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別人怎麼樣,反正福康安自己是很高興。
身爲外戚,能夠在金川之戰中立下大功,這不僅是給他自己長臉,也是給一向賞識他的乾隆、他已經死去的老爹傅恆以及他們富察氏一家子都長了臉,甚至還有他那已經故去的姑母,先孝賢純皇后富察氏的在天之靈都會感到光榮。
不過,這些雖然值得驕傲,值得高興,卻都不如乾隆對他的任命讓人感到高興。
吉林將軍!
這可是護衛大清龍起之地的三大將位之一啊。自大清國建立以來,凡是能在滿洲呆過,當過黑龍江將軍、盛京將軍以及這吉林將軍的,哪一個不是顯赫無比?薩布素、巴海……這一溜溜的,哪一個不是名將?哪一個最後混的不是一等公?他老子傅恆辛苦了一輩子,立功無數,最後不也還只是個一等公嗎?而且,能取得這三大將位之一,代表的可不僅僅是皇帝的信任,更加代表自己的能力已經獲得的皇帝的認同!試想,皇帝連祖墳都交給自己去保護,光是信任夠嗎?
所以,高興!
“我說老王,你們家到底有多大?”
跟在後面差不多已經走了一刻鐘了,居然還沒有見到舉辦宴席的地方!何貴有些忍不住,朝着頭前帶路的王七問了起來。跟這傢伙在茶館聊了半天,肚子有點餓,左右攛掇了攛掇,居然還真給帶進了傅府。
“呵呵,說你小子沒見識了吧?這東四胡同,可有一半兒都是咱傅家的!”王七很自豪的舉着大拇指,答道。
“半條街?不愧是國舅爺的府邸,果然夠大!”
何貴倒也不算太吃驚!畢竟此時的北京還遠沒到後世那種“寸土尺金”的地步,像福康安這種大富大貴的人家,別說佔半條街,就是有人給他說這一整條街住着的都是他們傅家的奴才,他也不會感到奇怪。
“你小子……”王七笑了笑,又道:“待會兒到了地方,你可要小心點兒。別一上去就找豐升額。找機會我給你遞個話就是了!”
“放心,這個我懂!”何貴答道。
……
宴席是在福康安家的側院兒舉行的。這倒不是說福康安一家對這次的宴席不重視,主要是因爲側院外面有一個小林子,樹蔭多!大熱的天,那麼多官員來送禮,總不能讓人就坐在太陽底下挨曬不是?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場面,總共才七八十桌,加上夫人那邊兒的女眷,也就才一百桌左右!”
王七看着何貴總是盯着席面上那些各式各樣的頂子看,覺得有些好笑,他不知道何貴正在研究那些不同品種的頂戴花翎所代表的品級含義,還以爲這小子的官癮又犯了呢。看看遠處福康安正在前面幾張席上跟那些貴賓們聊天兒,急忙拉着他坐到了靠邊兒上的一個桌子上。這桌子上的都只是些六七品的低級武官,按理說是沒資格參加這種宴席的。可這些人不是跟過福康安的手下,就是曾經參加過金川之戰的,所以,就算明知道是這些人來蹭吃蹭喝的,可不論怎麼說,福康安都得給這些“小弟”安排幾張桌子,因爲這是情份。
“呵呵,這位兄弟面生,七哥,給介紹一下?”坐下之後,王七帶頭扯了兩句,大家就都算認識了。坐在旁邊的一名武官盯着何貴看了幾眼,開口問道。
“哈哈,你們幾個傢伙這幾天遛街調戲女人的時候唱的是什麼?今天見到了正主就不認識了?媽的,還不叫聲何師傅?”王七笑罵道。
“何師傅?何貴?喲,這可真是師傅到了!……這可得喝一杯!”聽到王七的話,那名武官怔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舉起酒就要跟何貴幹上一杯。
“這……”調戲女人唱的歌?這個王七,真是會說話!紅高梁是那麼用的嗎?何貴有些無奈,遇人不淑啊。可人家把酒杯都舉起來了,總不能說自己不會喝酒吧?從陝西來的那一路上他可是知道了這些丘八是什麼貨色,如果自己敢說不會喝酒,那幫傢伙絕對會灌!
“幹!”
心情不太好,何貴也不想廢話,舉起酒杯,仰口下肚。
“好!爽快!”
一干子低級武官,也不懂什麼風雅,只知道能喝酒,能吃肉,能打屁,能拼命的,就是好漢。看到何貴這麼幹脆,竟然都翹起了大拇指。
“諸位客氣!”何貴朝着幾人拱了拱手,狀似隨意地朝首席處瞟了一眼,突然又朝王七問道:“老王,那是誰啊?怎麼……?”
“哪個?”難道有事兒?一桌子人都順着何貴的目光望了過去,正好看到首席上一個不管不顧,只顧抓着一條水晶肘子大啃大嚼的大鬍子老頭兒。
“你說是的那位?”
王七指了指那人,笑嘻嘻地朝何貴問道。
“是啊!”何貴點了點頭,“那可是首席,那樣只顧吃……太失禮了吧?”
“失禮?呵呵,何老弟,別說是首席,就是皇上的御書房,那位爺也是這個吃相!沒什麼好奇怪的!哈哈……”坐在何貴對面的一名武官笑道。
“哦?當着乾隆爺也是這模樣兒?那這位大人是……”何貴一臉驚奇地看向在在座的諸人。
“說你小子沒見識!怎麼,連紀昀紀曉嵐的名字都沒聽過?”王七拍了拍何貴的肩膀,笑道。
“那就是紀曉嵐,紀大煙袋?”沒見識?哼,真當老子是鄉下來的呢?何貴的臉上還是一副驚奇的樣子,心裡卻在暗暗叫苦。這桌子上可擺着六七壺酒呢,這些傢伙一看就知道是酒鬼級,不容易對付,他的酒量不行,不轉移一下這幫人的注意力,待會兒怎麼去找豐升額?
“除了紀大人,誰還有這麼能吃?”又一名武官笑道:“你說也怪!紀大人算得上是文人中的文人,居然比咱們這些武官還能吃肉!一頓沒個兩三斤還不行!你說也是,他也不嫌膩!”
“你們懂什麼?這叫異人異行!”王七笑道。
“對,就是異人異行!來,咱別管別人,大家幹!”
又是喝酒,吃菜!
……
“對了,何兄弟,聽說你有些發財的點子,當年在陝西小露一手,就賺了不少。不知道這個……能不能給咱們兄弟透露那麼一絲半毫的啊?”
“啊?”
“什麼啊不啊的?我說何兄弟,不不不,是何師傅!我一看你就是個痛快人兒,”坐在何貴對面的一個武官眯縫着眼兒看着他,“咱們兄弟雖然比不上豐都統那麼位高權重,可也不是忘本的人。您要是真有法子,就指點一二,咱們兄弟還能忘了您的恩情不成?”
“就是就是,何師傅,不,只要您答應指點咱們,您就是咱們親師傅……”
“這個……”看着這羣眼睜睜瞪着自己的傢伙,何貴不知怎麼的,竟然開始想到:“不知道能不能讓他們去揍隆克那混帳玩意兒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