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貴終於還是跟着何老大回了何家大院。當然,所謂的何家大院自然不可能跟山西喬家大院、曹家大院之類的相提並論。但在小小的邑莊,除了另一大戶方家之外,也沒有什麼人家能夠比得上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何家大院還真不入何貴的眼界。雖說他何某人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可不說那頤和園、避暑山莊什麼的,光是故宮也逛過好幾個呢。北京故宮就不說了,南京,西安,洛陽,開封……還真就不少。到這兒恐怕就有人要問了,爲什麼何貴沒什麼錢還去過那麼多地方呢?還不是那三個字:窮開心唄!
不說別的了,咱們話轉正題。
何老大爲什麼要何貴跟着他回家呢?前文說過,何桂這個是個癩漢,平時雖然也做些活計維持生活,但這種過得有今天沒明天的人在急了又找不到活幹的時候,難免要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只是這邑莊民風還算淳樸,再加上這何桂平時倒也還算老實,所以,雖然被抓了幾次,教訓過幾回,大傢伙倒也沒把他怎麼着。不過,不怎麼着卻並不代表就瞧得起。陝西自唐朝安史之亂之後,就多遭兵災,從那以後,這裡就沒有再恢復過以往的輝惶,而且,隨着時代的發展,這裡老百姓的日子也是越過越苦,在地裡刨食的同時,還要應付不時而至的天災人禍,實實在在的應了那句話: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而也正是因爲如此,陝西老百姓骨子裡也越發的堅韌,對那些不會過日子,整天遊手好閒的人也就有些發自內心的蔑視。而何桂這種人,如果不是忙的時候人手不足,再加上這傢伙的價格便宜,恐怕也沒有什麼人願意僱他做工,事實上,就算僱了,許多人家還是不放心,總要留個心眼看着。
可何貴卻也是運氣。
本來,這已經是快過年了,何老大爲了圖個喜慶,雖說一向瞧不起何桂,但還是大發善心施了點兒糧食,甚至還附贈了兩個烙餅。要知道,在陝西有些窮地方,就是地主也不可能經常吃到烙餅,就更加不要說何桂這種人了。一輩子吃麪的次數都能數得過來。
可是,偏偏那位何家孫少爺,也就是名叫何進吉的小夥子,心眼太實在,還沒等何貴找到理由來“攀附”上他老子,就空着手一路小跑的竄了回來,然後,對他老子說了一句:“爹,張坷拉說,咱家那糠都餵了驢了!”
你說這話說的……
何老大當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何貴也被差點兒氣樂了。有這麼說話的嗎?
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何貴正愁找不到理由不回那破關帝廟呢,這一聽,也不知道怎麼的,居然順着何進吉的話就來了一句:“好好好,那我就去你們家當回驢吧!”
……麻煩了!
何貴說這話雖說是自賤身份,目的呢也是爲了能夠跟着這位自稱也是姓何的人一起回家,然後瞭解一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可他說得太急,忘記了說話時的環境。那何進吉的話雖然不中聽,說什麼“糠都餵了驢了”,可只要仔細一想,就知道這小子只是不會說話,但實際情況卻有可能是真的,即:何家沒有糠了!真都餵了驢了!如果這時候何貴不說話,而是就那麼生受着,可能何老大還會因爲不好意思而變得好說話些,指不定還能多給些東西,可是,何貴偏偏順着何進吉的話自認爲驢!
這叫什麼行爲?
這叫犯擰!
所以,何老大當場就不願意聽了。可不願聽是不願聽,他偏偏又不能怪何貴!雖說不咋瞧不起對方,但再往遠裡說也算得上是鄉里鄉親,不能不講理不是。剛纔這話可是他兒子先說出口的。自己兒子的口誤,雖然沒有直接把何桂稱爲“驢”,但那句子實在是病得太厲害,人家有怨氣那也是應該的,雖說自己先前要施給他點兒糧食,但這並不代表自己能夠仗着這麼一點兒恩惠就去罵人呀!要怪也只能怪這何桂太也不通情理,不知道感恩罷了。
所以,這當兒何老大就成了兩頭受氣。一氣自個的兒子不會說話,二氣何貴不通情理,跟個半大孩子一斑見識。可也正是因爲如此,他也一時不知道該說啥了。想先罵一罵自己兒子吧,卻覺得那何貴更可氣一點兒,可先罵何貴吧,又明明是自己兒子先說錯了話!……
由此可見,做人,真是的挺難的!
……
“何……何爺,我,我不會說話!我說錯話了……!這,這個,……我的意思是說……您,您看……我吃得少,幹得多,你帶我回家吧,我只要一口吃的,其它的,我保證讓您滿意。”
不說何老大在那裡發悶,何貴比他更早地就意識到了自己話中的錯誤。不過,他可沒有何老大的那些顧慮。這人雖說穿得比自己好一些,但一看就知道是比較淳樸的,八成還是屬於那種沒怎麼見過世面,臉皮還不夠厚那種。比起他當年在職場之下摸爬滾打多年而培養成的所謂“天崩地裂心不跳,海枯石爛色不變”的心態是沒法比的。
所以,當機立斷之下,何貴一把抓住何老大的胳膊,極爲煽情的演了起來!——想當初,工作沒有着落的時候,他何某人還去過橫店影視城,做過臨時演員呢。可惜那些導演不識貨,不然的話,不說能成爲像陳道明、陳寶國、王剛之類腕兒,起碼比起張鐵林那傢伙也應該差不多呀。吹鬍子瞪眼而已,誰不會呀?
“你,你,你幹什麼你?”
何老大嚇了一跳,這人想幹什麼?一個大男人,你朝我身上蹭什麼呀蹭?等他反應過來之後,想生氣,又氣不起來。一個大男人,都這麼死乞白賴了,他家雖然也是小有資產,卻也不是什麼心狠的人,自然不好再硬着臉皮,就只好順坡就“驢”。當然,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何老大之所以把何貴帶回家,主要原因,還是因爲何貴說了:只要一口吃的!
有時候,理由不需要太多,一句就夠了!就像是何貴的這句話。
要過年了嘛,何家一時之間也有不少要忙的事兒,偏偏家裡的工人又大都回去了,所以人手還略嫌不足,現在正好有人湊上來,還指明瞭說只要吃的,不要工錢,這種好事兒哪裡找去?
所以,稍微猶豫了一下,又再次確定了何貴不會耍賴之後,何老大就把何貴帶回了家中,暫時做了一名短工。不過,何貴並不知道,雖然他能暫時緩了一口氣,可因爲今天的事情,他有了“今生”的第一個外號:“叫驢”!——自己叫自己爲“驢”的“蠢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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