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教”的來歷,據說是傳自佛門淨土宗!
在元、明、清三代,這個教派,幾乎就成了造反專業戶!元末的時候,韓山童、劉福通、徐壽輝、鄒普勝等,當然還有朱元璋都是靠着白蓮教之名拉動起義。後來老朱取得天下,建立大明,卻又立刻翻臉,取締白蓮教,並在《明律》之嚴禁“左道邪門”。結果,終明朝一代,白蓮教起事造反幾乎是接連不斷,洪武、永樂年間,川、鄂、贛、魯等地多次發生白蓮教徒武裝暴動,有的還建號稱帝;萬曆年間,白蓮支教的“聞香教”教主徐鴻儒聚集十萬之衆起義,甚至還打到了曲阜,雖然這些起義最後全部遭到鎮壓,白蓮教也因此受到統治者的巨大打擊,卻依然在地下秘密的傳播,並且出現了金禪、無爲、龍華、悟空、還源、圓頓、弘陽、彌勒、淨空、大成、三陽、混源、聞香、羅道等數十種派別。
而在進入清朝之後,因爲前期戰亂較多,康熙之時是三藩、準葛爾叛亂,雍正又是整頓吏治,白蓮教沒怎麼鬧過什麼大事,雖然偶有被抓被捕的,但還是漸漸有些淡出朝廷的視野,不再受到重視。可是,沒想到,在乾隆四十二年,這個教派終於又鬧起來了。(王倫起義爲乾隆三十九年)
……
“攻克了壽張縣城?那沈齊義呢,沈齊義呢?”
薰俊這段日子本就爲彌補虧空的事情煩透了心,錢灃來的這兩天,更是沒有休息過一會兒。好不容易可以暫時放下心來,沒想到居然又發生了這麼一件大事!頓時,就被來人地的話驚得一陣眩暈,險些就當場暈倒。幸好有何貴在身邊扶了一把,纔沒有當場出醜。可是。回過神來之後。這位知府大人卻又變得有些顛狂起來,一把把報信的人抓過來,就使勁地搖個不停,面目猙獰的問道。
“沈,沈大人沒能逃出來,恐怕已經……”信使懦懦地說道。
“死了?王八蛋,他不是說早就察覺到那個什麼王倫地動靜。馬上就動手抓人的嗎?怎麼自己就先完蛋了?沒用地東西……你就不能過兩天再死嗎?現在讓我怎麼辦,怎麼辦啊?……咳咳咳!”董俊一腳把信使踹得老遠,仰起臉來大聲叫道。
“董大人!”見董俊有些失神,何貴在旁邊大聲叫道。
“咳咳咳……”董俊依舊在咳嗽,何貴駭然發現,這人地眼神竟已經有些發散的跡象。
“爹——”何貴跟董俊在那裡聊天。董季南本來躲到一邊去的。現在聽到動靜跑過來。見到薰俊這副模樣,頓時也是驚得叫了起來。
“有這麼可怕嗎?”見到董季南撲上來就要痛哭的模樣。何貴連忙伸手攔着,接着一甩手就給了董俊一巴掌!
“啪!”
很清脆的聲音,董俊的嘴角甚至還流出了血絲。
“我……我……嗚嗚嗚!”
終於醒了,但是,很丟人的,堂堂地知府大人卻又當着衆人的面兒哭了起來。
“董大人,你……沒那麼怕事兒吧?”何貴看着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不就是農民起義麼?清代的起義,似乎都沒能鬧得太大,而且沒有一起成功過。就連日後的太平天國,不也完蛋了?
“嗚嗚……怕事兒?事到如今,我還怕什麼事兒?”董俊慘笑一聲,沒理會何貴,卻又把目光轉向了董季南,“兒啊,你去庫裡把借的銀子都提出來,還給人家吧!”
“爹!什麼借不錯的,你瘋啦?別亂瞎說!”董季南駭了一跳,有些擔心地看了何貴一眼,又瞪大了眼睛對董俊叫道。
“暴民作亂,殺官造反於境內,乾隆朝以來,爲父還是頭一份兒。沈齊義那個王八蛋又死了,到時候,朝廷肯定會追究爲父地責任!你爹我這條命估計是保不住了!”董俊慘然一笑,“與其死後還讓你欠人家銀子,還不如先就把該還地還了。反正,遲早都要還!”
