這禮儀之爭,就足足爭了半個月。

而馬爾戛尼等人先前所準備的,諸如“爲英國貿易在中國開闢新的港口”,“儘可能在靠近生產茶葉與絲綢的地區獲得一塊租界地或一個小島,讓英國商人可以長年居住,並由英國行使司法權”,“廢除廣州現有體制中的濫用權力”,“在中國特別是在北京開闢新的市場”,“通過雙邊條約爲英國貿易打開遠東的其他地區”,“要求向北京派常駐使節”等要求也沒有一項被提出來。

而就在何貴以爲這場接觸在一開始就有可能崩盤的時候,事情卻又突然來了一個戲劇性的轉折:馬爾戛尼跟喬治.貢斯答應向乾隆下跪。雖然不是三跪九叩,但確確實實是下跪了。

後來何貴才知道,促成馬爾戛尼答應這一條件的“罪魁禍首”就是和。

爲什麼是“罪魁禍首”?原來,和爲了向乾隆請功,滿足那位自大皇帝的虛榮心,居然跟馬爾戛尼達成了一貢協議:馬爾戛尼跟喬治.貢斯答應向乾隆下跪。他則促使乾隆答允英國人提出的“釋放在廣東被俘的所有英國海軍官兵”這一要求。因爲在和看來,那幾百名英國水兵沒多少人喜歡,脾氣暴燥,賣也沒人買,除卻少數已經死了之外,剩下的一直呆在北京附近做苦力,還經常鬧事兒,並沒有什麼實際價值。遠不如一場功勞實在和“天朝上國”的面子重要。

對此,何貴感到一陣光火。

要知道,那幾百名水兵經歷過跟廣東水師以及廣東綠營的戰鬥,深知中國軍隊的虛實。而且,這些傢伙在中國受了這麼多的苦,肯定一個個對中國懷恨在心,如果放了回去,必定會將他們的情緒散播到英國國內,成爲促使英國跟中國開戰的一個重要因素。如果這其中再有幾個成長爲什麼將軍級別的,這後果恐怕將更加嚴重。

不過,光火之後,何貴卻又是一陣慶幸。他原本就覺得自己對馬爾戛尼等人刺激的還不夠,在廣東的那些遭遇恐怕還無法促使英國跟中國動武,至少不會立即動武。可是,那在中國吃了兩年大苦的幾百名英國水兵卻會替他完成這項任務。到時候,一夥滿懷敵意,卻又精明無比,深知中國軍隊戰鬥力的英國人,將會有極大的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打開中國國門的任務。而這一切如果發生了,和樹大招風,必定會被推到前面承受所有的罪名,而他何某人卻可以大樹底下去乘涼了。

所以,何貴一面繼續密切注意京城的消息,一面不動聲色的安排着廣東方面的防禦工作,以免那些英國人真的決定動武,先他的廣東報仇,拿他開刀。可是,何貴沒有想到,就在他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萬事俱備,只欠西風的時候,北京突然又來了一封信。這封信,將他的心情由希望的頂端打入了鬱悶的谷底。

原來,這封信是和寫來的,在這封信上,那位和中堂告訴他,要他準備接任湖北或者四川巡撫。這也就是說,如果英國人的脾氣稍稍好一點兒,行動遲上一點兒,他在廣東的時間可能就不夠了。雖然何貴並不是在乎那什麼功勞,可是,接替他來掌控廣東的人萬一是蘇凌阿呢?以那傢伙的能力能保住廣東嗎?萬一再來個厲害點兒的巡撫,利用他的安排再把英國人給打殘或者打敗了,讓對方不敢跟中國較勁,那就更糟了。要知道,他的打算也就是保廣東不失,驅使英艦去襲擊其他省份而已。而這其中,廣東的安危又要讓位於“大清國一定要吃敗仗”。所以,其中的操作非比尋常,一個不好,就有可能將所有的努力盡付流水。可是,他的打算偏偏還又不能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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