“爹,你胡說什麼?”董季南大叫。
“快去。要不然,過些時候兵馬一動,這府庫地銀子恐怕就要被動用了。那時候,就是想還也沒錢還了。”見薰季地不動,薰俊有些着急道。
“爹——”
“你爹是爲了你好,該幹嘛就幹嘛去吧!”何貴突
道。
“何大人,你別誤會。我爹他只是……”董季南慌忙道。
“不用說啦。”何貴揚了揚下巴,“你以爲你借了銀子的事能瞞得過錢?以爲就算他知道了,對着滿庫地金銀,也沒法對你們怎麼樣?哼,小子,你還太嫩了。”
“誰說那是借的?那些銀子,就是府庫裡的!我爹沒朝人借一文錢,也沒虧空朝廷一分一毫!”董季南叫道。
“小子,你以爲這話誰會相信?欲蓋彌彰沒用的!”何貴嗤笑了一聲,又揮了揮手,“趕快按你爹的吩咐去做。要不然,等錢灃把府庫大門一封,你借來的那些錢可就真成了朝廷的了!到時再往外拿,那可就不只是你爹一個人的事兒了,你們全家都得遭殃!”
“我說沒借,就是沒借!”
“你小子怎麼回事?怎麼不知道個輕重緩急啊?”何貴也有些惱了,要不是看董俊現在有些可憐的模樣,他才懶得管別人的死活呢。反正,都不見得是什麼好人!
……
“何大人!”
何貴又勸了兩句,可那董季南卻死活不去把借的錢拉回去,何貴正自感嘆其爲父的孝心,府庫裡面,聽到消息的錢灃也走了出來。
“錢大人,你還真是沉得住氣啊!我還以爲你要躲在裡面不出來呢?”看了看錢灃,何貴的語氣有些譏諷。
“暴民作亂,本官自當義不容辭!豈會因小失大?”錢灃也不在意,肅然說道。
“暴民?哈……錢灃,這是你說的話?”何貴愣了一下,接着連連冷笑,“今年山東欠收,百姓本就困苦,可國泰依舊不住加派,絲毫不管百姓死活。暴民?哼,我看是官逼民反的纔是!”
“朝廷已經派來了欽差前來查驗,到時自會還百姓以公道。可身爲臣民,卻枉顧大義,聚衆殺官造反,這不是暴民又是什麼?”錢灃反駁道。
“還以公道?錢灃,掩耳盜鈴的人還知道堵堵自己的耳朵呢,你就敢這麼睜着眼睛說瞎話?公道?老百姓知道你朝廷派來什麼人?來的是劉又如何?老百姓只認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有口飯吃!大義?都活不下去了,要那個大義有什麼用?”何貴怒道。
“我知道你也是看不得百姓受屈,可是,造反乃爲大逆,罪不容誅!何況,你也應該聽到了,那王倫是白蓮教匪!本就是心懷不軌之徒!”錢灃嘆了口氣,說道。
“那你是打算殺人嘍?”何貴凝聲問道。
“董大人!”錢灃轉過臉去,朝着董俊說道:“可曾派人去向濟南報信?”
“馬上就去!”董季南死活不承認借了錢,董俊正扶着兒子落淚,還在繼續勸着,聽到錢灃這句才醒悟過來,只得有些愴然的拍了拍董季南的肩膀,含淚下令去了。轄區之內有人殺官造反,他這個知府可有的是事情要去做。
“人不算是好人,但卻生了個好兒子!”看着董俊的身影,何貴又嘆道。
“何大人,可否與錢某一起跟董大人去召集兵勇,以對逆匪?”錢沒有那麼多的感想,只是又朝何貴問道。
“我這一路累得很,沒興趣。而且,那也不是我的職責……”何貴冷笑了一聲,看向錢灃的目光已經有些冷漠,“我這條命可是很值錢的。可不想隨隨便便就丟了!”
“何大人……臨陣退縮,可也是能究問的!”錢灃沉聲道。
“我可沒退,頂多只是站着不動罷了!反正這兗州城牢固的很,我纔不信一夥烏合之衆能把這裡打下來!所以,我就呆在這兒了!”何貴答道。
“你……”錢灃一窒,卻又無話可說。
“怎麼?沒話了?沒話的話,我先去休息了!……趕這一路怪累的!”撂下這麼一句話,何貴轉身即就走。
……
乾隆四十二年,山東兗州府境內“清水教”教首王倫率衆起義,克壽張縣城,殺縣令沈齊義。其時,何貴正在兗州,並沒有參加由知府董俊以及御使錢灃所組織的平叛軍隊,以“留守”爲由依舊留駐兗州,以避戰事。可是,他能避得開麼?